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雨已經(jīng)停了。
林楓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濕漉漉的世界，陽光透過云層，在水洼中映出斑駁的光影。
昨晚的談話猶在耳邊，周明遠的囑托和那枚古樸的玉佩，都提醒著他肩上的責任。
掏出玉佩，在陽光下仔細打量，表面磨損的痕跡顯示它已有不短的歷史，一面刻著簡單的竹葉圖案，另一面則是一個古樸的"蘇"字。
"蘇"字加上"蘇園茶館"，再聯(lián)系到省紀委書記蘇隴東……林楓心中已有幾分猜測。
他小心地將玉佩藏進內(nèi)袋，決定立刻行動起來。
坐在書桌前，他拿出一張紙，開始梳理需要收集的信息：趙國強和錢衛(wèi)東的活動軌跡、周明遠家保姆李桂花的下落、市紀委最近的異動、"科技園"項目的資金流向……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在這場權(quán)力博弈中占據(jù)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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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點半，市財政局辦公室。
林楓早早來到辦公室，打開電腦，調(diào)出了最近半年的政府采購記錄和資金撥付清單。
作為財政局辦公室主任，他有權(quán)限查看這些資料，但平時很少深入研究具體項目。
重點關(guān)注"科技園"項目，這是趙國強主導(dǎo)的市重點工程，前世正是這個項目中被發(fā)現(xiàn)了所謂周明遠的"受賄證據(jù)"。
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林楓臉上，他眉頭緊鎖，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間游走。
一個小時后，林楓關(guān)閉文件，靠在椅背上思索。
科技園項目的資金流向確實有問題——一家名為"宏遠建設(shè)"的公司中標率異常之高，而且每次資金撥付都比其他項目要快。
更讓人生疑的是，這家公司成立僅一年，卻拿下了幾個億的政府項目。
"看來得去檔案室查查這家公司的背景。"林楓自言自語。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市委辦公室的內(nèi)線："喂，是小李嗎？我是財政局林楓。今天上午我要去檔案室查些資料，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下'宏遠建設(shè)'公司的相關(guān)檔案。"
"林主任啊，沒問題。"電話那頭傳來年輕人熱情的回應(yīng)，"您什么時候過來？"
"大概十點左右。對了，最近各部門的人事檔案我也想看看，市長那邊有意調(diào)整一些崗位，讓我們財政局提前做準備。"林楓隨口編了個理由。
"這個……人事檔案需要組織部的批條。"小李有些為難。
林楓輕笑一聲："小李，你忘了我是誰的人？周書記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前世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這點小手段他駕輕就熟。
"那好吧，林主任。我這就準備。"
掛斷電話，林楓笑了笑。這個小李是市委辦公室的年輕干事，性格直爽，喜歡結(jié)交各部門的年輕干部，信息靈通但嘴巴不嚴。
正是收集情報的好對象。
市委大樓檔案室內(nèi)，空調(diào)的嗡嗡聲和紙張翻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林楓坐在角落的閱覽桌前，桌上堆滿了各種文件夾。
"林主任，您要的資料都在這了。"小李將最后一疊文件放在桌上，"宏遠建設(shè)的資料在藍色文件夾里，人事檔案在紅色的里面。"
"謝謝。"林楓微笑著，順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包"中華"香煙，遞給小李，"辛苦了。"
小李眼前一亮——這可是08年每包接近一百元的高檔煙，普通干部可舍不得抽。
"林主任太客氣了。"小李連忙推辭，但眼神已經(jīng)出賣了他。
林楓將煙塞進他口袋："拿著吧，以后還有事要麻煩你。對了，最近市里有什么新動向嗎？"
小李左右看了看，見檔案室里只有他們兩人，壓低聲音："具體不清楚，不過聽說市紀委最近很忙，加班加點的。"
林楓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文件："忙什么呢？"
"好像在查什么大案子。"小李湊近了些，"劉副書記的秘書無意中說漏嘴，說是在查一個'周'字輩的領(lǐng)導(dǎo)。"
林楓心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哦？查什么呢？"
"不清楚，保密級別很高。"小李搖頭，隨即又補充道，"不過，市紀委趙書記最近總往市長辦公室跑，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
林楓點點頭，繼續(xù)翻著文件："你消息還挺靈通的。"
"在辦公室嘛，耳朵都是尖的。"小李得意地笑笑，"對了，林主任，您和周書記關(guān)系不錯吧？"
林楓抬頭，眼神一凜："為什么這么問？"
小李有些緊張："沒什么，就是聽人說起過。林主任別多想。"
"哦，我和周書記就是普通工作關(guān)系。"林楓刻意淡化，轉(zhuǎn)移話題，"最近市長那邊有什么新指示嗎？"
小李搖搖頭："這個真不清楚，市長最近行蹤有點神秘，經(jīng)常不在辦公室。"
林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xù)低頭翻閱資料。
小李見他專注工作，識趣地退了出去。
檔案室的燈光下，林楓面前攤開的文件顯示，宏遠建設(shè)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一個叫王明的商人，而公司股東名單中，赫然有一個叫"趙鴻遠"的名字。
"趙鴻遠……趙國強的弟弟。"林楓冷笑一聲。
這就難怪科技園項目中，宏遠建設(shè)能拿到那么多份額，而且資金撥付總是特別快了。
至于人事檔案，林楓重點翻看了市紀委幾位副主任的資料，發(fā)現(xiàn)其中趙副主任是錢衛(wèi)東一手提拔起來的，而錢衛(wèi)東正是和趙國強狼狽為奸的市委書記。
"果然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林楓暗自思忖。
看完資料，林楓謝過小李，離開了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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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府大院后門的小茶館內(nèi)，煙霧繚繞。
這是市府車隊司機們常來的地方，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打牌消磨時間，等待領(lǐng)導(dǎo)隨時召喚。
林楓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老王，正和幾個同事打著撲克。
"王師傅！"林楓笑著走過去。
五十出頭的老王抬頭一看，笑了："喲，林主任，稀客?。?
