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息輕輕噴灑在桑悠悠的指腹上,她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松懈,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另一只手輕撫心口,感受著砰砰的心跳逐漸恢復平穩(wěn),低聲重復:“還好還有氣,還好有氣……”
“我沒死,你的手可以收回去了……”白蘇突然開口。
嚇的桑悠悠一個激靈,這才發(fā)覺她的手都要戳進人家鼻孔里。
猛地收回手,訕訕一笑。
隨即翻身下了炕,踩在鞋子上問,急切地問,“你可哪里不舒服?我這就去給你請郎中?!?/p>
這家伙臉慘白到隨時會那個啥一樣,她實在是不放心。
“無事,身子有些乏,躺會兒就好。”白蘇說完,動作遲緩又吃力地轉過身,面朝墻壁背對著桑悠悠。
“那你好好歇著,一會兒我把早飯給你端進來?!?/p>
見白蘇沒再吭聲,桑悠悠穿好鞋子,來到院子里簡單洗漱了一下。
“丫頭,魚湯在鍋里熱好了,一會兒你和小蘇……”夏氏拍打著身上的土,話還沒說完,抬頭一瞧,愣住了。
目光落在桑悠悠額頭的紅腫處,剛想關心地問額頭是咋了。
緊接著,又眼尖地注意到她嘴角和嘴唇上那若有若無的輕微紅腫。
夏氏又瞥了一眼倆人屋子緊閉的木門,“小蘇還睡著?”
心中瞬間了然。
這小兩口該不會昨夜就圓房了吧?真是悶聲干大事啊。
難怪這小子現(xiàn)在還沒起,想必是累著了,一會兒可得讓他多喝幾碗魚湯補補身子。
桑悠悠全然不知夏氏腦海中這些歪到天際的想法。
她嘴唇微微發(fā)腫,不過是昨夜摔倒擦碰所致。
“娘,您在看什么呢?”桑悠悠以為夏氏發(fā)現(xiàn)了她額頭的傷。
夏氏嘴角笑意濃重,眼角的魚尾紋都透著喜悅,剛要開口就聽到虎子嗷嗷的哭聲。
只見虎子光著屁股站在院子里,屁股上的巴掌印又紅又清晰。
緊接著,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其他小孩的哭喊聲。
“你個臭小子,咋還尿炕吶??!”胖妞懷中抱著褥子走到院落中,搭在籬笆圍墻上。
面朝上的褥子是很醒目的一大灘不規(guī)則的“地圖”。
搭好被褥后,胖妞又轉身朝著虎子的屁股抽去。
光著屁股的虎子一溜煙逃出了家門。
胖妞一邊嘟囔一邊追:“這小子都半年沒尿床了,咋又突然尿床了?!?/p>
桑悠悠一聽,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原來虎子尿床的罪魁禍首是自己啊。
夜里那幾個小孩尿急時,想到桑悠悠說狼外婆站在窗戶下面等著吃小孩,愣是嚇的沒敢下炕,全尿在了炕上。
這不一大早,那幾個小孩通通都被爹娘揍得嗷嗷叫。
哭嚎聲此起彼伏。
桑悠悠嘴角上揚,心情大好,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廚房,盛了一碗魚湯。
剛遞到嘴邊,就聽到門外吵吵嚷嚷的。歪頭掃向院外。
院外的路上站著烏泱烏泱的村民。
王麻子扯著嗓子叫嚷,“大家快來評評理~這白家傻媳婦,昨夜勾引我,見我不依著她,就紅了眼,砸傷于我啊?!?/p>
“要不是我跑得快,這會怕是曝尸荒野,身體早都僵了?!?/p>
“今日鄉(xiāng)親們可得為我主持公道?。〔荒茏屵@個浪蕩女……”
“哐當”一聲響,木盆掉落在地。
看熱鬧的眾人,齊刷刷地抬眼看去,夏氏將一盆水兜頭澆下,王麻子瞬間變成落湯雞。
“你個殺千刀的,少在這兒血口噴人!你平日里是啥德行,當大家都瞎嗎?”夏氏怒聲罵道。
平時她可以忍,可要是欺負丫頭,拼了命也得討回來。
夏氏手指王麻子,繼續(xù)說,“村里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嫗,下到小女娃,哪個沒被你言語輕薄過?你就是個三五不著調(diào)的禽獸!”
