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煥哭起來總給人一種好像要壞掉的感覺,柔弱又破碎。見他這個樣子,沈野的怒氣瞬間消了大半。
他松開路煥的領(lǐng)口,質(zhì)問到,“你不是說你爸媽早就不在了嗎?”
路煥不說話,低著頭發(fā)出隱隱的抽泣,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沈野皺著眉,但語氣已經(jīng)平和了不少,“我問你話呢?!?/p>
路煥抬起頭,冰冷的眼神充滿嫌惡,“關(guān)你什么事?!?/p>
以前路煥可從沒這樣對他講過話,更沒有對他流露過這么厭惡的神情,沈野被扎的直疼,他繞過辦公桌揪著路煥的領(lǐng)口把他從座椅里提起來,咬牙切齒的道:“你怎么跟我說話呢?”
“嗯?”
見路煥沒有反應(yīng),沈野手里的力道又增了幾分??此@個不知好歹的樣子,沈野真想抽他一頓。
路煥仍只是哭。
兩人對峙了幾秒,沈野緩緩放開手,想想,其實(shí)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他就是想看路煥措手不及、兵荒馬亂的樣子。
回到辦公室,他把王涵叫了過來,當(dāng)然是討要王涵所聽到的消息。
聽王涵講完,沈野不免吃驚,“這家伙藏得真深吶,我和他在一起這么多年什么都不知道。”
“沈總,你們剛分開,他多年不聯(lián)系的家人又找上來,路經(jīng)理怕是會吃不消啊...”
沈野翹起二郎腿,“得了吧,說的好像離婚對他有多大打擊似的,我告訴你王涵,他可不是什么有心肝的人?!?/p>
路煥強(qiáng)打著精神在公司堅持了一天,這一天他魂不守舍,工作效率特別低,加班到晚上十點(diǎn)多才回家,簡單沖個澡后就躺到了床上。
從下午開始小腹就隱隱作痛,路煥擔(dān)心小豆芽,又怕是小題大做,所以一直在忍耐。這會痛意越來越明顯,保險起見,最終還是給車曉東去了個電話。
然后,人就躺到了醫(yī)院里。
胎膜有不少積液,說明有出血,這是先兆流產(chǎn)的跡象,路煥直接就被車曉東扣在了醫(yī)院里。
公司現(xiàn)在正是最忙的時候,不知道沈野給不給他假,考慮到小豆芽的安危,沈野給不給他也得休,大不了給他開了,正好遂了他的愿。
第二天清早,沈野就收到了他的請假申請,還是申的年假,沈野一下子就給駁回了。
“現(xiàn)在正是最忙的時候,這個時候給我撂挑子?還請一周?讓他給我個請假理由?!?/p>
路煥想了想,回復(fù)人事,“我做痔瘡手術(shù)。”
沈野一聽冷笑起來,路煥有沒有痔瘡,恐怕他比路煥自己都要清楚,“不準(zhǔn),讓他現(xiàn)在就來上班。”
見請假申請又被駁回,路煥沒有耐心來回的傳遞消息了,他直接給沈野打了一通電話,“我真的在醫(yī)院,不信我拍個照片發(fā)你。”
說完路煥就掛了電話,拍了張照片給沈野發(fā)過去。
沈野一看,還真沒說謊,照片上路煥只露半張臉,看身上的病服和周邊的環(huán)境,確實(shí)是在醫(yī)院。
沈野給他撥過電話,“你怎么了?”
“我犯痔瘡了,切痔瘡。”路煥一本正經(jīng)的道。
“別跟我胡扯,你有沒有痔瘡我不知道?”沈野不耐煩的回到。
路煥冷呵一聲,“我們有多久沒上床了你知道嗎?我新長了痔瘡不行嗎?!?/p>
沈野啞然。
“總之我這幾天去不了公司,不管你扣我工資還是開了我,都隨你,就這樣?!闭f完路煥就掛了電話。
沈野氣的把手機(jī)砰的一聲扔到辦公桌上。
王涵給他端來一杯檸檬水,沈野有哮喘,吃的喝的都有很多忌諱。
“路經(jīng)理向來工作認(rèn)真負(fù)責(zé),沒有什么特殊情況肯定不會請假的,會不會是真的生病了?”