林楓和老王是老相識，他剛來市里工作時，老王還載過他幾次。
因為林楓待人和氣，又習慣塞煙給司機們，所以在車隊里口碑不錯。
"來，一起喝茶。"林楓坐下，熟練地掏出煙，給在座幾位每人遞了一根。
"林主任今天有空？"老王接過煙，熟練地點上。
"嗯，來辦點事，順便看看老朋友。"林楓笑道，"最近忙嗎？"
"還那樣，天天待命。"老王吐出一口煙圈，"不過最近趙市長挺忙，我們幾個輪流值班，連周末都不得閑。"
林楓眼睛一亮："哦？趙市長這么忙??？"
老王壓低聲音："可不是嘛。經(jīng)常往郊區(qū)的'山水別墅'跑，那地方住的都是有錢人，一套房子幾百萬呢。"
"趙市長在那邊有房子？"林楓裝作驚訝。
"那倒沒有，他是去拜訪一個姓吳的老板。"老王神秘兮兮地說，"每次都是單獨去，連秘書都不帶，很神秘。"
林楓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可能是老朋友吧。"
"哪是什么老朋友，分明是勾勾搭搭。"坐在旁邊的另一位司機小聲插嘴，"上周五晚上，我開車送趙市長去的，親眼看見那個吳老板給趙市長遞了個鼓鼓的信封，塞進公文包就沒了。"
林楓心中大喜，表面卻不動聲色："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小心丟了工作。"
"嗨，我們這是自己人聊天嘛。"老王笑笑，"林主任和周書記關(guān)系不錯吧？"
林楓心中一緊，這是今天第二個人這么問他了。
"一般般，就是工作關(guān)系。"他刻意淡化，轉(zhuǎn)移話題，"對了，聽說最近市里可能要搞人事調(diào)整？"
老王一愣："沒聽說啊。不過最近市長和錢書記走得特別近，整天膩在一起，指不定在密謀什么事呢。"
"是嗎？那可得留個心眼。"林楓笑笑，又和幾位司機閑聊了一陣，不動聲色地打聽了趙國強最近的活動軌跡和接觸的人。
臨走時，林楓故意提了一嘴："對了，周書記最近怎么樣？聽說有人對他不太滿意？"
"這我倒沒聽說。"老王搖頭，"不過周書記為人正派，得罪的人不少。特別是那些想吃政府項目回扣的老板，恨他入骨。"
林楓點點頭，心中又多了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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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市委大院食堂二樓。
林楓端著餐盤，正尋找座位，忽見一位花白頭發(fā)的老者朝他招手。
"林主任，一起？"
是市委辦公室副主任孫志強。
林楓笑著走了過去："孫主任，您好！"
孫志強今年五十八歲，是市委辦公室的老人了，因為不善鉆營，二十年還是個副主任，但為人正派，在機關(guān)中口碑甚好。
前世周明遠被雙規(guī)后，孫志強曾試圖為林楓說情，結(jié)果被趙國強記恨，一直到退休都沒能提拔。
"最近工作忙嗎？"孫志強一邊吃飯一邊隨口問道。
"還好，就是預(yù)算會議多。"林楓回答。
"聽說你最近動作還挺頻繁？"孫志強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林楓一愣："您指的是？"
"上午去檔案室，還查了人事檔案？"孫志強目光如炬。
林楓心中一驚，沒想到消息傳得這么快。
不等他解釋，孫志強壓低聲音："小林，我看你是個好苗子，給你個忠告——這段時間少在機關(guān)里走動，尤其是查那些敏感資料，容易引人注目。"
林楓端起水杯掩飾尷尬："孫主任誤會了，我就是例行公事查下資料。"
孫志強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年輕人，市里最近風聲緊，你作為周書記的人，處境很危險，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楓心中一凜，點點頭："謝謝孫主任提醒。"
"我和你爸是老鄉(xiāng)，看在這份情分上，提醒你一句。"孫志強嘆了口氣，"最近有些人要搞大動作，鋒芒太露的人容易成為靶子。"
林楓若有所思："孫主任的意思是……"
"具體的我不能說，你自己多留個心眼吧。"孫志強站起身，"中午還有個會，我先走了。"
看著孫志強遠去的背影，林楓若有所思。
前世孫志強確實暗中幫過他，看來這個老同志值得信任。
下午再回辦公室的路上，林楓經(jīng)過市政府大樓地下停車場，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趙天宇西裝革履地站在一輛黑色奧迪旁，正與一個中年男子交談。
