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四肢末端像流過一股電流,令他亢奮。
他忽然想到什么,微微提起唇角,用腳勾住路煥的座椅使其面向自己,像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俯視著路煥——
“好歹在一起七年,你想要些什么可以和我說,我都滿足你,就當(dāng)離婚補償了?!鄙蛞暗目跉廨p賤又戲謔。
路煥把鼠標(biāo)重重的扣在桌上,低下頭向后靠去,沉聲道:“不需要。”
沈野發(fā)出一聲低笑,“不用不好意思,咱們好歹也在一起這么多年了,離婚了補償你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你最好的時光都花在我這了?!?/p>
路煥還是低著頭,但略微起伏的胸膛已經(jīng)暴露了他的真實狀態(tài)。
看他羞怒又克制忍耐的樣子,沈野真是爽翻了,他繼續(xù)道:“我知道你不缺錢花,你這收入也算不錯的了,但畢竟我是給你發(fā)工資的人,而且,提出離婚的是我,所以我賠償你是應(yīng)該的?!?/p>
他想徹底激怒路煥,看看他發(fā)脾氣到底是什么樣子。但路煥還是低著頭不吭聲。
沈野捏住他的下巴,粗莽的把他的頭抬起來,口氣不耐的道:“我和你說話呢你聽到?jīng)]有?”
看到路煥臉的一瞬間,沈野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路煥哭了。
路煥竟然哭了,他甚至整個身子都忍不住在輕微顫抖。
哽咽著道:“我求求你饒了我吧小野...謝謝你,我什么都不需要?!?/p>
與沈野預(yù)想的有些參差,或者該說天差地別,他以為路煥會對他破口大罵,會和他發(fā)火,怎么也沒想到,他竟會哭。
那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清清冷冷的男人竟也會聲淚俱下,沈野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
路煥比他年長,拋開他那略微清冷的性子來講,其實他更多的是成熟溫和,對他更是包容謙讓。不管遇著什么事都不慌不忙,不亂陣腳,耐著心的去解決,沈野從未見他有過情緒失控。
但也正是這過分穩(wěn)定的情緒,讓沈野感受不到一點情意和在乎。
沈野簡直太爽了,就像渾身上下淤堵的血脈盡數(shù)被打通了一樣,好久沒這么暢快過了。
可奇怪的是,這份酣暢里面還夾雜了些別的難以承受的東西,看到路煥流淚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臟就好像被人緊緊攥住了一樣…
鈍痛、壓迫…
好歹在一起七年吶,沈野想。
他緩緩的站起來,假裝不以為意的整理下衣袖,“沒關(guān)系,你好好想想,這個賠償任何時候都有效?!?/p>
說完他沒再多看路煥一眼,直接離開了辦公室。
沈野突然想起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抱過路煥了,上次是什么時候他都想不起來了。剛才見路煥落淚的那個柔弱可憐樣,他竟然對他起了反應(yīng)。
路煥深呼吸調(diào)節(jié)著情緒,盡量讓自己快點平穩(wěn)下來,畢竟總哭對孩子也不好。
這個孩子給他帶來了不少力量,沒有孩子的話,他可能做不到這么堅強。但是如果沒有孩子的話,他至少還可以靠酒精來麻痹麻痹自己,然后再躺到床上任由自己去長蘑菇。
都說為母則剛,看來此話當(dāng)真不假,“那我這個為父的,更應(yīng)該堅強一些呀,是不是啊小豆芽?”路煥低頭看著小腹,喃喃自語道。
路煥租的房子是個一居室,時間緊任務(wù)重,只能先將就了,等孩子出生以后再找個寬敞點的。
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買房實在不劃算,路煥想著不如把錢存下來,留著撫養(yǎng)孩子用,這樣不管是物質(zhì)上,還是教育上,都能讓孩子享受到更好的。
沈野晚上下班準(zhǔn)時的回了家,尋思著離婚前夜,總是要回來一趟的。
但是不成想,路煥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收拾東西滾蛋了。
看到進門鞋柜上的那個鑰匙,他心中瞬間生起一團怒火,走的可真利索啊。
在房子里轉(zhuǎn)悠一圈,沈野發(fā)現(xiàn),路煥在與不在這個家,幾乎看不太出來有什么變化,除了衣帽間的衣服,書柜上的書少了,其它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沈野坐在沙發(fā)上,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看起來孤零零的。
這時,他看到陽臺上的一大盆土,想起來,這里面是路煥種的土豆,路煥每年都會往這個大花盆里種土豆,他一吃到自己種的土豆比吃山珍海味都開心。
哼,無趣的人只會做無趣的事。
沈野想起來,自己只和路煥約定了離婚的日子,卻沒約定時間,于是他抓起電話就給路煥撥了過去,“明天早晨七點,在離婚登記處門口見!”
路煥正在給自己和寶寶做營養(yǎng)餐,“好,知道了!”
