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遲清醒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被緊緊纏繞包裹。
身體的每一處都源源不斷地傳來劇痛。
他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沾濕,比身體更痛的,是他的心。
他居然沒死。
是因為母親太恨他了嗎?
竟然連這樣都不肯讓他下去見她。
他悲痛欲絕,可上下起伏的胸口,仿佛每呼吸一次都會傳來數(shù)千根針扎一樣的痛。
大門緩緩打開,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你現(xiàn)在身體還很虛弱,全身多處骨折,多處爆裂出血,能撿回一條命不容易?!?/p>
陌生的聲音響起,陸遲滿臉錯愕地想要抬頭去看。
可脖頸上傳來的痛感,讓他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你目前還不能動,但有件事必須和你說一下,你在摔下來的時候,臉被樹枝劃傷,很嚴(yán)重,醫(yī)生建議你盡早做修復(fù)手術(shù),畢竟事關(guān)你的臉,我沒有擅自做主?!?/p>
“很…很嚴(yán)重?”
陸遲嘗試發(fā)音許久,才輕吐出聲。
他的肺太痛了,每一次大幅度的呼吸都像是要走了他的半條命。
對面的女人緩緩彎下腰。
陸遲這才看清楚了她的長相。
卻見她緊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后,沖他開口,“很嚴(yán)重?!?/p>
他向女人要來鏡子。
下一秒,陸遲便看到自己的臉,被層層紗布包著。
可他卻只是靜靜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誤以為他是在傷心。
有些別扭地開口想要勸他。
“男人嘛,臉上有點傷更有安全感,再說,你能活下來就已經(jīng)很好了?!?/p>
陸遲移開了目光。
他活不下去,卻又死不了。
連老天爺都不肯讓他就這樣死。
他唯一能動彈的手指,用盡全力去攥緊被子。
“你說得對,死不是唯一出路?!?/p>
他雙眼望向天花板,恨意不斷翻涌。
他為什么要死?
該死的人,不該是他!
......
救援隊上山搜救的任務(wù),折騰了近乎一個月才停止。
助理透過玻璃門,看向埋頭不斷辦公的孟聽嵐。
心里總是有些莫名發(fā)怵。
陸遲的遺體至今都未找到,但根據(jù)當(dāng)場的墜落高度,和那片區(qū)域的險度,幾乎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
而那邊的山,也不排除有猛獸出沒。
當(dāng)?shù)弥@些后,孟聽嵐像是瘋了一樣,打砸了病房里所有的東西。
沒有任何人敢攔住她,靠近她。
她們只能守在門外,任由她發(fā)泄完。
當(dāng)天晚上,孟聽嵐就出院回了家。
她緊閉房門,誰的電話也不接,誰的消息也不回。
公司上下亂成了一鍋粥,還要靠助理出面維穩(wěn)。
直到她再也撐不住了,找到孟聽嵐時。
才發(fā)現(xiàn),她將自己囚困在房間內(nèi),地上的酒瓶,堆得有小山高,她每走一步,發(fā)出玻璃脆響。
可癱倒在地上的人,卻是連眼皮都不曾掀起一下。
孟聽嵐大量飲酒,把自己喝到胃出血,助理送孟聽嵐到醫(yī)院的時候,她手中緊攥的紅綢帶怎么也不肯松開。
“算了,就這樣推進(jìn)去吧。”
看著那雙攥到泛白的掌心,她無奈地輕嘆了口氣。
“孟總,你對陸先生,真的只有恨意嗎?”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孟聽嵐愛慘了陸遲。
這一番又一番的折騰,讓孟聽嵐僅憑一個月,就掉了二十多斤。
眼神也愈加涼薄,仿佛渾身冒著寒氣。
可意外的是。
自出院后,她便再也沒提過陸遲的事。
好像她身邊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他一樣。
她正常工作應(yīng)酬,公司又很快恢復(fù)到了從前的狀態(tài),甚至簽下不少大單。
所有人都在感慨。
“原來讓一個女人從情傷中走出,只需要一個月?!?/p>
助理聞言,沒有多說一句。
只是緊蹙著眉,看著高坐在主位的孟聽嵐,她略顯病態(tài)蒼白的臉,眉頭好似一直擰緊。
走出來?
為什么她會覺得,孟總是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