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團團嘔吐的聲音驚醒了謝婉枝。
她赤腳沖進客廳,發(fā)現(xiàn)狗狗癱在碎瓷片和水漬中間,曾經(jīng)雪白的毛發(fā)沾著可疑的黃色泡沫。
"團團?"她跪下來撫摸狗狗發(fā)燙的耳朵,指尖觸到不正常的溫度。
薩摩耶勉強抬頭舔了舔她手腕安慰她,這個動作讓謝婉枝眼眶發(fā)酸。
寵物醫(yī)院的緊急聯(lián)絡(luò)卡放在玄關(guān)抽屜。
謝婉枝取卡時碰到個絲絨盒子,里面躺著枚狗牌刻著"周硯辭&謝婉枝的寶貝",邊緣已經(jīng)氧化發(fā)黑。
她猶豫了三秒,還是拍下團團病懨懨的照片發(fā)給周硯辭。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謝婉枝一邊給團團套牽引繩,一邊盯著對話框頂部的"對方正在輸入"。
提示閃爍了整整一分鐘,最終彈出一條消息:【關(guān)我什么事】
五個字,連標點都吝嗇。
"媽媽帶你去醫(yī)院。"她輕聲說,用毛毯裹住發(fā)抖的團團。
夜雨把路面澆得反光。
謝婉枝站在路邊攔車,團團的熱氣呵在她鎖骨上。
第五輛出租車看到濕漉漉的大狗,直接加速駛過。
"再堅持一下..."她摸到團團后腿在抽搐,立刻脫下外套包住它往公交站跑。
站牌下積著水洼,倒映出她狼狽的樣子:睡裙下擺全濕,頭發(fā)黏在臉上,懷里抱著條半大的薩摩耶。
終于有輛網(wǎng)約車接了單。
司機看到團團時皺起眉:"狗病了?別吐我車上。"
后座彌漫著廉價香氛味。
謝婉枝把團團放在膝蓋上,狗狗的爪子無意識地抓撓著她大腿——這是它幼犬時期的習(xí)慣,周硯辭總笑著掰開它爪子說"不許欺負媽媽"。
現(xiàn)在沒人管這爪子會不會抓破她的皮膚了。
"24小時寵物急救中心"的霓虹燈在雨幕中變得模糊。
前臺護士打著哈欠遞來登記表:"疫苗本帶了嗎?"
謝婉枝翻開團團專屬的疫苗本。
第一頁接種記錄上,周硯辭的字跡力透紙背:【主人:周硯辭&謝婉枝】,那個&符號他描得很重,墨水暈開一小片。
現(xiàn)在這頁紙被團團的爪子蹭濕了,字跡化開像流淚的痕跡。
"初步判斷是胰腺炎。"獸醫(yī)掰開團團的嘴檢查牙齦,"最近有沒有換糧?或者吃到不該吃的東西?"
"沒有..."謝婉枝突然想起什么,"前天...有人送了盒巧克力到門口。"
她沒說是沈玥派人送的,附言卡上寫著"周先生的心意"。
當時她直接扔進了垃圾桶,沒想到團團半夜扒出來偷吃了。
診療臺的金屬表面冰涼刺骨。
謝婉枝看著護士給團團扎留置針,狗狗疼得往她懷里鉆。
"今晚需要住院。"獸醫(yī)推來繳費單,"先交五千押金。"
輸液室的燈光慘白。
團團躺在籠子里輸液,謝婉枝坐在旁邊塑料椅上,膝蓋抵著冰冷的鐵欄桿。
點滴瓶里的液體一滴滴落下,她數(shù)到第三百七十五下時,護士進來換藥:"狗狗體溫降下來了,您要不要休息會兒?"
休息室沙發(fā)上有塊可疑的污漬。
謝婉枝蜷在邊緣,聞到消毒水掩蓋下的動物體味。
墻上的電視正在播放寵物食品廣告,金毛犬歡快地撲進主人懷里。
半夢半醒間聞到薄荷煙味。
謝婉枝猛地睜眼,發(fā)現(xiàn)只是清潔工在噴空氣清新劑。
她摸出手機,相冊自動跳出"去年今日"的提示:視頻里周硯辭正教團團作揖,陽光透過他襯衫勾勒出肩線,背景音里她笑著說"再鞠個躬就給肉干"。
天亮了。
雨后的陽光斜斜照進輸液室,團團已經(jīng)能搖尾巴。
獸醫(yī)遞來出院注意事項:"以后巧克力千萬收好,狗狗代謝不了可可堿。"
謝婉枝點點頭,指尖劃過紙面上"致死風(fēng)險"四個加粗的黑字。
她抱起團團時,狗狗親熱地舔她下巴。
"我們回家。"她蹭了蹭團團濕潤的鼻頭,"就我們倆。"
出租車后座,團團趴在她腿上打哈欠。
謝婉枝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突然對司機說:"麻煩改道去寵物超市。"
貨架上擺滿各色狗糧。
她買了常用的狗糧。
結(jié)賬時店員多送了個玩具球:"新客戶禮物。"
謝婉枝道謝接過,團團興奮地叼著球,完全不知道這個動作會讓她想起多少往事。
公寓電梯里,團團突然沖著隔壁住戶狂吠——那人身上有和周硯辭相似的男士香水味。
謝婉枝抱緊狗狗,感受它急促的心跳漸漸平復(fù)。
"忘了他吧。"她撓著團團的下巴,"媽媽給你找個更好的爸爸。"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
謝婉枝把刻著Z&C的舊狗碗扔進垃圾桶,金屬撞擊聲驚飛了窗外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