沈野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他能有什么病。”
王涵猶豫了下道:“沈總您知道最近男廁所總有人嘔吐嗎?”
沈野抬頭看向他,“誰啊?上班時間酗酒?”
王涵搖搖頭,“是路經(jīng)理,但據(jù)我所知,他并沒有喝酒,所以我說,路經(jīng)理會不會生病了?!?/p>
沈野想起來,和路煥提離婚那天,他也吐了,莫非真的“吃不消”了?
“路經(jīng)理在哪個醫(yī)院?”王涵問。
沈野想起路煥病服胸口右邊的印字,道:“應(yīng)該是在人民醫(yī)院。”
“要不咱們?nèi)メt(yī)院看看路經(jīng)理,正好您不是想去看宋總呢嘛,宋總也在人民醫(yī)院呢?!蓖鹾嵝训健?/p>
“哦,對,你不說我都忘了,行,那下午咱抽空看看宋總?cè)?,順便看看路?..”
王涵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路煥躺在病床上望著窗外,不知道多久沒這樣好好休息過了。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擾亂他難得的清幽,一看是王涵,他把手機(jī)扔到一旁,準(zhǔn)是沈野。
沒一會兒,電話又震了起來,怎么也得讓王涵交差,路煥還是接起電話,“喂...”
得知沈野要來探望他,路煥好心情碎了一地,他當(dāng)即一口拒絕,但奈何沈野說,要親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生病住院了,如果是真的就把假批給他,路煥只好妥協(xié)。
沒一會兒沈野就來了,還是不敲門。
一進(jìn)門,他就看到安靜躺在床上的路煥,正閉著眼睛休息,看他進(jìn)來,路煥慢慢的從床上坐起來,看起來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
脫下正裝的路煥精氣神銳減,肥肥大大的病服套在他身上就像套了個麻袋,纖細(xì)的脖頸和清瘦的鎖骨一覽無余。
沈野胸口溢出一些難以形容的滋味,但他說不上來那是什么感覺,只是很不舒服。
路煥輸液的手,手背朝上平攤在床邊,另一只手搭在大腿上,只是直直的看著他,什么話也不講。
沈野走到他跟前,“哎喲,真生病了…”
路煥臉色有些臭,“沈總很閑啊?!?/p>
沈野拎起輸液管看了看,“我再忙...昔日的枕邊人生了病,我也得來看看啊?!?/p>
路煥覺得自己越來越不了解沈野了,他真不知道沈野為什么離婚后總是沉迷于戲耍他,奚落他,看他難堪,看他痛苦他就那么高興嗎?
這時車曉東敲門進(jìn)來,看到沈野臉色瞬間陰了下來,“沈總怎么有時間大駕光臨啊?”
看車曉東陰陽怪氣的樣子,就知道路煥肯定沒跟他說自己好話,沈野問,“路煥怎么了?”
車曉東和路煥面面相覷,然后看向沈野,“胃出血,需要靜養(yǎng)幾天?!?/p>
“這么嚴(yán)重?”沈野看向路煥,神色終于不再玩味。
路煥避開他的眼神,“還好,休息幾天就行了。”
沈野緩了緩神色,恢復(fù)淡定,“行吧,既然你是真的生病了,這假我批給你了?!?/p>
“走吧王涵?!?/p>
從病房出來,沈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片刻后對王涵交代道:“差人去粥記給路煥買些養(yǎng)胃的粥,在醫(yī)院這些天一日三餐,準(zhǔn)時送到?!?/p>
“好的。”
“不要說是我吩咐的,就以你的名義就好?!鄙蛞把a(bǔ)充到,“你不也覺得他母親的事我做的過分嘛,就當(dāng)我賠禮道歉了?!?/p>
王涵笑笑,應(yīng)道:“我知道了沈總。”
兩人來到了宋總這邊。
“坐、小野。”
宋總滿頭花白,看起來十分蒼老,其實(shí)人也就五十多歲。
沈野放下鮮花和果籃,倒一杯溫水遞給宋總,“好多了吧宋叔?
