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傅總有什么問題最好現(xiàn)在提出來,我走了這些可就不在我職責范圍內了!”
我的態(tài)度看起來很瀟灑,說出來的話卻不盡然。
聽著像在求傅景澄在這最后時刻吩咐活給我做一樣。
我忍不住在心底嫌棄自己,我又不是什么很賤的人,何必這樣上趕著求傅景澄吩咐事情。
“理由?!备稻俺慰粗遥淅涞卣f出這兩個字。
出了事第一時間找原因,沒有挽留的話,很符合我的心理預期。
傅景澄是多驕傲的人啊,從來只有他拋棄別人,沒有別人主動離開他。
挽留這種事他絕對是不屑一顧的。
我不顧心里泛開的密密麻麻的酸楚,強撐著微笑回應。
“專業(yè)不對口?!?/p>
阮妍雙聽了驚訝地捂住嘴巴,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嘲諷著。
“學姐你都干了一年了才覺得專業(yè)不對口嗎?”
我知道我這個借口很拙劣,但這是個只面向傅景澄的借口,阮妍雙隱隱的言辭不當讓我心頭生起莫名的火氣。
我從公司離職,完全沒必要向她交代,她也沒什么立場來點評我的離職原因。
我扯開唇角,站起身看著傅景澄。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專業(yè)不對口,奈何傅總堅持讓我留下來幫他。”
“如此美意,實在不好推辭。”
我這話沒有絲毫虛構的成分,當初的確是傅景澄讓我留在公司的。
美其名曰:把我?guī)г谏磉?,他放心?/p>
我也不知道他是對什么事情感到放心,當時只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這話還甜蜜的東西。
如今看著緊挨在傅景澄身邊的阮妍雙,我忽然感到過去的那些時間,恍然又不真切。
顯然我和傅景澄以前發(fā)生的那些事,阮妍雙是不知道的。
她看著我毫不心虛的神情,有些難堪地咬住下唇,“學長,原來你以前和學姐關系這么好呀……我……”
“我不知道,言語冒犯了學姐,真抱歉……”
瞧瞧這精準的用詞,只是以前關系好,她跟我一樣清楚,現(xiàn)在情形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了。
和所有初來乍到陪伴在傅景澄身邊的女孩一樣,看見圍著傅景澄打轉的我,她們總不可避免地升起敵意,然后出招挑釁我。
每一次,我都贏了。
但這次我好像輸?shù)孟喈攺氐住?/p>
傅景澄看著我的眼神冰冷徹骨,“一個學校的校友而已,還希望黎小姐不要太抬舉自己?!?/p>
校友……我的臉倏而失去血色。
這話真可謂錐心刺骨,我呼吸一滯,眼眶酸澀著就要涌上淚來。
原來他對于他曾經(jīng)的那句話是這么定義的。
我甘之如飴的話,在他那里只是因為是校友……
心好像一點一點碎掉。
我借著撩頭發(fā)的遮掩,將淚意逼回去。
雨竹可能都想不到她還能充當預言家的角色,說是校友,就真是校友了。
昨天只是助理,今天只是校友,這就是傅景澄對于我和他之間關系的定義。
阮妍雙的眼睛好似被這話重新點亮,但大概是出于對禮貌的顧忌,她不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甚至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好像生怕我因為傅景澄這話不開心。
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天真,還是真的綠茶。
我深吸一口氣,“理由也說了,傅總能開金口同意我的辭呈了吧?”
傅景澄扯扯嘴角,“高經(jīng)理就能解決的事,黎小姐何必找我要答案?!?/p>
我忽然感覺時間變慢了,對面之人的神情動作都隨之慢下來。
他說這話時輕蔑的眉眼,冷漠的眸光我都看了個清清楚楚,像要刻進心里一樣。
傅景澄的言下之意我再清楚不過。
我對他來說,還沒特殊到離職需要找他報備的程度。
我只是這個公司里一個普通的員工,和所有人一樣。
我掐緊手心,可明明就是不一樣的。
他對我的特殊,并不是我的自戀的錯覺,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正常人會意識到的差別對待。
為什么現(xiàn)在不特殊了呢。
我的目光緩緩凝在阮妍雙身上。
因為比我更特殊的人出現(xiàn)了……相比之下,我自然而然變得不再特殊。
想通這一點,我緩緩松開攥緊的手心。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蔽覚C械地拿起辦公桌上的便當盒,手和腳都像失去知覺一樣。
直到傅景澄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我才恍然驚醒般抬起頭。
“便當有我的一份,吃完再走?!?/p>
他說得理直氣壯。
傅景澄像所有言情小說里年少有為的總裁一樣,胃不好,很多東西他都吃不慣。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將自己的飲食習慣變得跟他一樣,因此經(jīng)由我的手做出的食物總是特別符合他的胃口。
傅景澄吃著滿意,也習慣了,想必也從來沒想過這是為什么。
他甚至就連飯菜很美味的幾句夸獎都吝嗇給予。
我低垂下眼簾,費了些力氣才掙開傅景澄的手,望著他輕蹙的眉間,平靜回答。
“今天離職,昨晚只做了我自己那份?!?/p>
聽到昨晚兩個字,傅景澄的眼神閃了閃。
我在心底笑了一聲,看來他還沒醉得特別離譜,清楚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只是不知道他是對于哪部分感到心虛。
是錯把我當成阮妍雙,還是在電話里說出那種惡心人的話。
我邁開步子要走,卻又被傅景澄出聲叫住。
“你知道你現(xiàn)在還沒有離職吧?也就是說你還是我的助理?!?/p>
“為我準備食物是你分內的職責,關于這點合同上有講,所以你手里那份便當不是你的?!?/p>
傅景澄平靜道:“是我的?!?/p>
我不可置信地回身看著傅景澄,仿佛在看一個陌生的人。
被震撼的不止我一個人,阮妍雙對此顯然也感到十分震驚。
傅景澄現(xiàn)在的樣子,和平時的他比起來,顯然有些幼稚且不可理喻。
我將便當塞進傅景澄手里就要走。
一份飯而已,我跟他爭,幼稚的就變成我了。
但傅景澄好像并沒打算放過我。
“黎助理要去哪里?”冷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之前還一口一個黎小姐要避嫌,現(xiàn)在為了一份飯倒是又承認我是他的員工了。
我好像意識到我在他心里還沒有一份飯重要。
“飯給傅總,我總要去吃別的東西?!蔽译y以掩飾言語間的情緒。
從南耀辭職必定會經(jīng)受來自傅景澄的難堪,對于這點我是有預料的,但我沒想到他會讓我這么下不來臺。
“黎助理莫不是忘記了合同的規(guī)定,我吃飯時你必須在場陪同?!?/p>
“所以你不能走?!?/p>
其實合同究竟怎樣都不重要,而是傅景澄現(xiàn)在鐵了心要在阮妍雙面前刁難我。
他的態(tài)度,才是最重要的。
我忍著心頭疼痛的屈辱感,低聲開口。
“好?!?/p>
傅景澄這話就是要我當著阮妍雙的面,伺候他吃飯。
我的身份從員工又變成了什么,一個卑微的仆人?
那我就如他所愿,伺候給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