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宏盛的眼神在李氏跟方青禾身上掃視。
李氏憤慨的模樣不像假的,可方青禾也是村里有名的老實姑娘,一直被李氏壓著,應該做不出打奶奶的事情來。
如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方宏盛索性叫來了自家婆娘和族里幾個輩分高的老婦人。
他倒要看看是誰在說謊!
眼看族長兒子去喊人,吳杏花有些急了。
她雖然沒親眼看到女兒打人,但是當時院子里的悶哼聲她卻是聽到了的。
她抓住女兒的手,壓著聲音道:“青禾,怎么辦……”
方青禾還沒說話,那頭李氏又嗚嗚哭起來:“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嫁到方家二十多年,養(yǎng)大了前頭那個留下的兒子,還給方家生了三兒一女,我辛苦操勞一輩子,結果臨到老被孫女這么欺負,我真是沒臉見人,還不如死了算了,嗚嗚嗚~”
方青禾毫不留情的拆臺:“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你進門的時候我爹已經十三歲,你是給他喂過一口飯還是洗過一件衣,還有臉說把他養(yǎng)大?
你進門的時候跟別的男人生的崽才六歲,那才是我爹一手帶大的!
更別提后面那幾個,要不是我爹娘照顧著,一個個早都死了。
你管生不管養(yǎng),一天到晚就知道扭個水桶腰去村口嘮閑嗑,方家有你這樣的媳婦才是倒了血霉!”
李氏沒想到方青禾當著族長和老頭子的面還敢這么囂張,心里樂開了花。
她拿袖子捂住臉,鬧著要去撞墻:“不活了,我不活了!老頭子啊,你剛為什么不讓我吊死算了?死了就不用被孫女指著鼻子罵?!?/p>
方有根趕緊將人攔住,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瓦片就砸向方青禾:“你個孽障,畜生,這可是你奶奶,你要干什么?”
方青禾躲過瓦片,看向方有根的眼睛冷得瘆人:“你怎么不問問你身邊的惡婆娘要干什么?
她要打得我娘流產,要讓我爹給她下的崽當一輩子奴隸。
她說我打長輩,是要毀我名聲,逼族里將我沉塘。
她要讓你的長子一房斷子絕孫,然后把方家的田地房子都留給她跟別的男人生的兒子。
你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天底下哪有你這么蠢的人?”
李氏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賠錢貨口口聲聲說什么跟別的男人生的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偷人了呢。
見老頭不說話,她又開始嚎哭:“大丫,你說這話才是要逼死我??!
我知道你嫉妒你二叔二嬸能生兒子,但你也不能這么給他們潑臟水。
我給老方家生了三個兒子,你爺爺?shù)臇|西肯定是要分給他們的。”
方青禾冷笑:“我是有三個親叔叔,可三叔拜師學木匠,娶了師傅的女兒,如今一年回來兩三次,跟嫁出去的女兒有什么區(qū)別?
四叔在縣城酒樓當伙計,又被掌柜看上,想要招女婿,又是一個嫁出去的女兒。
五叔倒是沒嫁出去,但是就他那二流子的樣兒,這輩子估計也娶不到媳婦。
你就是故意把三叔四叔送出去,又把五叔慣得不成樣子!
以后我爹絕后,你三個親兒子一個比一個不頂事,我太爺爺留下的東西只可能歸了你跟外頭男人生下的兒子。”
說完她也不給李氏反駁的機會,又轉頭看向方有根:“爺爺,你拿老祖宗的基業(yè)送給外人,你還有臉問我要干什么?
你洗干凈脖子等著吧,今兒晚上我太爺爺肯定要找你算賬的!”
“你你你……”
方有根這下是真忍不了了,他左右看看,撿起鋤頭就要砸向方青禾,卻被方宏盛攔住。
“住手,打打鬧鬧的像什么樣子!”
方有根氣得呼哧帶喘:“族長,你聽聽這孽障說的話……”
“我覺得她說的話很有道理?!?/p>
方宏盛睨一眼方有根,聲音前所未有的寒冷:“有根,當家人就要拎得清,不然別怪族里插手你的家事?!?/p>
萬一方有根真把大部分家產都給了繼子,他死了都不知道怎么跟方家列祖列宗交代。
想到這里,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李氏。
都是這個攪家精給鬧的!
李氏發(fā)現(xiàn)方宏盛的不喜,頓時不敢再折騰,但心里卻恨毒了方青禾。
要不是那個死丫頭胡鬧,她怎么會被族長記恨上?
等族長走了,她非扒了這死丫頭的皮不可!
方有根的視線在族長和李氏中間轉了轉,正準備說話,門口傳來族長太太孫氏的聲音:“孩他爹,這么急把我喊過來做什么?”
方宏盛跟孫氏大概說了情況,一群婦人跟在李氏身后進了房間。
李氏關門之前沖著方青禾得意一笑,無聲道:“賤丫頭,一會兒有你好看的?!?/p>
方青禾回以冷笑。
孝道確實能壓死人,但孝道之上,還有氏族,還有利益。
她轉頭就走到方宏盛身邊:“族長爺爺,我有個事情想要單獨告訴您?!?/p>
方宏盛盯著方青禾看,方青禾寸并不避讓,冷靜跟他對視。
最終是方宏盛妥協(xié),他轉身走到院墻邊:“現(xiàn)在可以說了?”
方青禾也不賣關子:“族長爺爺,我知道您在競選里長,也許我可以出一把力?!?/p>
方宏盛聽到這話,閑散姿態(tài)消失,眼神變得犀利。
方青禾只當沒看見,繼續(xù)道:“我偶然間聽到一些閑話,說是主管咱們這一片的齊文書正在四處尋花農,想要救治老父親留下的一株茶花。
如果咱們能治好那株茶花,這里正的位置……
族長爺爺,我雖是個姑娘家,卻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您如果當上里長,這是咱們整個方氏的榮耀?!?/p>
齊文書找花匠的事情并不隱蔽,但也沒傳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方宏盛探究地看著方青禾,試探問:“你有辦法?”
方青禾十分肯定道:“我能治好那株茶花?!?/p>
她上輩子照顧林奶奶時學了不少養(yǎng)花技巧,再不濟空間里還有林奶奶夸贊過的靈泉靈土,一株茶花,難不倒她。
方宏盛聞言,背在身后的雙手緊握成拳,他沉默了會兒才問:“你有什么條件?”
方青禾低頭苦笑,聲音里帶著凄涼:“我想為我們一家人求條活路,不要被人逼死?!?/p>
雖然她的真實目的是分家,但眼下卻不能提。
她在家里打砸,跟長輩對罵,可以說得上是大逆不道,必須讓族長認為她是被逼得沒有活路了才發(fā)作。
這樣族長才不會跟她計較,甚至心生憐憫。
她如果敢提分家,那絕對是她這個小輩心生歹意,故意鬧事,族長就算再想當里長,也不會站在她這邊,說不定她還要拖去祠堂打板子……
這話剛落音,屋里突然傳來李氏驚慌的聲音:“不可能,怎么會沒有一點印子?
那死丫頭把我按在地上打,我身上現(xiàn)在還疼呢。
你們給我仔細看看,我身上肯定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