他的口氣聽不出悲喜,只有平淡,又恢復(fù)了白開水本體。
他話音還沒落,沈野就掛斷了電話,這下沈野心里舒暢多了,他就是要趕在路煥前面才行,一切!只許路煥望著他的背影,他絕不會被落在后面。
路煥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到一旁,車曉東說他體重過輕,而且貧血,特意給他開了很多營養(yǎng)品。路煥看著說明書一樣一樣認(rèn)真服用起來,他還是頭一次這么認(rèn)真的對待自己的身體。
“小豆芽,我多吃點,你要健康的長大聽到?jīng)]?!彼呀?jīng)習(xí)慣時不時的和肚子里的小崽子說說話了。
周四清晨,兩人早早到了離婚登記處。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這里,引來不少人側(cè)目。
來得早,開門后直接進去辦手續(xù),很快就好辦了。
出來時,沈野伸了個懶腰,“你那盆土豆還要不要?”
路煥看了他一眼,“不要了,扔了吧?!?/p>
“行,那我就扔了?!鄙蛞鞍央x婚證塞到王涵手里,揣著口袋瀟灑的離開,留給路煥一個高大瀟灑的背影。
“等下...”路煥喊到。
沈野回過頭,神情冷漠,“咋?”
路煥看向不遠處自己開的那輛車,車是沈野送他的,“那個車...你拿回去嗎?”
沈野輕蔑的一笑,“你不想要就賣廢鐵?!?/p>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不要拉倒,我就先開著,省著再花錢買車了,錢都攢著給小豆芽花,哼!路煥心想。
沈野坐到車?yán)?,看著呆站在離婚登記口的路煥,那輛車還是兩人剛在一起時他送路煥的,想想,他好像也就送過路煥這么一個值錢玩意兒。
“王涵,你說路煥跟我在一起圖什么?”
王涵看著后視鏡里的沈野,“我覺得路經(jīng)理他是愛您的?!?/p>
沈野像聽一個笑話,笑起來,“你這個回答真是出乎我意料,如果你這么認(rèn)為,那為什么不勸我別離婚?”
“沈總,你行事向來穩(wěn)健,從不意氣用事,而且說什么就是什么,別人說什么應(yīng)該不會輕易改變你的決定吧?!?/p>
沈野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回公司吧?!?/p>
接下來一段時間,盛坤上下都進入了十分繁忙的階段,路煥的精力也因此被分散了不少,每天忙著工作賺錢,根本沒有時間黯然神傷。
最近他妊娠反應(yīng)越來越嚴(yán)重,經(jīng)常在公司廁所里面吐。這不,他剛從廁所出來,就撞見了王涵。
“沒事吧路經(jīng)理?”王涵關(guān)切的問到。
“啊,沒事,好像吃壞肚子了...”路煥到洗手臺清理了下自己,有些尷尬,這還是他頭一次吐的時候被人撞見。
“我看你最近臉色好像不太好,照顧好自己,有空了我們一起吃個飯?!蓖鹾馈?/p>
“沒問題,熊熊挺好的吧?”路煥問。
“挺好的,經(jīng)常問起你和沈總呢?!?/p>
路煥笑起來,很輕,但可以看出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在笑,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來,不知道幾個人還有沒有再聚在一起的機會。
王涵沒再多言,洗完手打個招呼就走了,他是是沈野的貼身助理,也是沈野在公司里最信任的人之一。
路煥看著鏡子里自己的小腹,以后應(yīng)該會慢慢隆起來了吧,想著一個大男人揣著孕肚,那畫面真是滑稽又窘迫,路煥不敢再幻想下去。
從衛(wèi)生間出來,路煥竟然碰到了沈野的那個小相好,雖然只遠遠的見過一次,但他永遠都不會忘掉這張臉。
朝氣蓬勃、滿滿的膠原蛋白,長得也好看,笑起來像太陽一樣溫暖。
路煥本想自然的無視路過,卻被對方喊住,“你好,請問沈總辦公室在哪???”
路煥用手指了指,“那邊兒?!?/p>
“謝謝?!庇跁躁枦_他投來一個好看的笑。
那燦爛的笑容恍的路煥直頭暈,“不客氣?!?/p>
啊,真年輕真好看吶,難怪能把沈野迷的神魂顛倒,路煥甘拜下風(fēng)、自愧不如。
沈野這時從辦公室出來,看見他們兩個在說話,勾起一個邪魅的笑,“你來了曉陽?!?/p>
路煥陰著臉轉(zhuǎn)頭離開。
“路煥,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沈野喊住他。
路煥僵硬的回過頭,嘴角似乎要淌血,然后和于曉陽一前一后一起進了沈野的辦公室。
“曉陽,這是我們研發(fā)部門經(jīng)理,以后就是你領(lǐng)導(dǎo)了?!鄙蛞芭d致勃勃的給于曉陽介紹路煥。
于曉陽向路煥伸出手,“真巧啊路經(jīng)理,一來公司就碰到自己正主上司了,以后請多多指教路經(jīng)理?!?/p>
路煥點點頭,笑的有些牽強,不情愿的和于曉陽握了握手,然后臉色陰沉的看向沈野。
“路煥,于曉陽剛畢業(yè),跟我一個學(xué)校的,算是我?guī)煹?,他跟你是一個專業(yè)的,以后他就在你們部門兒了,你帶帶他。”
路煥氣的心直突突,但還是努力的按捺住自己,“好的?!?/p>
沈野看著路煥的臉上青一下白一下直覺過癮,他雙手撐在桌子上,盡顯帝王般的威懾,“行了,你先出去吧路煥?!?/p>
路煥甩頭就出了門,完全無視前面那位帝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