“今天竟敢敗壞我家丫頭的名聲,看我不打死你!”
夏氏怒目圓睜,抄起一根粗壯的棍子,朝著王麻子劈頭蓋臉地掄去。
可力量有懸殊。
王麻子輕而易舉地攥緊棍子,猛地一用力,夏氏整個人便被拽得向前撲去,跌入他懷中。
王麻子一臉賤笑:“哎呦喂,這是多久沒見男人了,這么迫不及待投懷送抱啊?!?/p>
說著,那油膩的爪子就朝著夏氏伸了過去。
“啊~”一聲慘叫刺耳響起。
王麻子被尖銳的石子擊中手背,瞬間松開了夏氏。
這尖石子是桑悠悠特意送他的,還用上了八分的氣勁。
村民們定睛一瞧,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尖銳的石子深深扎進王麻子的手背,好似卡在了骨縫里。
王麻子低頭一看,頓時捂著手背,上躥下跳地鬼叫。
桑悠悠嗤笑一聲,不規(guī)矩的手,不如廢了!
夏氏又氣又惱,整個人氣的發(fā)抖,當著這么多人面被……
“娘,給……”桑悠悠遞來一根趕牛鞭。
好似再說,給我狠狠打回來。
桑悠悠原本還想著怎么找王麻子算賬,沒想到這無賴自己送上門來,還在門口大言不慚地吆喝。
這王麻子,人如其名,一臉密密麻麻的麻子,昨晚天色太黑,沒瞧真切,如今大白天一看,滿臉的蒼蠅屎胡一臉。
夏氏接過趕牛的鞭子,握在手中,憤怒地顫了顫。
下定決心地揚起手中的趕牛鞭。
“啪!”鞭子如閃電般抽向還在鬼哭狼嚎的王麻子的后背。
“啊~~”王麻子疼得跳起來三尺高,后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夏氏體會到了打這畜牲的痛快,趁著王麻子鬼哭狼嚎之際,又是一鞭。
哪能乖乖在原地挨打,身體慌忙向后躲去。這一鞭結結實實地抽在了他肩膀上,鞭梢順勢掃到了臉上。
王麻子真的是頭皮都發(fā)麻了,被打懵了!
村民們也沒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見人客客氣氣的夏氏,今日竟如此有狠勁。
“啊,殺人啦!救命呀!”王麻子徹底慌了神,像只無頭蒼蠅般朝圍觀的村民堆里竄去。
他本以為夏氏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傻子”,無人幫襯。
只要上門胡扯幾句,她肯定會顧及自家兒媳婦的名聲,到時候自己就能討到好處。
這幾日家中斷糧,他四處蹭吃蹭喝。
村里瞧他進入自家院中,驅趕他。
他便偷雞摸狗地吃個三四分飽。
昨夜在村頭溜達,本想看看誰家沒人,去偷上一偷,卻不想瞧見白家傻媳婦獨自一人上了坡,頓時起了色心,鬼鬼祟祟地尾隨其后。
哪曾想偷腥不成,腦袋反倒被開了瓢。
更沒想到,今日夏氏像發(fā)威的母老虎,追著他打。
在這稻香村,他可是頭一個被女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用鞭子狠抽的人,又驚又屈辱地只想趕緊跑,哪還敢再找事。
村民們故意不讓路,堵著他。
誰家媳婦沒被這混蛋玩意兒言語輕挑過。
這王麻子低劣的品行誰人不知,圍過來是想看他的笑話,而不是夏氏的。
要是他太過分,大家正好借著由頭揍他一頓出出氣。
可眼前的場景是萬萬沒想到。
夏氏瞧著王麻子躲進人群,怕誤傷鄉(xiāng)親,手中的鞭子便沒再揚起。
可就在這時,更加出乎意料的一幕發(fā)生了。
“撲通”一聲。
王麻子被一股大力踹翻在地,一只腳狠狠踩住他的手。
眾人瞪大了眼睛,大氣都不敢出,面面相覷,相互確認不是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