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云抱著二丫、牽著石頭踏進娘家院門時,天色已暗,沈家一大家子正圍坐在堂屋里吃晚飯。
沈家六個孩子,四兒兩女。
老大沈青山,是隊里的拖拉機手。
老二沈長河,在部隊當兵。
老三沈慧芳嫁到城里,丈夫是供銷社采購員,她自己也在紡織廠當工人。
老四沈昭云嫁給了陳建軍,在陳家當牛做馬。
老五沈豐年,剛高中畢業(yè)在家種地。
老六沈松林,在縣城念高中。
看到沈昭云一手抱著二丫,一手拿著雞蛋跟奶粉,身邊跟著石頭,身后還背著行李包袱,沈家人都愣住了。
這個時候在家的有沈父沈母,老大沈青山跟大嫂王紅梅,大哥大嫂的三個孩子,還有老五沈豐年。
沈母第一個站起來,快步上前接過二丫,其他人七手八腳地幫沈昭云卸下行李。
“小云啊,咋帶著行李回來了?”沈母抱著二丫,面露擔憂地問,“跟建軍鬧別扭了?”
沈昭云把石頭往身邊攏了攏,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爸,媽,哥哥嫂子,豐年,我要跟陳建軍離婚?!?/p>
這話說完,一屋子人全愣住了。
“這話可不興亂說,”沈父第一個反應過來,“好端端的咋就鬧到要離婚了?!?/p>
沈母也說:“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跟爸媽說說?!?/p>
沈豐年平時就很護著兩個姐姐,一聽就急了:“是不是陳建軍欺負你了,姐,我這就找他去?!?/p>
“站住!”沈父沈母連忙拉住他,“先聽你姐把話說完?!?/p>
沈豐年這才不情不愿的停下腳步,臉色依舊不好看。
一家人先匆匆吃完飯,把幾個孩子安頓好,這才在堂屋坐下。
沈昭云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又講了陳家平時偏心陳寶珠的種種做法。
“陳家這是要斷了二丫的活路啊,”沈昭云聲音哽咽,“大姐給的奶粉被拿走了,連媽給我的雞蛋也要搶。
我奶水不足,二丫餓得小臉都發(fā)青。
再這樣下去,我們娘仨怕是沒活路了......”
在關心自己的家人面前,沈昭云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沈家人聽得怒火中燒,誰也沒想到陳家竟能做出這種事來。
“早就知道何金花偏心她閨女,可沒想到能偏到這份上?!鄙蚰感奶鄣啬ㄖ蹨I,“你這傻孩子,受了委屈怎么都不跟家里說???”
沈青山臉色陰沉得可怕:“陳建軍是死的嗎?就看著自己媳婦孩子被人這么欺負?”
提起陳建軍,沈昭云更是羞愧難當。她知道說出來只會讓家人更心疼,可為了離婚,她不得不開口。
“陳建軍......他根本沒把我們娘仨當人看?!鄙蛘言坡曇舭l(fā)抖,“他心里只有他娘和他那寶貝妹妹。石頭和二丫......他連正眼都不瞧一下。”
“以前我跟他提過,結果......”她咬了咬嘴唇,“只要說他妹妹一句不是,他就動手打我。”
“啥?!陳建軍那個畜生敢打你?!”沈豐年猛地站起來,氣得渾身發(fā)抖。
沈青山“砰”地一拳砸在桌上:“陳家欺人太甚,小妹別怕,大哥給你撐腰!”
沈母一把將女兒摟進懷里,眼淚直往下掉:“我苦命的閨女啊……”大嫂王紅梅也跟著抹眼淚。
沈父面色鐵青,一錘定音:“離!咱跟他離!”
沈家這邊決定好要離婚,就各自去睡了,準備先睡一覺,明天再好好商議一下這個婚要怎么離。
陳家這邊就有人睡不著了,陳建軍和老娘在屋里嘀咕到天黑。
“反了天了!”陳建軍越想越窩火,“下午竟被她那架勢唬住了!”他攥了攥拳頭,“我就不信治不住她!”
何金花撇撇嘴:“不就是分點奶粉給珠珠嘛,那么大一袋,分些給妹妹怎么了?她這個當嫂子的,心腸也太硬了!”
“石頭那小子也是,”陳建軍陰沉著臉,“從小就教他要護著珠珠,他是一點沒聽進去,全被沈昭云帶壞了!”
此時大哥陳建國跟四弟陳學農也都陸續(xù)回家了。
陳家五兄弟,老大陳建國,老二陳建軍都是向陽坡大隊最普通的農民。
老三陳衛(wèi)東是陳家最有出息的,跟沈家老二沈長河一樣也在部隊當兵。
老四陳學農在大隊里的小學當老師。
老五陳永紅在縣城讀高中。
所以平時只有老大陳建國,老二陳建軍跟老四陳學農在家。
陳建國跟陳學農一回來,就聽何金花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地說完了。
“老大啊,學農啊,你們不在家娘可是被那黑心肝的欺負死了。”何金花邊說邊哭,陳寶珠看到媽媽哭了也忍不住癟嘴一起哭,惹地幾個大男人都紅了眼眶。
不過作為大伯哥跟小叔子,他們也不好說弟媳/嫂子什么,只能用譴責的目光看向陳建軍。
陳建軍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臉上火辣辣的。
他低著頭,心里又羞又惱,是他沒用,連自己的娘和妹子都護不住。
想到妹妹今天受的委屈,他再也忍不住了。
“我這就去教訓她!”陳建軍猛地站起身,大步朝屋里走去。
有兄弟們撐腰,他覺得自己這次一定能壓住沈昭云那個婆娘。
當然,他是絕不會承認,因為下午沈昭云那番操作,他心里其實在打鼓,這個事實,他死也不會說出口。
陳建軍怒氣沖沖地推開房門,卻愣住了。
屋里空蕩蕩的,沈昭云和兩個孩子都不見蹤影。
更讓他震驚的是,自己的床鋪上全是水,棉被濕漉漉地攤在床上,床邊還倒著一個空水桶。
“這個瘋女人!”陳建軍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回堂屋:“你們快來看!沈昭云這個神經(jīng)病,居然把我的床全潑濕了!”
陳家眾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是二嫂能干出來的事?
等他們跟著陳建軍進屋查看完,發(fā)現(xiàn)她還真能干的出來,陳建國跟陳學農都有點打敗三觀。
何金花第一個驚叫出聲:“哎喲我的老天爺!”
只見整張床都被水浸透了,棉被沉甸甸地往下滴水,連床板都濕了一大片。
“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干這種小孩子把戲?”陳建國皺眉。
(此時若沈昭云在場,定要叉腰冷笑:把戲不在年齡,能整到你們就行。)
陳建軍站在濕漉漉的床前,人都氣傻了。
這個瘋女人,打架就打架,為什么要跟床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