第一章：鏡中的她周水仙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手指輕輕撫過自己蒼白的臉頰。
水滴從她濕漉漉的發(fā)梢滑落，順著鎖骨流下，消失在浴袍的領口。
鏡中的她有著一張完美的鵝蛋臉，杏眼微挑，唇色淺淡如凋零的櫻花。二十七年來，
這張臉就是她的全部世界。"真美。"她對著鏡中的自己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公寓里安靜得可怕。水仙習慣了這種寂靜，甚至依賴它。作為一家小型圖書館的管理員，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書籍、為偶爾來訪的讀者辦理借閱手續(xù)，
然后回到這個位于城市邊緣的兩居室公寓，繼續(xù)她與世隔絕的生活。
鏡中的影像突然眨了眨眼。水仙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確信自己沒有眨眼——至少不是現(xiàn)在。
她湊近鏡子，呼出的氣息在鏡面上形成一小片白霧。"你好，水仙。"鏡中的她說話了，
嘴角勾起一個她從未在自己臉上見過的明媚笑容。水仙踉蹌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磚墻面。
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沖破肋骨的束縛。"別害怕。"鏡中的"她"伸出手，
指尖觸碰鏡面，"我是百合。周百合。"水仙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一定是工作太累出現(xiàn)了幻覺。明天應該請個假，
去看心理醫(yī)生——那個總是用擔憂眼神看著她的林修醫(yī)生。"我不是幻覺。
"百合似乎能讀懂她的思想，手掌完全貼在鏡面上，"摸摸我。
"某種無法解釋的沖動驅(qū)使水仙伸出手。當她的指尖與鏡面接觸的瞬間，
一陣電流般的刺痛從指間竄上手臂。鏡子像水面一樣泛起波紋，她的手指穿過了鏡面。
百合抓住了她的手。真實的、溫暖的觸感。水仙倒吸一口冷氣，卻無法抽回自己的手。
百合的掌心比她更柔軟，溫度更高，像是被陽光曬過的絲綢。
"這不可能..."水仙喃喃道。百合突然用力一拉。水仙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等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鏡子的另一側(cè)。而原本鏡中的百合，現(xiàn)在站在她的浴室里，
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終于出來了。"百合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對水仙露出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水仙。"水仙驚恐地看著這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卻氣質(zhì)迥異的"人"。
百合有著與她完全相同的五官，但表情生動得多，眼角眉梢都洋溢著水仙從未有過的活力。
更奇怪的是，百合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而水仙明明記得自己穿的是藍色睡衣。"你是誰？
"水仙的聲音顫抖著，"為什么和我長得一樣？"百合歪著頭，
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是你啊，不過是另一個你。你喜歡安靜，我喜歡熱鬧；你總是憂慮，
我總是樂觀；你叫水仙，我叫百合——我們是同一個人，卻又完全不同。
"水仙感到一陣眩暈。她扶住洗手臺，冰冷的陶瓷觸感提醒她這不是夢境。
鏡子里現(xiàn)在映出的是空蕩蕩的浴室，
證明她確實身處鏡中世界——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的話。"放我回去。"水仙命令道，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百合搖搖頭："不行，至少現(xiàn)在不行。
我需要時間...了解這個世界。"她走近水仙，近到能聞到對方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氣，
"別擔心，我會照顧好你的身體。而你，可以在這里休息。這里很安全。
"水仙突然意識到百合的意圖——她要占據(jù)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
