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傍晚,林楓踏著月色從老家返回市區(qū),心情格外沉重。
父親林中河那一陣陣咳嗽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那疲憊的神色和瘦削的臉龐讓他心如刀割。
他清楚地記得上一世父親沒能熬過2009年春節(jié),而自己因為被下放到清水鎮(zhèn),工資驟減,加上何晴的背叛,導致那段時間心力交瘁,沒能盡全力救治父親。
車廂內(nèi)的燈光昏黃,映照出他堅毅的輪廓。
他掏出那枚周明遠給他的玉佩,在燈光下仔細端詳。
玉佩表面的"蘇"字若隱若現(xiàn),似乎暗示著某種命運的聯(lián)系。
林楓將玉佩緊握在手中,感受著它的溫度和重量。
他已經(jīng)初步規(guī)劃好了接下來的行動:先投資江南高纖,積累第一桶金;同時找到保姆李桂花,阻止她作偽證;再利用收集到的證據(jù),反擊趙國強父子。但時間緊迫,他必須爭分奪秒。
公交車駛?cè)胧袇^(qū),林楓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租住的公寓。
開門的瞬間,他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有人來過——桌上的文件角度微妙地變了。
他輕輕皺眉,隨即想到這應(yīng)該是趙天宇派人搜過他的住處。
"看來他們已經(jīng)等不及了。"林楓冷笑一聲,心中對即將到來的風暴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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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市,一場省部級紀檢監(jiān)察工作主要負責同志專題培訓班正在進行。
會議廳內(nèi)燈光明亮,參會人員個個神情專注。
主席臺上,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正襟危坐,聲音洪亮地向在場的各省紀委負責人講話。
老者年已近七十,卻依然精神矍鑠,目光如炬。
"同志們,今天給大家做這次培訓,主要目的是讓大家意識到巡視工作的政治重要性。"蘇文濤目光掃視著臺下的眾人,語氣鏗鏘有力,"它是我們黨自我凈化的重要舉措。在座的各位同志均是各省紀檢工作的主要負責同志,要把自己當做我們清除黨內(nèi)毒瘤的一柄利劍,以巡視工作為主要抓手,用踏石留印、抓鐵有痕的力度去推進和落實巡視工作。"
臺下眾人端坐凝神,不時低頭記錄要點。
老者的威望極高,他的每一句話都可能影響未來各省的紀檢工作方向。
講到一半,老者突然感到胸前一熱。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內(nèi)兜里的玉佩——那是一枚與林楓手中那枚幾乎一模一樣的玉佩,上面同樣刻著一個"蘇"字。
他不動聲色地頓了頓,目光微閃,隨即調(diào)整情緒繼續(xù)講話。
"近期我收到了一些風聲,部分省市確實出現(xiàn)了涉黑涉惡勢力常治常生、黨內(nèi)保護傘難以根除的現(xiàn)象。"蘇文濤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講臺邊緣。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刻意落在了坐在下面的云江省紀委書記蘇隴東身上。
蘇隴東只覺得渾身如過電一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
他今年五十七歲,體格硬朗,鬢角微白,在云江省紀委系統(tǒng)工作已有三十多年,向來以剛正不阿著稱。
但在蘇文濤犀利的目光注視下,他仍感到一絲壓力。
蘇隴東迅速在腦海中回顧近期云江省的工作,尤其是昆陽市的情況。
昆陽市作為省內(nèi)經(jīng)濟強市,確實一直有傳言說市長趙國強與某些不明勢力有所勾結(jié),但一直沒有確切證據(jù)。
"就比如說昆陽市的問題就很嚴重,"老者意味深長地說,手指輕叩桌面,眼神銳利如刀,"我建議如有必要可以對其采取提級巡視。隴東,你覺得如何?"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不僅震動了蘇隴東,也讓會場內(nèi)其他省市的紀委負責人紛紛側(cè)目。
提級巡視意味著問題嚴重到需要越過常規(guī)程序,由上級直接介入調(diào)查,這在紀檢系統(tǒng)是極為罕見的強硬措施。
蘇隴東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額頭上隱約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迅速調(diào)整呼吸,起立挺身,聲音清晰而堅定:"會后我立刻落實提級巡視工作,務(wù)必清除盤踞在昆陽市的黑惡勢力以及清除一切黨內(nèi)毒瘤!"