“好多了好多了...你這么忙還有時間來看宋叔?。俊彼慰偪雌饋硎指吲d,許是皺紋的加持,50幾歲的人笑起來感覺慈眉善目。
“當(dāng)然啦,再忙也得抽時間來看宋叔啊?!鄙蛞皬墓@里拿出一個香蕉,剝開皮后遞給了宋總。
宋總和沈父是世交,他雖然家大業(yè)大,但膝下卻無兒無女,所以看到沈野這些小輩,總是親的很。凡是宋總有事,沈野也定在第一時間趕到。
“你父親近來怎么樣???都還好吧?”
“挺好的,在國外好長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國外的太陽抗老還是防癌,呆的可踏實(shí)了?!鄙蛞巴嫘Φ?。
宋總被逗笑,“歲數(shù)大了,該享福就得享福,你爸這是通透。”
“你呢小野,最近怎么樣,談女朋友了嗎?”宋總邊說邊吃著手里的香蕉。
沈野搖搖頭,“還沒,一個人挺好?!?/p>
宋總皺起眉頭,“那哪行啊,你看看我,就是活生生一個例子,一輩子沒有愛人、也沒有孩子,孤獨(dú)的很吶...”
沈野只知道宋總沒孩子,不成想他是婚都沒結(jié)過。
“以您的條件,啥樣的找不到呀,您年輕時候是不婚主義嗎?”沈野好奇的問到。
宋總搖搖頭,嘆了口氣,“也曾有過愛人,但錯過了...”
“所以啊,年輕人,遇到喜歡的人就要牢牢把握住,不要等錯過了追悔莫及?!彼慰偱牧伺乃募?。
又聊了會,怕耽誤人休息,沈野沒坐太久就走了。
從醫(yī)院出來,沈野又回了公司,悶頭忙到很晚才回家,回到有于曉陽的家。
忙了一天有些乏,沈野深深的窩在沙發(fā)里,于曉陽看出他情趣不高,“吃了嗎沈哥?”
沈野脫下外套,“傍晚時候簡單吃了點(diǎn),你呢?”
“我還沒吃,要不你陪我出去吃點(diǎn)好吃的吧?”于曉陽的眼里滿是小星星。
沈野猶豫了下道:“好啊,想吃什么?”
兩人來到了一家新開的西餐廳,環(huán)境雅致幽靜,落地窗外可以俯瞰慶都最大的海港,綺麗又浪漫。
于曉陽切下一塊牛肉塞進(jìn)嘴里,“好嫩啊,你快嘗嘗?!?/p>
沈野嘗了一口,“嗯,不錯?!?/p>
于曉陽一邊夸著菜好吃、一邊大快朵頤,像個貪吃的小孩子,不像路煥,路煥雖然不挑食,但也沒什么特別鐘愛的食物,感覺吃飯對他來說,只是存活的手段而已。
“對了,你父母還在國外呢?”沈野問到。
“怎么啦?”于曉陽剛叉起肉,又放了下來,“我總在你家住...你該不會嫌我煩了吧沈哥?”
“怎么會?!鄙蛞岸似鸺t酒抿了一口,“我是擔(dān)心你父母看你總不回家,你會有麻煩?!?/p>
于曉陽撅起嘴,“他們不會管我的,沒有人關(guān)心我,只有你...所以我非常感謝你沈哥,有你陪我我每天都很開心。”
沈野就是喜歡于曉陽這一點(diǎn),簡單又坦率,他會和他傾訴自己所有的感情,和他分享一切喜怒哀樂。
“對了沈哥,今天怎么沒看到路經(jīng)理???”于曉陽問到。
“他請假了?!?/p>
“哦...路經(jīng)理怎么了?”
“沒什么事…話說路經(jīng)理對你咋樣?還成吧?”沈野問。
于曉陽一邊嚼著牛肉一邊道:“鄒組長帶我比較多,所以我和路經(jīng)理接觸不多,但感覺他人挺隨和的,很溫柔?!?/p>
路煥不是公報私仇的人,所以把于曉陽交給他,沈野挺放心的。不過沒想到,他把于曉陽扔給了小鄒,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