一種本能的恐懼攫住了她："不！把我換回去！現(xiàn)在！"她撲向鏡子，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再也無法穿過鏡面。百合在另一側(cè)露出歉意的表情："對不起，水仙。
但我保證，不會太久。"水仙用力拍打鏡面："周百合！你不能這樣！那是我的生活！
"百合只是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離開了浴室。片刻后，水仙聽到公寓大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百合出去了，用著她的身體，她的身份。水仙滑坐在地上，抱緊雙膝。
鏡中世界是現(xiàn)實世界的完美復制，只是所有東西都是相反的。書架上書籍的標題是鏡像文字，
墻上的時鐘逆時針走動，就連窗外的太陽都從西邊升起。"我瘋了。"水仙把臉埋進手掌，
"一定是工作壓力太大..."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時間在鏡中世界似乎流動得更慢。
當水仙終于抬起頭時，窗外已是黃昏——或者說，鏡中世界的黃昏，
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紫紅色。鏡子突然再次泛起波紋。水仙警覺地站起來，
看到百合的臉出現(xiàn)在鏡中。她看起來疲憊但興奮，臉頰泛著紅暈。"我回來了。
"百合的聲音透過鏡面?zhèn)鱽恚?今天太棒了！我去了你從未去過的咖啡館，和陌生人聊天，
還在公園里喂了鴿子。"她的眼睛閃閃發(fā)亮，"水仙，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的要美好得多。
"水仙咬住下唇："那是我的生活。"百合的表情黯淡下來："我知道。
所以...我決定換你回來。"她伸出手，"來，抓住我。"水仙猶豫了。這一切太詭異了，
但留在這個鏡像世界更令人不安。她慢慢伸出手，再次感受到那種奇異的穿透感。
一陣眩暈后，她回到了真實的浴室。百合站在她面前，依然穿著那身白色連衣裙。
水仙驚訝地發(fā)現(xiàn)，百合現(xiàn)在是一個實體存在，而不再只是鏡中影像。"怎么回事？
"水仙問道，"你為什么還能在這里？"百合神秘地笑了："我想我們之間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
當我體驗了你的世界，你體驗了我的世界后，我們都不再只是鏡像或本體了。"她轉(zhuǎn)了個圈，
裙擺飛揚，"我現(xiàn)在是獨立的周百合了。"水仙的大腦拒絕處理這個信息。
她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我需要睡一覺。明天早上，這一切都會消失的。"百合沒有反駁，
只是跟著水仙走出浴室，像影子一樣跟在她身后。
第二章：去你不敢去的地方水仙從不安的睡眠中醒來，第一眼就看到百合坐在她的床邊，
正在翻閱她床頭柜上的日記本。"放下！"水仙一把搶過日記本，"這是我的隱私！
"百合無辜地眨眨眼："我只是想更了解你。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我的日記。
"水仙這才注意到百合的穿著——她的白色連衣裙換成了水仙的藍色睡衣。
兩人現(xiàn)在像一對真正的雙胞胎。"你不能一直待在這里。"水仙說，"我需要去工作，
而你...你應該回到鏡子里去。"百合搖搖頭："我試過了，回不去了。
而且..."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已經(jīng)替你請了病假。
圖書館的王主任說希望你好好休息。"水仙瞪大眼睛："你用什么身份打的電話？
""當然是用你的聲音。"百合笑道，"電話里沒人會懷疑。"水仙感到一陣憤怒和恐懼。
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分身正在接管她的生活。但同時，
內(nèi)心深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終于有人替你做了你永遠不敢做的事。"今天我們要做什么？
"百合興奮地問，跳下床拉開窗簾。陽光灑進房間，照亮了常年拉著的窗簾后積累的灰塵。
水仙瞇起眼睛，不習慣這樣的明亮："我們？沒有我們。我要去圖書館工作，
而你...我不知道，也許該找個醫(yī)生看看。"百合的表情瞬間黯淡下來："你討厭我嗎？
"這個問題讓水仙愣住了。她看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露出受傷的表情，
心臟奇怪地抽痛了一下。"我不討厭你。"水仙最終說道，"我只是...不理解這一切。
