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平靜,卻帶著鋒芒:“趙廠長,你兒子好大的官威啊,仗著公權欺負咱工人,是不是?”
趙守田聽了陳志遠的話,心里猛地一沉。
他側頭看了眼陳志遠,勉強擠出笑容:“志遠啊,這幾年不見,長高了不少。你跟瑞達從小一塊兒長大,他什么脾氣你還不清楚?今晚這事,都是誤會,誤會?!?/p>
趙瑞達一向只見老爹板著臉訓人,哪見過他在陳志遠面前這樣低聲下氣?
一時間,他眼神飄忽,竟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
陳志遠卻不為所動,目光直直盯著趙守田,語氣平靜:“趙廠長,這能是誤會嗎?你兒子帶著廠里人,大晚上的,拿著鐵棍要揍我,還非要把我們一家子攆走,說是要給副廠長騰房子。咱們食品廠就是這么執(zhí)行縣委指示的?”
趙守田見陳志遠咬著今晚的事不放,腦門上的汗都快下來了,他在心心里,飛快盤算著對策。
偏偏這個時候,趙瑞達又蹦出來叫囂:“爹!你跟他廢什么話,房子是廠里的,他們賴著不走就是侵占公產(chǎn),直接捆了送派出所得了!”
趙守田氣得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低喝道:“閉嘴!上面安排下來的副廠長就是陳志遠,你什么都不懂,少在這兒瞎嚷嚷!”
趙瑞達聞言一怔,他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
牛大力和許家兄弟也是面面相覷,滿臉愕然。
他們只知道陳志遠是大學生,哪想到他竟會被分配來食品廠,還當了副廠長。
豐玉玉蹲在壓水泵前,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陳志遠的背影。
瞎眼老太太則一如既往地淡定,慢悠悠翻著手里的雜糧餅,她篤定有孫孫在,沒人能欺負她。
陳志遠神色淡淡,視線從趙守田身上掠過。
趙守田只想趕緊把這事兒翻篇,連忙放低姿態(tài):“志遠,瑞達年輕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我這做父親的,替他先給你賠個不是。明天晚上,我在廠食堂給你接風,孫會計、吳主任作陪,怎么樣?”
陳志遠順勢掃了眼站在趙守田身后的兩人——一個戴著眼鏡,文質彬彬,一個小眼睛,長相猥瑣。
兩人正諂媚地沖他點頭哈腰。
陳志遠淡然道:“趙廠長,論公職您是領導,論輩分您是長輩,按理說,我該給您面子。可趙瑞達出言不遜,惦記玉玉不說,還當著我奶奶的面,一口一個‘老瞎子’,您說,我這心里能舒服嗎?”
“是是是,誰碰上這事都不痛快!”趙守田趕緊順著話頭,快步走過去,又狠狠拍了趙瑞達后腦勺一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給老太太和玉玉道歉!”
“爹,我……”
趙瑞達咬牙切齒,臉上滿是不服,卻又不敢作聲。
陳志遠忽然笑了,語氣不緊不慢:“趙廠長,要不,咱們這樣吧。我直接給縣委寫個報告,把今晚的事兒說清楚。對了,您住的那九間大瓦房,也是廠里蓋的吧?墻體還是用山上鑿下來的花崗巖搭的,冬暖夏涼。您要是真講公家精神,不如把房子騰出來,讓我住???”
趙守田一聽,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死死瞪著趙瑞達,語氣再無商量余地:“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道歉!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