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城派分舵火光沖天。
顧長明踏著滿地鮮血走出來時,左肩被劃開一道三寸長的傷口。
他隨手撕下敵人衣角按在傷處,黑色勁裝讓血跡并不明顯。
“第三十七個。”
他輕聲計數(shù),劍尖滴落的血在身后連成蜿蜒紅線。
最后一個活口蜷縮在墻角發(fā)抖,褲襠已經(jīng)濕透。
“當年參與血洗顧家莊的,還有誰活著?”
劍尖挑起那人下巴,顧長明的聲音比劍鋒更冷。
“我、我不知道什么顧家莊……啊!”
一根手指飛了出去。
“再想想?!?/p>
“是七星樓!七星樓樓主還活著!”那人痛哭流涕,“他當年親手殺了顧家小公子……”
劍光閃過,第三十八具尸體倒下。
顧長明甩去劍上血珠,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滾釘刑留下的舊傷在陰雨天總是作痛,他抹去唇邊血跡,翻身上馬。
回到聽雨閣時已是深夜。
顧長明推開房門,卻見云雪瑤端坐在他榻前,藥箱敞開擺在桌上。
“小姑姑?”
“脫衣服。”
云雪瑤言簡意賅,手里碾藥的玉杵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顧長明下意識后退半步,這個動作讓她瞇起眼睛。
“現(xiàn)在知道怕了?單槍匹馬闖青城派時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能應(yīng)付?!?/p>
“然后帶著一身傷回來?”
云雪瑤突然起身,一把扯開他衣領(lǐng)。
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皮肉外翻,隱約可見白骨。
顧長明倒吸一口冷氣。
云雪瑤的手指沾了藥膏按上來,冰得他渾身一顫。
“疼?”
“……不疼?!?/p>
玉杵“當啷”砸在藥碗里。
云雪瑤突然掐住他下巴。
“顧家的藥人血脈不是讓你拿來糟蹋的,下次再這樣——”
“就打斷我的腿?”顧長明突然笑了,“這話沈棠常說?!?/p>
房間里霎時安靜。
云雪瑤松開手,繼續(xù)沉默地包扎。
當她的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他鎖骨時,兩人同時僵了一瞬。
“好了?!痹蒲┈幫撕髢刹?,“最近別碰水?!?/p>
她轉(zhuǎn)身時,顧長明突然問:“小姑姑當年為什么沒來救我們?”
云雪瑤的背影在月光下凝固成雕像。
“我在西域,收到消息趕回來時……”她的聲音啞得可怕,“只來得及從火場里搶出你大哥的尸體。”
顧長明攥緊了染血的衣帶。
“睡吧?!痹蒲┈庉p輕帶上門,“明天教你新的劍譜。”
門關(guān)上的瞬間,顧長明癱軟在榻上。
傷口火辣辣地疼,卻比不上心口翻涌的酸澀。
他摸出枕下玉佩。
唯一從長公主府帶走的物件,指尖摩挲著上面刻的“明”字。
“蠢貨?!彼麑ψ约赫f,卻將玉佩握得更緊。
長公主府書房,燭火通明。
沈棠展開最新密報。
“青城派分舵遭血洗,兇手疑似聽雨閣之人?!?/p>
紙角繪著一枚黑色羽毛標記——
顧長明殺人后慣留的信物。
“阿顧……”
她拉開暗格,取出一條褪色的發(fā)帶。
這是顧長明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受傷時,她親手從他發(fā)間解下的。
絲綢早已失去光澤,卻還殘留著淡淡血腥氣。
“長公主?”
孟司墨推門而入,沈棠匆忙將發(fā)帶塞回袖中。
“這么晚還不休息?”
“我親手熬了參湯?!泵纤灸珜⑼斜P放在桌上,目光掃過展開的密報,“聽說青城派出事了?”
沈棠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孟司墨突然伸手探向她衣袖:“藏了什么?”
“別鬧?!?/p>
拉扯間發(fā)帶飄落在地。
孟司墨臉色驟變。
“那個賤人的東西你還留著?”他抓起發(fā)帶就往燭火上湊。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