你為什么會存在？為什么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百合走過來，
輕輕握住水仙的手："也許是因為你需要我。你太孤獨了，水仙。我看過你的日記，
你甚至從未寫過'朋友'這個詞。"水仙抽回手："那不代表什么。我習慣了一個人生活。
""習慣不等于喜歡。"百合堅持道，"讓我陪你一天，就一天。
如果晚上你還是想讓我離開，我會想辦法消失。
"水仙無法拒絕那雙與自己相似卻充滿生機的眼睛。她嘆了口氣："就一天。
"百合歡呼一聲，拉著水仙的手沖向衣柜："首先，我們得給你換身衣服。
你不能總是穿這些灰撲撲的衣服！"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水仙經(jīng)歷了人生中最混亂也最奇妙的早晨。百合翻出她幾乎從未穿過的鮮艷衣物，
強迫她換上一條水綠色連衣裙；百合用她幾乎不用的廚具做了豐盛的早餐，
雖然煎蛋有點焦；百合打開了她常年關閉的電視，讓新聞主播的聲音充滿寂靜的公寓。
最奇怪的是，水仙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討厭這些改變?？粗俸显趶N房忙碌的背影，
她感到一種奇怪的溫暖。那就像...看著自己從未活過的另一種人生。"嘗嘗這個。
"百合把一勺炒蛋送到水仙嘴邊，眼睛期待地閃著光。水仙遲疑地張開嘴。
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怎么樣？"百合問。"還不錯。"水仙承認道，
然后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嘴角上揚了。她幾乎不記得上次真心微笑是什么時候。百合突然湊近，
用手指輕輕撫過水仙的嘴角："你應該多笑笑。你的酒窩很美。
"這個親密的動作讓水仙心跳加速。百合離得太近了，
她能聞到對方身上與自己相同的洗發(fā)水香氣，
卻又混合了一些陌生的氣息——陽光和某種花香。"我們接下來去哪？"水仙移開視線，
試圖掩飾自己的慌亂。
百合神秘地笑了："去百合神秘地笑了："去你一直想去卻不敢去的地方。
"第三章：我們的歌水仙站在游樂園大門前，雙腿像生了根一樣無法移動。
五彩繽紛的氣球在空中飄蕩，孩子們的歡笑聲和過山車的呼嘯聲交織在一起，
形成一種令她窒息的喧囂。"我...我不能。"水仙后退一步，"這里人太多了。
"百合緊緊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如果感到不舒服，我們隨時可以離開。
"她的拇指輕輕摩挲水仙的手背，"相信我。"水仙從未與人如此親密接觸過。
百合的手掌溫暖而堅定，奇異地安撫了她躁動的神經(jīng)。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經(jīng)歷對水仙來說如同一場超現(xiàn)實的夢境。
百合拉著她嘗試了所有她從未敢嘗試的游樂設施——旋轉(zhuǎn)木馬、云霄飛車、鬼屋。
在摩天輪升至最高點時，百合突然指著遠處的地平線。"看，那是圖書館。
"她貼著水仙的耳邊說，"你每天待的地方，從這兒看只有指甲蓋大小。
"水仙望著那個微小建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封閉。二十七年來，
她就像一只蝸牛，蜷縮在自己建造的小小殼中，害怕任何風吹草動。"謝謝你。
"水仙輕聲說，不確定百合是否能聽見。百合聽見了。她轉(zhuǎn)過頭，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
在摩天輪狹小的空間里，她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水仙注意到百合的眼睛比她的更亮，
像是盛滿了星光。"不用謝。"百合柔聲回答，"因為這也是我的快樂。"那一刻，
水仙感到一種奇怪的沖動，想要吻上那雙與自己相似卻又不同的唇。這個念頭太過荒謬，
她立刻別過臉去，假裝對窗外景色突然產(chǎn)生了興趣。黃昏時分，
她們坐在游樂園的長椅上分享一支棉花糖。百合堅持要水仙嘗第一口，
當甜膩的糖絲在水仙舌尖融化時，百合突然湊過來舔走了她嘴角的一點糖漬。"你干什么！
"水仙漲紅了臉。百合無辜地眨眨眼："不能浪費啊。"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讓水仙的心臟漏跳一拍?；爻痰牡罔F上，水仙疲憊地靠在百合肩頭。
一天的刺激消耗了她全部的能量。百合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
哼著一首水仙從未聽過卻莫名熟悉的旋律。"這是什么歌？"水仙昏昏欲睡地問。