那中年男子表情嚴肅，林楓認出是市紀委辦公室副主任李剛，正是小李提到過的那個"趙副主任"的心腹。
林楓心中一動，立刻放慢腳步，裝作在公文包里找東西的樣子，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
他沒有刻意靠近，但憑借停車場良好的回音效果，斷斷續(xù)續(xù)地捕捉到了幾個關(guān)鍵詞。
"……保姆……農(nóng)家樂……"
"……時機成熟……"
"……無懈可擊……"
雖然聽不真切，但林楓判斷他們應(yīng)該是在談?wù)撝苊鬟h的案子。
正當他想再多聽一會兒時，一輛公車駛?cè)胪＼噲觯媛曆谏w了對話。
趙天宇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警覺地向四周望了一眼。林楓立刻低頭看手機，裝作在發(fā)短信。
兩人結(jié)束了談話，各自離開。
林楓若有所思地走向辦公樓。雖然沒有聽到完整對話，但"保姆"和"農(nóng)家樂"這兩個詞已經(jīng)為他提供了重要線索——保姆李桂花很可能被藏在某個郊區(qū)農(nóng)家樂。
前世農(nóng)家樂在2008年正開始流行，市郊幾個景區(qū)周邊都有不少，要找到具體哪一個還需要更多信息。
晚上七點多，林楓下班回到小區(qū)。
疲憊一天的他剛走到小區(qū)門口，就看到一輛熟悉的奧迪A6L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趙天宇走了下來，一身名牌休閑服，臉上帶著傲慢的笑容。
"林主任，聽說你今天很忙?。?趙天宇倚靠在車門上，目光陰鷙地打量著林楓。
林楓臉色不變："趙少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聽說你今天去檔案室查了不少資料？"趙天宇冷笑，"還去和市府的司機們套近乎？你這是要查什么呢？"
林楓心中一驚——看來他今天的行蹤全被趙天宇的人監(jiān)視了。
"例行公事而已，趙少爺管得也太寬了吧？"林楓不卑不亢。
趙天宇瞇起眼睛："林楓，別以為有周明遠罩著你就能翻天。你不過是個農(nóng)村出來的窮小子，識相點就主動申請調(diào)離，否則有你好看。"
林楓笑了："趙少爺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忠告。"趙天宇走近一步，"清水鎮(zhèn)財政所缺人手，你主動申請過去，既能鍛煉基層工作能力，又能遠離是非，何樂而不為？"
林楓面不改色："多謝趙少爺關(guān)心，不過我對現(xiàn)在的工作挺滿意的。"
趙天宇臉色陰沉下來："林楓，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得罪我父親會有什么后果。"
"我做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不怕任何威脅。"林楓直視趙天宇的眼睛，"如果趙少爺沒別的事，我先回家了。"
趙天宇冷笑一聲："很好，既然你不識好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上車，啟動引擎，臨走前補了一句："對了，你那個前女友何晴，滋味不錯，多謝你'讓'給我了！"
林楓表情如常，看著奧迪A6L絕塵而去。
回到家中，林楓并未休息，而是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整理今天收集到的信息。
他需要盡快找到保姆李桂花的具體藏身之處，并搜集更多趙國強和錢衛(wèi)東勾結(jié)的證據(jù)。
時間緊迫，周明遠隨時可能被陷害。
而更讓他擔心的是，趙天宇已經(jīng)開始明目張膽地監(jiān)視和威脅他了。
林楓看了看日歷——明天就是周六，也就是周明遠囑咐他去蘇園茶館的日子。
他必須小心行事，不能被趙天宇的人跟蹤。
就在他沉思之際，門鈴?fù)蝗豁懫稹?/p>
林楓透過貓眼一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的居然是何晴，一臉歉意地低著頭。
"林楓，我們能談?wù)剢?？我……我很后悔…?何晴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帶著一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