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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骨頭的斷裂聲!
左手的燒傷還沒養(yǎng)好,又遭橫禍。
高密度的高爾夫棒有著超乎尋常的堅硬。
砸在左手上,靈魂都要被擠出軀殼。
劇痛沿著那處鉆進四肢百骸,引起不可抑制的痙攣。
裴陸澤張著嘴,生理性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女人溫柔地將他爬滿臉頰的淚水舔去,手上動作不停。
裴陸澤再也支撐不住,頹然倒地。
蘇樂語也毫不讓步,一腳踩在洇出血跡的左手上。
碾。
咯吱咯吱作響,就像踩在一顆晶瑩剔透的玻璃彈珠上,莫名的解壓。
洶涌如火山爆發(fā)的怒氣平息了稍許。
她抬腳,把裴陸澤拉起。
輕輕咬著他耳朵道:“廢了你的手,我看你還學(xué)什么器械?!?/p>
“一直留在我身邊吧?!?/p>
愛人的軀殼是溫涼的,攤在手心里,像一汪晶瑩的泉。
心中的某塊空缺被填滿,或許她早該這樣做了。
在蘇樂言去世之后,或者更早一點,在裴陸澤十八歲生日時,她就應(yīng)該把他綁在身邊。
用鐵鏈鎖在床上,哪里都不許去,每天只能懇求自己給一點陽光。
裴陸澤的腕骨很細,青色的血管蜿蜒。蘇樂語小心翼翼托起那只淌著血珠的手腕,虔誠地吻著。
溫?zé)岬挠|感讓痛感更加明顯,心中的某些東西在慢慢死去。
裴陸澤緩緩閉上眼睛,陳述著既定的事實:“我恨你?!?/p>
“我知道?!?/p>
蘇樂語笑了,她在心里祈禱他再恨自己一點,恨到徹底,至死方休,也好過天各一方。
她把他囚禁了。
囚禁,多么美妙的詞語。
二十多年了,他終于徹底歸屬自己了。
回過神來,她還是裴陸澤請了醫(yī)生治療左手。
縱然醫(yī)生技藝高超,但損害太大,即使努力恢復(fù),他也再難進行長時間的精密操縱了。
腳腕被長長的鐵鏈鎖住,他的一切行動都被禁錮在小小的房間。
“乖,吃一點。”蘇樂語耐著性子,將湯匙放在裴陸澤嘴邊。
這是他絕食的第三天。
“放我出去?!迸彡憹蓺馊跤谓z,臉慘白如紙。
女人表情不變,像是沒有聽見似的:“這是你喜歡的魚片粥,我按以前的配方做的?!?/p>
見蘇樂語不搭話,他索性換一個問題:“你跟弟弟的訂婚宴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她的臉頓時陰沉下來:“你失蹤這么多天,那個人可曾給你打過一個電話,問候過一句?你居然還想著他!”
“你答應(yīng)過我的,要和他結(jié)婚?!迸彡憹蓤?zhí)拗道,“我已經(jīng)害過他一回了,不能再讓他傷心。”
兩人無聲地對峙著。
蘇樂語頂了頂腮,黑色的眼眸被蒙上一抹陰霾:“你好好吃飯,我就和她訂婚。”
裴陸澤從善如流地嘗了一口,蘇樂語眼底的怒火卻更甚。
她突然暴起,將整碗粥給裴陸澤灌下!
裴陸澤來不及吞咽,本能想要吐掉。
蘇樂語卻繼續(xù)命令道:“吃完,不準(zhǔn)給我剩,但凡浪費一口我就取消婚約!”
滾燙的粥幾乎要灼傷食道,魚刺將口腔劃破,血的味道刺激著神經(jīng)末梢。
胃酸翻上來,胃里一片排江倒海。
可即使這樣,他仍機械地吞咽著。腮幫子都被塞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蘇樂語望著裴陸澤的狼狽模樣,雙拳握緊又松開。
“好,訂婚!”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裴陸澤,“訂婚諸多事宜,我現(xiàn)在就去辦?!?/p>
她說到做到,一連幾天都沒打擾裴陸澤清凈。
緊閉的大門再次被打開,進來的卻不是蘇樂語。
他望著前來的人,瞳孔巨縮:“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