"《水仙與百合》，"百合回答，"我們的歌。"水仙想問她什么意思，
但睡意如潮水般涌來，將她卷入黑暗?！杀婚T鈴聲驚醒。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自家沙發(fā)上，
身上蓋著毛毯。百合不見蹤影。門鈴再次響起，伴隨著一個熟悉的男聲："水仙？你在家嗎？
我是林修。"水仙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林修是她的心理醫(yī)生，雖然她只去過幾次咨詢就放棄了。
他為什么會來家里？她匆忙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和衣服，打開門。林修站在門外，
手里拿著一束白色雛菊。他穿著休閑的淺藍色襯衫，金絲眼鏡后的眼睛流露出擔憂。
"王主任說你請病假了。"林修說，"我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水仙不知如何回應。
她從未與林修有過工作以外的接觸，更沒想到他會因為一個病假專程來訪。
"我...我沒事。"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只是有點頭疼。"林修的目光越過她肩膀，
掃視公寓內(nèi)部："我可以進來嗎？"水仙本能地想拒絕，卻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當然可以，林醫(yī)生。"百合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請進。"水仙震驚地轉(zhuǎn)身，
看到百合穿著她的另一套家居服，頭發(fā)隨意地扎成馬尾，仿佛一直住在這里一樣自然。
第四章：表妹林修明顯也愣住了："這位是...？""我是周百合，水仙的...表妹。
"百合流暢地撒謊，伸手接過林修手中的花束，"剛從國外回來，暫住在這里。
水仙沒提起過我嗎？"林修的表情從驚訝變?yōu)榛腥淮笪颍?不，她沒有。
不過現(xiàn)在我知道她的'頭疼'是怎么回事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水仙一眼，
"有家人陪伴總是好的。"水仙僵硬地點頭，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試圖理解現(xiàn)狀。
百合不僅留在了現(xiàn)實世界，還編造了一個身份，甚至似乎打算長期居住。
林修被邀請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百合熟練地泡了茶，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水仙坐在一旁，
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所以，百合小姐是從哪個國家回來的？"林修問道，接過茶杯。
"法國。"百合微笑，"我在巴黎學習了五年藝術治療。事實上，
這也是我回來的原因——我想開一家工作室，幫助像水仙這樣...內(nèi)向的人。
"水仙瞪大眼睛。百合不僅編造了背景，還精準擊中了林修的專業(yè)領域。
心理醫(yī)生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太巧了，我正好認識幾個藝術治療師。"林修說，
"也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詳細聊聊？"百合欣然同意，兩人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水仙在一旁看著，感到一種奇怪的嫉妒。百合才出現(xiàn)一天，就已經(jīng)比她更擅長與人交往，
甚至吸引了總是嚴肅的林修的注意。送走林修后，水仙終于爆發(fā)了："你在干什么？
為什么要撒謊？如果他發(fā)現(xiàn)真相怎么辦？"百合平靜地看著她："什么真相？我確實存在，
不是嗎？"她走近水仙，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別擔心，我知道怎么應付。
我只是想幫你...幫我們建立一個更完整的生活。"水仙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
百合所做的一切，確實是她永遠不敢嘗試的。而且，某種程度上，
她享受今天的一切——游樂園、地鐵上的依靠、甚至剛才百合與林修流暢的交談。
"你答應過的。"水仙最終說道，"一天后如果我仍然想你離開，你就會消失。
"百合的表情變得復雜："我知道。但首先..."她拉起水仙的手，
"還有最后一件事我想和你一起做。"水仙站在浴室鏡子前，百合站在她身后，
