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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看著指尖的血珠,忽然笑了。
樓道的風(fēng)卷著雨絲撲在臉上,卻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出租車的車燈照亮她蒼白的臉,耳垂的血已經(jīng)止住。
她摸出鏡子補妝,口紅涂得格外鮮艷。
段筱棠攥著那串被拿回去三次的公寓鑰匙,指節(jié)抵在301室雕花門板上。
門內(nèi)傳來《玫瑰人生》的法文歌,混著冰塊落杯的輕響,像極了三年前高銘澤第一次帶她回家時,廚房里燉著的蓮藕湯咕嘟聲。
推開門的瞬間,混亂的氣息劈面而來。
夏芷柔穿著霧面香檳色禮服,正被高銘澤護(hù)在臂彎里切蛋糕。
夏芷柔眼神一沉,鉆石手鏈在她抬腕時劃出冷光:“這就是段小姐吧?是我讓銘澤把你叫來的,銘澤總說你手巧,這蛋糕該讓你嘗嘗!畢竟你照顧了他這么久?!?/p>
周圍響起意味不明的低笑。
段筱棠看見高銘澤無名指上的銀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枚鉑金尾戒,戒面刻著糾纏的藤蔓圖案,那是上周她在珠寶店櫥窗看見的款式,標(biāo)價夠父親做兩次透析。
而另一枚女士戒指正在夏芷柔的手上。
她將保溫桶放在玄關(guān)柜上,桶底還凝著未干的水珠。
“不麻煩夏小姐惦記?!?/p>
“粥是現(xiàn)熬的,胃不好就趁熱喝?!?/p>
這是段芷柔出門前,段母非要塞給她的,讓她一定要控制住住自己的脾氣。
夏芷柔忽然伸手挽住高銘澤胳膊,耳垂上的珍珠耳釘輕晃:“銘澤從前最討厭喝流食,難為你這么有耐心。不過現(xiàn)在好了,我會照顧他的。”
她指尖劃過男人喉結(jié)。
“對吧,阿澤?”
段筱棠盯著那只手,想起上個月高銘澤發(fā)燒到39度,攥著她的手腕啞聲說“別離開”的夜晚。
此刻他的眼神平靜如死水,任由夏芷柔的指尖在自己領(lǐng)口畫圈,像在看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戲。
有人在身后輕笑。
“段小姐?”
“發(fā)什么呆呢?沒聽見芷柔在謝你嗎?”
她轉(zhuǎn)身,撞上男人玩味的眼神。
那人舉著香檳杯,杯壁上還凝著水珠:“聽說你爸的手術(shù)費......”
高銘澤突然打斷那個人的說話,聲音淡得像杯涼透的茶。
“去給芷柔拿杯無酒精的莫吉托?!?/p>
周圍的竊笑漸次熄滅。
段筱棠感覺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抬眸時撞上吧臺角落兩個竊竊私語的名媛。
中一人戴著她去年送高銘澤的珍珠袖扣,正用涂著水晶甲的手指戳手機屏幕:“......夏小姐故意叫她來的吧?看這一身淘寶貨,也敢肖想高家少爺.....”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高家少奶奶只有芷柔才配的上?!?/p>
另一人撥弄著愛馬仕絲巾。
“聽說當(dāng)年是她死纏爛打追的高少?”
“也不照照鏡子,高少會看上這種窮酸女?”
段筱棠的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段筱棠想起大二那年,在圖書館第一次遇見穿衛(wèi)衣的高銘澤,他幫她趕走騷擾的學(xué)長后,指尖蹭著她發(fā)尾說“同學(xué),你頭發(fā)上有片落葉”。
那時她不知道“高銘澤”三個字意味著什么,只覺得他笑起來像圖書館窗外的梧桐,干凈又溫柔。
夏芷柔忽然從蛋糕車上拿起個絲絨禮盒。
“段小姐來的正巧?!?/p>
“這是銘澤托人從巴黎帶的項鏈,本想送給你當(dāng)謝禮,現(xiàn)在看來......”
她打開盒蓋,碎鉆在燈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不如折現(xiàn)吧?畢竟你更需要錢?!?/p>
“畢竟段小姐,一開始接近銘澤就是為了錢!現(xiàn)在也是隨了你的愿了!這錢可是你幾輩子都賺不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