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辭呼吸一滯,攥緊了拳頭。
她瘦了,鎖骨比以前更明顯,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婉枝..."謝母慌忙起身,卻被女兒慘白的臉色嚇住。
謝婉枝向前走了一步。
周硯辭聞到她常用的茉莉香水味,混著團團身上的狗糧氣息。
"你是故意的?"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周硯辭插在褲袋里的手緊握成拳。
他想起兩年前那個雪夜,謝婉枝裹著他的圍巾來敲門,發(fā)梢沾著雪花,說給他送生日蛋糕。
當時她笑得那么甜,讓他忘了這是仇人的女兒。
"從你媽嫁進周家那天。"他聽見自己說,"我就在等這個機會。"
謝母沖過來擋在女兒面前:"婉枝快走!別聽這些..."
"走什么?"周硯辭逼近一步,"不想聽聽您女兒怎么在我身下..."
啪!
謝婉枝的巴掌打斷了他。
她手心很涼,力道卻不輕,周硯辭臉頰立刻浮現(xiàn)紅痕。
這個總是對他軟聲細語的姑娘,此刻眼里全是破碎的光。
“你不許這么對我母親說話!”
周硯辭無所謂的笑著,眼中有幾分戲謔。
"團團病了。"她突然說,"昨晚吐了三次。"
周硯辭嘴角的笑瞬間凝固。
那只傻狗是他親自挑的,謝婉枝總說它像他。
上周獸醫(yī)還說它很健康,現(xiàn)在卻...
"關我什么事?"他別開臉,"狗也是你非要養(yǎng)的。"
謝母驚愕地看著女兒。
謝婉枝卻笑了,眼淚順著下巴滴在圍巾上:"你說過它是我們的家人。"
茶室古董鐘敲了三下。
"游戲結束了。"他整理袖口,"調職申請已經批了,下個月去東南亞。"
謝母倒吸一口氣:"你要把她調走?"
“不然呢?”周硯辭看向謝婉枝,"留著她勾引自己的哥哥..."
"夠了!"謝母抓起茶壺砸過來。
熱水濺在周硯辭手背上,立刻泛起紅痕。
謝婉枝條件反射地向前半步,又硬生生停住。
這個細微動作刺得他胸口發(fā)悶。
"周硯辭..."謝婉枝突然叫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媽真的...害了你母親?"
謝母不安的拉住謝婉枝的手:“婉枝,你別聽他胡說?!?/p>
謝婉枝最終只是無力的點了點頭。
陽光突然變得很刺眼。
周硯辭想起精神病院窗前的母親,灰白頭發(fā)散在病號服上,把每個探望的女人都認成謝婉枝母親,尖叫著要撕碎對方。
他扯開領口,想要散去胸口的悶感:“真是母女情深。”
謝婉枝的指甲陷入圍巾毛線。
"我明白了。"她松開圍巾,任它落在地上,"團團我會照顧好。"
周硯辭褲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
沈玥發(fā)來消息:【媽媽今天問我們什么時候訂婚】。
他故意亮出屏幕,看著謝婉枝瞳孔驟縮。
"恭喜。"她的發(fā)絲垂下來遮住表情,"沈小姐很適合你。"
謝母扶住女兒肩膀:"婉枝..."
"媽,我們走。"謝婉枝挺直脊背,"周總忙,不打擾了。"
周硯辭站在原地,聽著她們的腳步聲遠去。
茶室里只剩古董鐘的滴答聲,和地上那條被踩臟的圍巾。
他蹲下來撿起,聞到上面有謝婉枝常用的柔順劑味道。
手機又震動起來。
林驍發(fā)來消息:【療養(yǎng)院來電話,您母親又發(fā)病了】。
周硯辭把圍巾塞進口袋,手背燙傷火辣辣地疼。
周硯辭走到窗前,看見母女倆上了出租車。
謝婉枝始終沒回頭,只有她母親透過車窗看了老宅最后一眼。
口袋里的圍巾突然變得很沉。
周硯辭想起去年冬天,謝婉枝坐在他辦公室織這個,針腳笨拙卻認真。
當時他笑她手笨,她就用毛線纏住他手腕,說這樣他就永遠逃不掉了。
茶桌上的碎瓷片映出扭曲的人影。
周硯辭一片片撿起來,邊緣割破指尖也不在意。
血珠滴在謝婉枝撕碎的照片上,正好落在她笑臉上。
窗外知了還在叫。
周硯辭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那條圍巾。
羊毛燃燒的氣味很難聞,像什么東西腐爛了。
灰燼飄進茶杯里,浮在冷掉的茶湯上。
周硯辭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喉嚨被燙傷的痛感讓他想起謝婉枝最后那個眼神。
燙傷的手背開始起泡,疼痛尖銳而清晰,像某種遲來的懲罰。
…………
房門落鎖的聲音驚醒了窗臺上的麻雀。
謝婉枝看著母親顫抖的手從鑰匙孔收回,轉身時旗袍下擺掃倒了梳妝臺上的香水瓶。
茉莉香氛在實木地板上漫開,是她常用的那款。
"要不是周硯辭說漏嘴..."母親聲音尖得不成調,"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養(yǎng)了個好女兒。"
謝婉枝的指甲陷進掌心。
周家老宅的對話像把鈍刀,仍在攪動她的內臟。
地上撕碎的照片,還有那句"二十歲就學會勾引人了",每個細節(jié)都在腦海里循環(huán)播放。
"媽,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么?"母親抓起梳子砸向墻面,檀木斷成兩截,"解釋你怎么爬上繼兄的床?解釋這兩年怎么瞞天過海?"
衣柜門被猛地拉開。
母親從深處抽出個紫檀木匣,匣子開啟時合頁發(fā)出刺耳聲響。
謝婉枝呼吸一滯,認出這是外公留下的家法匣,小時候見過一次,里面躺著蛇皮纏繞的藤鞭。
"跪著。"母親抖開鞭子,"我沒教過你這么下作的事。"
實木地板冰涼刺骨。
謝婉枝緩緩跪下,膝蓋壓住裙擺。
第一鞭抽在肩頭,火辣辣的痛感炸開時。
"他是你繼兄!"母親聲音破碎,"傳出去別人怎么看你?"
第二鞭掃過后背。
布料撕裂聲里,謝婉枝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對不起..."謝婉枝額頭抵著床沿,"我讓您失望了。"
藤鞭破空聲暫停。
母親喘著粗氣跌坐在床邊,鞭子從指間滑落。
梳妝鏡映出她散亂的發(fā)髻和漲紅的臉,精心描繪的眉毛擰成扭曲的線。
"什么時候開始的?"她突然問,"你20歲生日?"
謝婉枝點頭,發(fā)絲黏在汗?jié)竦念i側。
"兩年..."母親揪住胸口衣料,"七百多天,你都瞞了我七百多天?"
陽光移到梳妝臺上,照亮裂開的香水瓶。
"他強迫你了?"母親突然抓住她肩膀,"是不是..."
"沒有。"謝婉枝聲音很輕,"是我自愿的。"
空氣凝固了一瞬。
母親抬手又是一鞭,這次抽在大腿外側。
謝婉枝咬住嘴唇沒出聲,血腥味在口腔漫開。
"自愿?"母親聲音陡然拔高,"自愿當見不得光的情人?自愿被當成玩物?"
藤鞭再次揚起時,謝婉枝突然抬頭:"媽,是您害了周硯辭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