老者微微點頭,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贊許和期許。
他右手無意識地摸了摸衣兜,那里正是玉佩所在之處。
會議結(jié)束后,老者婉拒了幾位同事的晚餐邀請,獨自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路上,他的思緒不斷回到三十年前那個雨夜,那個他做出人生中最痛苦決定的夜晚。
關(guān)上門,他緩緩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是一張已經(jīng)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中,他和妻子抱著襁褓中的一個小男孩,笑得很開心。
蘇文濤的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中的每一張臉,眼神中流露出深沉的思念和愧疚。
"這么多年了..."蘇文濤輕聲自語,眼角滲出一絲濕潤,"也該找到了。"
就在他沉浸在回憶中時,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推開,一個短發(fā)利落的年輕女子大步走了進來,正是前日在蘇園茶館與林楓見面的那位神秘女子。
"楠楠,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進門前要敲門。"蘇文濤無奈地搖頭嘆氣,語氣中卻滿是寵溺。
盡管他位高權(quán)重,但面對這個女兒,他依然是那個普通的、有些嘮叨的父親。
蘇楠看了看父親手中的照片,又看了看桌上攤開的錦盒,臉上閃過一絲了然。她走到老者身邊,輕聲說道:"爸,您又在看這張照片。"
蘇文濤沒有否認,只是默默地將照片放回錦盒,但沒有立即合上。
"放心,小周之前跟我說,哥哥就在昆陽市。"蘇楠安慰道,一邊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這是我剛收到的情報,趙國強和錢衛(wèi)東已經(jīng)開始對周明遠采取行動了,可能會很快對他進行雙規(guī)。"
蘇文濤眉頭緊鎖,接過文件快速瀏覽。
他的表情逐漸凝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習慣動作。
"周明遠是個好同志,做事清正,一向剛直不阿。"蘇文濤嘆了口氣,"可這也讓他在官場上樹敵不少。趙國強父子一直想除掉他,看來是等不及了。"
"要不要我們提前介入?"蘇楠問道,眼神中閃爍著急切。
蘇文濤思索片刻,搖搖頭:"不行,時機未到。我們需要掌握更多證據(jù),一網(wǎng)打盡。如果現(xiàn)在介入,只會打草驚蛇。"
他看向女兒,眼神變得柔和:"你見過那個林楓了?"
"嗯,在蘇園見過了。"蘇楠點頭,回想起與林楓見面時的情景。
那個年輕人的眼神堅定而清澈,舉止沉穩(wěn),與他的年齡不符。
"年輕、沉穩(wěn),這是我的第一印象,但能不能成事兒還有待考驗。"
"我相信小周的眼光。"蘇文濤點點頭,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京都的夜色。
他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周明遠看人一向很準,既然他選擇了林楓,就說明這個年輕人值得信任。"
蘇楠看著父親略顯疲憊的背影,輕聲問道:"為什么不直接調(diào)查趙國強,非要通過林楓這個中間人?我們完全可以直接派出調(diào)查組。"
蘇文濤轉(zhuǎn)過身,眼神深邃:"事情沒那么簡單。趙國強的背后,是一張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網(wǎng),涉及到省里甚至更高層次的某些人物。如果我們貿(mào)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遭到反制。"
"所以我們需要有人在內(nèi)部收集證據(jù)?"蘇楠若有所思,手指輕輕敲擊著自己的手腕,這個小動作與父親如出一轍。
"沒錯,而且必須是像林楓這樣的人——既在體制內(nèi),又不屬于任何派系,能夠獨立行動。"蘇文濤點頭,隨后補充道,"何況,他還有特殊的身份..."
蘇文濤的話戛然而止,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走回桌前,輕輕合上了錦盒,仿佛在為過去的某個章節(jié)暫時畫上句號。
蘇楠注意到父親的表情變化,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會繼續(xù)關(guān)注他的動向。需要我做什么?"