雙手搭在她肩上。鏡中映出兩張幾乎相同的臉——一張緊張不安，一張平靜自信。"看，
"百合在水仙耳邊低語，"我們多完美。"水仙確實看到了。站在一起，
們就像一個完整的人的兩半——她代表著理智、克制與恐懼；百合代表著情感、勇氣與欲望。
"我害怕。"水仙承認道，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達恐懼。
百合的雙手從肩膀滑到水仙腰間，輕輕環(huán)抱住她："我知道。但沒關系，有我在。
"水仙感到百合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后，溫暖而濕潤。她的心跳加速，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體內(nèi)蔓延。百合慢慢轉(zhuǎn)過水仙的身體，讓她們面對面。
在昏暗的浴室燈光下，百合的眼睛深邃如井，水仙感到自己正在墜落。"閉上眼睛。
"百合輕聲說。水仙順從地閉上眼。她感到百合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眉毛、鼻梁、嘴唇，
如同盲人在記憶愛人的面容。然后，一個柔軟的觸感貼上她的唇。百合在吻她。
這個認知讓水仙渾身顫抖。她應該推開，應該感到惡心——她在親吻自己！但相反，
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仿佛漂泊多年的船只終于找到了港灣。
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攀上百合的肩膀，加深了這個吻。當她們終于分開時，
水仙的眼中噙滿淚水。"這不對..."她哽咽道，"我們是同一個人..."百合搖搖頭，
拭去水仙的淚水："不，我們是兩個獨立的靈魂，只是恰巧共享相同的面容。
"她捧起水仙的臉，"你感覺不到嗎？這是多么自然。"水仙無法否認。
那個吻感覺如此正確，仿佛她一生都在等待這一刻。但同時，罪惡感如潮水般涌來。
"社會、道德...他們會怎么說..."水仙痛苦地說。
百合笑了："那些把你關在殼里的東西？水仙，你已經(jīng)在鏡子之外了。規(guī)則也該留在那里。
"她再次吻上水仙，這一次更加熱烈。水仙的理智發(fā)出微弱的抗議，
但很快被洶涌的情感淹沒。她回吻著百合，手指插入對方與自己相同的發(fā)絲中。
在意識完全迷失前，水仙恍惚地想：也許瘋狂才是真正的清醒。
第五章：沒有這個人?水仙從淺眠中醒來，發(fā)現(xiàn)百合正凝視著她。
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為百合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她看起來如此美麗，
水仙的心臟一陣緊縮。"早安。"百合微笑道，手指纏繞著水仙的一縷黑發(fā)，"睡得好嗎？
"水仙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一切，臉頰發(fā)燙。她們做了所有戀人會做的事，
卻比任何戀人都更加親密——因為百合了解她身體的每一處敏感點，仿佛那是自己的地圖。
"嗯。"水仙輕聲回答，突然害羞起來。百合似乎理解她的心情，沒有追問，
只是輕輕吻了她的額頭："我去做早餐。你再休息會兒。"水仙看著百合穿上睡衣離開臥室，
心中充滿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她從未想過會愛上自己的鏡像，但此刻，
這個事實顯得如此自然。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打破了寧靜。水仙拿起來看，
是林修發(fā)來的短信："水仙，有時間聊聊嗎？關于你表妹的事，我有些疑問。
"水仙的心沉了下去。林修是個敏銳的心理醫(yī)生，他可能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
她快速回復："當然，不過她這幾天都在。
"林修的回復幾乎立刻到來："我更想單獨和你談談。今天下午三點，我的辦公室？
"水仙咬住下唇。她不想對百合隱瞞，但又擔心林修的意圖。最終，她回復了同意。
"怎么了？"百合端著早餐托盤出現(xiàn)在門口，敏銳地察覺到水仙的情緒變化。
水仙決定坦白："林修想單獨見我。他說...關于你有些疑問。"百合的表情沒有變化，
但托盤上的杯子輕微晃動了一下："你會去嗎？""我已經(jīng)答應了。"水仙說，
"但我不會告訴他真相。我保證。"百合放下托盤，坐在床邊："也許他終究會發(fā)現(xiàn)的。
