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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向北沒想到醫(yī)生竟會說出孩子的事,一顆心驟然一提。
“恭喜什么?”
季南溪卻顯然沒往那方面去想,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南溪姐!”
楚子軒氣哼哼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是你說的,跟你在一起不用受委屈,不會受一點傷,可我剛才差點為了你毀容,你卻不陪我!”
他舉著那早已看不出傷口的食指,說完就賭氣跑開。
季南溪再也顧不得別的,立馬追了上去。
“子軒,我說的話當(dāng)然算數(shù),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把你捧在掌心寵......”
深情的承諾越飄越遠(yuǎn),一切歸于平靜,平靜得就像程向北那顆死水一般的心。
“醫(yī)生,孩子的事麻煩先保密,我們,可能不會要這個孩子。”
實習(xí)醫(yī)生親眼目睹了剛才那幕,同情地答應(yīng)下來。
從醫(yī)院離開,程向北去公司辭了職。
公司老總并不意外:“是不是你們季總要你徹底回歸家庭?”
程向北不便解釋,索性“嗯”了一聲。
他從事的是如今如日中天的信息技術(shù)行業(yè),按照正常發(fā)展,他早就可以當(dāng)公司合伙人了。
季南溪卻說不想他太累,想每天回家就能看到他,所以他減少了工作量,多年來事業(yè)停步不前。
就連那人拋來的絕佳機會,他原本也是拒絕的。
可時至今日,他知道沒有任何人值得他這樣犧牲自我。
一整天程向北都在做交接工作,傍晚離開公司時,季南溪的特助等在樓下。
“先生,晚上有一場生日宴需要您出席,季總讓我來接您?!?/p>
程向北沒有拒絕。
過去他經(jīng)常陪季南溪出席這樣的場合。
為了六天后順利離開,他會繼續(xù)扮演好季總丈夫的角色。
舉行生日宴的別墅,是前陣子剛被神秘人士花了兩個億拍下的。
看著奢華大廳里掛滿楚子軒的照片,程向北才知道,這是他的生日宴。
“還得是季總大手筆,兩個億的豪宅就當(dāng)生日禮物送出去了?!?/p>
“季總的丈夫真是有福氣,你看他們身體靠得那么近,像連體嬰一樣,五年了居然還是那么膩歪?!?/p>
“這你就搞錯了,這是新寵,那個才是她丈夫......”
大家的目光轉(zhuǎn)向門口的程向北,有同情,有幸災(zāi)樂禍,更有輕蔑。
“真的假的?老婆出軌了,還巴巴的來給小三慶祝生日,這原配也太卑微了吧?”
“能不卑微嗎?楚家在海外是排得上號的豪門,姓程的家里早就破產(chǎn)了,他有資格生氣嗎?”
“為了留住個女人,自尊都不要了,真是太賤了。”
眼看議論聲越發(fā)不堪,季南溪面色冷了下來。
恍惚間,程向北以為她要維護自己。
就如過去的每一次,她容不得別人說他一個不字。
可季南溪什么都沒說,便將程向北拉到了鋼琴邊。
“拍賣會那天你跟子軒搶東西,害他沒面子,昨天又讓他受傷,今天就彈一支曲子給他慶生吧,也算是賠罪?!?/p>
程向北抬頭看她:“面子?你讓我給小三彈琴助興,考慮過我的面子嗎?”
季南溪蹙眉,有些不耐:“你是我丈夫,這個身份便是你最好的面子?!?/p>
程向北無語極了,轉(zhuǎn)身就想離開。
她沒有攔,只淡淡道:“不要任性,尤其是在無法承受代價的時候?!?/p>
程向北腳步一頓,想到了那天夜里從百米高空墜落的假人,只覺不寒而栗。
驀然回頭,便看見她那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她習(xí)慣了上位者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也吃準(zhǔn)了他會妥協(xié),會回頭。
是啊,所有自尊在親人的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程向北沉默地坐下,修長雙手放在黑白鍵上,悠揚旋律緩緩流淌。
他彈的是Bandari的《童年》。
當(dāng)年家里破產(chǎn),東西都被搬空,只有鋼琴笨重,暫時幸免于難。
他便在一片狼藉中,邊流淚邊彈《童年》,哭的,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有爸媽在身邊的溫馨時光。
朦朧間,他看到了季南溪,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永遠(yuǎn)記得她眼底涌起的悸動。
一如現(xiàn)在,季南溪被往事裹挾,目光變得愈發(fā)柔.軟。
可就在她沖動地靠近程向北時,他已經(jīng)彈完,起身避開她的懷抱。
曲子結(jié)束了。
他們,也結(jié)束了。
“彈好了,我可以離開了嗎?”
程向北平靜地問。
不等季南溪發(fā)話,楚子軒便過來拉他:“向北哥,來都來了,吃完蛋糕再走,是南溪姐親手做的,你嘗嘗她的手藝。”
他的語氣很友好,眼底卻帶著算計的惡意。
程向北覺得不對勁,剛想掙脫,頭頂?shù)乃艟怪敝甭淞讼聛怼?/p>
現(xiàn)場響起一片驚呼,而一道身影擦過程向北,將楚子軒緊緊摟到一邊:“子軒別怕,我答應(yīng)過不會再讓你受傷的?!?/p>
“砰——”
程向北的背被砸中,鮮血炸開,他疼得直冒冷汗。
而季南溪剛才太過用力,牽扯得小腹一陣墜痛,面色越發(fā)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