"派人保護周明遠和林楓,但不要干預他們的行動。"蘇文濤重新振作精神,語氣恢復了平日的威嚴,"同時,讓隴東動作快點,加快提及巡視準備工作,提前安排人手進駐昆陽市。明天周明遠的案子可能會有動作,你讓人盯緊點,隨時向我匯報。"
"明白。"蘇楠點頭離開,輕輕關(guān)上了門,留下蘇文濤獨自一人站在窗前,望著京都的夜色,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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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林楓如往常一樣早早來到辦公室。
昨晚他沒睡好,夢中反復出現(xiàn)父親咳血的畫面,以及蘇園茶館那位神秘的蘇小姐。
他隱約感覺到,有一場看不見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鬧鐘響起時,他已經(jīng)醒了,靜靜地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起床后,他特意選了一套最正式的西裝,打了一條深藍色領(lǐng)帶。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這是他與周明遠和蘇楠聯(lián)系的關(guān)鍵,也是他唯一的保障。
隨后又摸了摸另一側(cè)的安全手機,確保它處于開機狀態(tài)。
站在公寓門口,林楓側(cè)頭觀察了一下樓下,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輛可疑的面包車。
他冷笑一聲,知道那是趙天宇派來監(jiān)視他的人。
不過今天他不打算甩掉他們,相反,他要讓趙天宇看到他表面上的順從與無奈。
出門前,他特意在電腦上留下了一封準備好的辭職信,以防萬一。
里面寫明如果他被迫離開財政局,希望有人能將此信交給周明遠。
當然,這更多是一種障眼法,讓趙天宇的人以為他已經(jīng)山窮水盡。
走廊上異常安靜,往日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同事在忙碌了。
推開辦公室大門,一股詭異的氣氛迎面撲來。
幾個同事正在小聲議論什么,見他進來,立刻噤若寒蟬,各自低頭忙自己的事。
林楓能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那種疏遠和畏懼,這種氛圍他在上一世經(jīng)歷過,但再次面對時仍然感到一陣刺痛。
"早啊,各位。"林楓若無其事地打招呼,聲音刻意保持輕松。
幾個同事只是應(yīng)聲點頭,眼神卻閃爍不定,不敢與他對視。
昨天還在一起談笑風生的王科長急匆匆地收拾文件,嘴里嘟囔著"開會"之類的借口,匆忙離開了辦公室。
林楓笑了笑,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打開電腦,登錄內(nèi)網(wǎng),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權(quán)限已經(jīng)被悄悄降低了——他無法再查看某些重要文件和密文。
"看來是早有準備啊。"林楓心中暗道,但表面上仍保持著平靜。
他按部就班地整理桌面文件,偶爾抬頭看看掛鐘,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八點半,晨會時間到了。
往常這個時候,辦公室的同事們會自覺地聚集在會議桌前,等待他的工作安排。
但今天,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人主動移動。
林楓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各位,時間到了,我們開始晨會吧。"
同事們這才慢吞吞地挪動椅子,聚到會議桌前,但每個人都坐得離他遠遠的,仿佛他身上有某種傳染病。
林楓注意到辦公室的氣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壓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感。
"本周我們財政局需要完成兩項重要工作,一是年中財政預算執(zhí)行情況的審核,二是政府采購項目的復查..."
林楓一條一條地講著,聲音平穩(wěn)而專業(yè),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人異樣的眼神。
但他心里清楚,這些同事已經(jīng)得到了風聲,知道他即將被調(diào)離。
在官場上,這種政治嗅覺是生存的基本技能。
"李科長,財政預算執(zhí)行報告準備得怎么樣了?"林楓問道。
李科長支吾了一下,不自然地回應(yīng):"還...還在整理數(shù)據(jù),可能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林楓點點頭,沒有追問。
往常這時他會要求具體的完成時間,但今天他明白,沒必要逼迫這些已經(jīng)看出形勢的同事。
"王科長,政府采購項目的材料你負責整理一下,下周一之前要完成。"
王科長面露難色,眼神飄忽:"林主任,這個...可能要交給別人做了,我最近有別的任務(wù)..."
林楓心中了然,但臉上沒有顯露出來:"沒關(guān)系,那就交給小張來做。小張,你有問題嗎?"
剛?cè)肼毑痪玫男垵q紅了臉,低頭道:"我...我盡力。"
更奇怪的是,從來沒有遲到過的市財政局辦公室副主任陳剛,今天竟然沒有跟他請假就沒來。
陳剛是局里的老資格,與林楓關(guān)系一直不錯,平時工作認真負責,即使有事也會提前打招呼。今天這種反常,讓林楓心頭一緊。
他看了看表,繼續(xù)布置工作:"周四我們還要配合審計局的例行檢查,相關(guān)部門要提前準備好資料..."
正當他講到審計工作安排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陳剛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