畢竟..."她苦笑一聲，"從專業(yè)角度看，我很可能是你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水仙猛地坐起來："不！你是真實的！我能觸摸到你，能..."她的聲音低下去，
"能感受到你。"百合握住她的手："對你來說，我是真實的。這就夠了。
"她突然嚴肅起來，"但水仙，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要答應我，不要崩潰。繼續(xù)生活，
像我們昨天那樣生活。"水仙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為什么你會消失？
"百合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鏡中花，水中月。有些美麗的事物注定無法長久。
"水仙緊緊抱住百合："我不會讓你消失的。無論付出什么代價。"百合在她懷中輕輕嘆息，
沒有反駁，但水仙感覺到她的身體比昨天稍微...透明了一些？也許是光線錯覺，
水仙安慰自己。下午，水仙獨自前往林修的診所。一路上，她的思緒紛亂如麻。
林修想知道什么？如果他認定百合是她的幻覺，會采取什么措施？
更重要的是...百合真的可能消失嗎？林修在辦公室等她，表情比平時更加嚴肅。
他示意水仙坐下，開門見山地說："水仙，我查過了。
巴黎所有藝術治療學院近五年的畢業(yè)生名單中，沒有周百合這個人。"水仙的血液凝固了。
第六章：第二人格?水仙的手指在膝蓋上收緊，指甲幾乎要嵌入肉里。
林修的辦公桌上擺著一份打開的文件夾，她能看到上面印著巴黎幾所藝術學院的標志。
"你調(diào)查她？"水仙的聲音比想象中更加尖銳。林修推了推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作為你的醫(yī)生，我有責任關心你的社交圈，
特別是突然出現(xiàn)的'親戚'。"他刻意在"親戚"二字上加了重音。水仙的喉嚨發(fā)緊。
她想起百合今早說的話——"我很可能是你分裂出的第二人格"。這個念頭讓她胃部絞痛。
"百合在國外用的是英文名。"水仙聽見自己說，"Lily Zhou。
也許你查錯了拼寫。"林修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專業(yè)表情："也許吧。
"他合上文件夾，"水仙，你知道人格解離癥嗎？"水仙的心跳加速："我不是精神病患者。
""我沒這么說。"林修的聲音放軟，"但考慮到你的成長經(jīng)歷——孤獨的童年，缺乏社交，
長期自我封閉——當壓力達到臨界點時，大腦有時會創(chuàng)造出另一個人格來分擔。
""就像《搏擊俱樂部》？"水仙試圖用玩笑緩解緊張，聲音卻顫抖得厲害。
林修沒有笑："更準確地說，像《三面夏娃》。分裂出的人格通常是主人格壓抑特質(zhì)的體現(xiàn)。
"他向前傾身，"告訴我，百合是否擁有你所沒有的特質(zhì)？比如外向、活潑、善于交際？
"水仙的掌心滲出冷汗。林修的描述精準得可怕。
百合確實像是她內(nèi)心渴望成為卻不敢成為的那個人。"這證明不了什么。"水仙固執(zhí)地說，
"很多人都有性格迥異的朋友。""朋友不會共享同一張臉。"林修輕聲說。
水仙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我沒有瘋。百合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來我家見她！"林修的表情變得復雜："水仙，冷靜。我只是想幫助你。
""我不需要幫助。"水仙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尤其是這種充滿預設的'幫助'。""等等。
"林修叫住她，"至少做個簡單的測試？為了讓我安心。"水仙停在門口，
沒有轉(zhuǎn)身："什么測試？""帶百合來做一次聯(lián)合咨詢。"林修說，
"如果她能獨立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我就相信她是真實存在的。"水仙咬住下唇。
這個要求聽起來合理，但她直覺這是個陷阱。"我會問問她。"她最終說道，推門離開。
走出診所大樓，初夏的陽光刺得水仙睜不開眼。她站在人行道上，
突然不確定該往哪個方向走?；丶颐鎸Π俸希窟€是...逃離這一切？手機在包里震動。
是百合發(fā)來的短信："我在中央公園的噴泉邊等你。帶上冰淇淋，香草味的。
"水仙盯著屏幕，嘴角不自覺上揚。百合怎么知道她需要遠離公寓，需要一個中立地帶？
這又證明了什么——心靈感應還是人格分裂？二十分鐘后，水仙拿著兩個甜筒找到了百合。
她坐在噴泉邊緣，白色連衣裙在陽光下幾乎透明，腳邊圍著一群鴿子?？吹剿?，
百合跳起來，鴿子四散飛起，形成一幅超現(xiàn)實的畫面。"怎么樣？"百合接過甜筒，
舌頭靈巧地舔掉邊緣融化的部分，"林醫(yī)生相信我的存在了嗎？"水仙在她身邊坐下，
肩膀相貼："恰恰相反。他認為你是我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百合輕笑出聲："經(jīng)典的精神分析學觀點。"她轉(zhuǎn)頭看水仙，陽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躍，
"你呢？你怎么想？"水仙凝視著百合的側(cè)臉——那與自己完全一致卻又截然不同的輪廓。
百合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但仔細看，確實有種不真實的透明感，
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我不知道。"水仙誠實地說，"這一切太超現(xiàn)實了。
但..."她握住百合的手，感受那真實的溫度和觸感，"對我而言，你是真實的。
這就夠了。"百合的手指與水仙交纏："林修還說了什么？""他想見你。
一起去做個聯(lián)合咨詢。"百合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不。""為什么？
如果你真的存在——""因為時間不多了。"百合突然說，聲音輕得像羽毛，"水仙，
我能感覺到。我在這個世界存在得越久，就越虛弱。"水仙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百合拉起袖子，露出手腕。在陽光下，
水仙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的皮膚確實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狀態(tài)，血管和骨骼若隱若現(xiàn)。
"天啊..."水仙抓住百合的手腕，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她消失，"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昨天。"百合平靜地說，"每次我們...親密接觸后，就會變得更明顯一些。
"水仙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也許是因為能量轉(zhuǎn)移？或者平行世界的排斥反應？
我們應該找物理學家而不是心理醫(yī)生！"百合被她的反應逗笑了："冷靜，科學家。
我們還有時間。"她湊近水仙耳邊，呼吸溫熱，"足夠再做很多事。"水仙的臉頰發(fā)燙，
但擔憂壓過了欲望："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你會怎樣？"百合望向噴泉中央的雕塑，
表情變得遙遠："回到鏡中世界？完全消失？我不知道。"她突然轉(zhuǎn)向水仙，眼睛閃閃發(fā)亮，
"但與其擔心未來，不如把握現(xiàn)在。我有個主意。""什么主意？""今晚，
我們要舉辦一場派對。"百合宣布，"就我們兩個人。
音樂、美食、舞蹈...所有你從未嘗試過的事物。
"水仙皺眉："這聽起來像是...""像是告別派對？"百合替她說完，然后搖搖頭，
"不，是慶祝派對。慶祝我們相遇，無論結(jié)果如何。"水仙想反對，
想堅持尋找讓百合留在現(xiàn)實世界的方法。但當她看到百合眼中閃爍的光芒，
那些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最終，她只是點點頭："好。"百合歡呼一聲，
跳起來拉著水仙的手："那我們得趕緊準備！首先，去買一條適合跳舞的裙子！
"被百合拉著穿過公園，水仙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她已經(jīng)開始習慣百合的存在，
習慣這種雙重生活。如果百合真的消失，她將面臨怎樣的空洞？更可怕的是，
她不確定自己能否再次獨自面對那個只有書籍和寂靜的世界。
第七章：有些花注定只開一夜水仙的公寓煥然一新。百合用彩帶和氣球裝飾了客廳，
餐桌上擺著外賣的中餐和一瓶紅酒。音響播放著水仙從未聽過的爵士樂，
慵懶的薩克斯風旋律在空氣中流淌。"怎么樣？"百合轉(zhuǎn)了個圈，
展示她的紅色吊帶裙——下午剛買的，與水仙的墨綠色連衣裙形成鮮明對比。水仙站在門口，
手里還提著購物袋，被眼前的轉(zhuǎn)變震驚得說不出話。她的公寓從未如此...鮮活過。
"別愣著，進來！"百合接過袋子，拉著水仙的手轉(zhuǎn)了個圈，"我們的派對開始了！
"水仙任由百合引導，感覺自己像個初次參加舞會的少女。百合給她倒了杯紅酒，
深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中搖曳。"敬我們。"百合舉杯，眼神溫柔，"無論我們是誰，
無論我們從哪里來。"水晶杯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水仙抿了一口，
酒精的灼熱感順著喉嚨滑下，讓她整個人都暖和起來。"現(xiàn)在，跳舞。"百合放下杯子，
拉著水仙來到客廳中央。"我不會..."水仙尷尬地站在原地。
百合的雙手搭上她的肩膀："跟著我就好。"起初，水仙的動作僵硬如木偶。但漸漸地，
在百合的引導下，她開始放松，跟隨音樂搖擺。百合的舞步隨性而優(yōu)雅，
像一片隨風飄動的羽毛，水仙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預測她的每一個動作，
仿佛她們共享同一套神經(jīng)系統(tǒng)。"看，你跳得很好。"百合在她耳邊低語，
呼吸帶著紅酒的香氣。水仙閉上眼睛，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音樂和百合的引領中。
她從未感到如此自由，如此...完整。一曲終了，百合沒有松開她。她們站在客廳中央，
額頭相抵，呼吸交融。"我想記住這一刻。"百合輕聲說，"每一個細節(jié)。"水仙睜開眼，
發(fā)現(xiàn)百合的輪廓在昏暗燈光下變得更加透明，如同一幅正在褪色的水彩畫。
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臟："百合...你在消失。"百合低頭看了看自己幾乎透明的手臂，
表情平靜得可怕："我知道。""不！"水仙緊緊抱住百合，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她消散，
"一定有辦法的。也許如果你回到鏡子里..."百合搖搖頭："太遲了。
一旦鏡像獲得自由意志并進入現(xiàn)實世界，就只有兩個結(jié)局——完全實體化，或者完全消失。
""那怎么才能實體化？"百合沉默了片刻："需要犧牲。一個生命完全取代另一個。
"水仙的心沉了下去："你是說...我們中只能有一個人存在？
"百合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是的。而且過程不可逆。"她撫摸著水仙的臉頰，
"所以我永遠不會那么做。"水仙抓住百合的手："但如果沒有你，
我...""你會活下去。"百合堅定地說，"比以前更勇敢、更開放。
因為我已經(jīng)成為你的一部分。"水仙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不公平。
我們才剛找到彼此......"百合吻去她的淚水，
嘴唇如蝴蝶般輕柔："有些花朵注定只開一夜。但這不妨礙它們的美麗。"水仙想說更多，
想抗議，想找出解決方案。但百合用一個吻封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帶著紅酒的甜味和告別的苦澀，讓水仙的心碎成千萬片。當她們分開時，
百合的身體已經(jīng)透明得幾乎看不見。水仙能透過她的身體看到后面的墻壁和裝飾氣球。
"時間到了。"百合微笑著說，聲音如同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記住我，但不要為我停留。
繼續(xù)向前，水仙。為了我們兩個。""不要走..."水仙哀求道，
雙手徒勞地想要抓住百合已經(jīng)虛幻的身體。"我愛你。"百合輕聲說，
"愛我自己從未敢愛的那部分。"這是水仙聽到的最后一句話。下一刻，
百合如同晨霧般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紅色吊帶裙飄落在地板上。水仙跪下來，
抱起那件還帶著百合體溫的裙子，將臉埋入其中。熟悉的香氣環(huán)繞著她——陽光、花香，
還有一絲鏡面的冷冽。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夜幕。水仙獨自跪在派對過后的客廳里，
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回到遇見百合之前的生活。
第八章：但不妨礙她們的美麗門鈴聲驚醒了蜷縮在沙發(fā)上的水仙。陽光刺痛她的眼睛，
提醒她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一個沒有百合的世界。她機械地走向門口，
甚至懶得整理自己哭腫的眼睛和皺巴巴的裙子。門外站著林修，手里拿著早餐袋和咖啡。
"我擔心你。"他直白地說，目光掃過水仙糟糕的狀態(tài)，
"昨天我們的談話......我很抱歉太過直接。"水仙沒有力氣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