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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銘澤到處找曾經的大學同學詢問他們知道段筱棠的下落。
林薇的奶茶杯“砰”地砸在星巴克桌面,眼神震驚的看著高銘澤。
“你和段筱棠沒結婚?”
“當年你為了幫段筱棠把那個學長打了,然后進局子!段筱棠在警察局門口整整蹲了一天一夜,我們讓她吃東西也不遲,只是不停的哭,那個時候我們全部女生都覺得你們這是命定的姻緣!”
空調出風口的風卷起高銘澤襯衫領口,他盯著老同學震驚的臉,喉結滾動著咽下威士忌的余韻。
2022年的梅雨季突然在記憶里漫上來。
段筱棠穿著他那件泛黃的衛(wèi)衣,蹲在看守所鐵欄前,把裝著換洗內衣的塑料袋推過去,指尖沾著未干的丙烯顏料:“我問過律師了,最多判一年,很快的?!?/p>
那時他以為她袖口的顏料是愛情的勛章,直到出獄后才知道,她為了湊律師費,把祖母留下的金鐲子當了,卻騙他說是“參加比賽得了獎金”。
林薇用吸管戳著杯里的冰塊。
“誰能想到你是隱世豪門呢?”
“你突然從窮學生變成集團繼承人,段筱棠卻還是穿著二十塊的帆布鞋去做兼職——你們后來到底怎么了?”
只因為他媽是小三上位,原配夫人死了!他才重新回到了高家。
高銘澤想起段筱棠把他送的蒂芙尼項鏈塞回禮盒的那個深夜,她站在落地窗前,倒影與黃浦江的霓虹重疊:“你現(xiàn)在送我一顆星,可我當年喜歡的,是你偷摘圖書館前玉蘭給我的傻氣?!?/p>
他卻在宴會上說段筱棠是底層人,她送的東西骯臟。
高銘澤雙手抱頭,手不停的抓著頭發(fā),眼睛緊閉,嘴里不停的嘟囔著:“我怎么能這么蠢,為了虛無縹緲的名利這樣傷害筱棠!”
林薇突然握住他的手腕,美甲在他舊疤上留下紅痕。
“我不知道后來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筱棠從來沒看過你的錢?!?/p>
“你記得她畢業(yè)展嗎?那個用三百六十五個易拉罐拉環(huán)焊的《囚鳥》,每個拉環(huán)上都刻著日期——是你坐牢的天數(shù)。評審老師說作者在等一個永遠不會出獄的愛人,結果你穿著高定西裝來看展,袖口還沾著香檳味?!?/p>
威士忌順著杯壁滑進喉嚨,灼燒感混著回憶的苦。
高銘澤想起那天他推開畫廊的門,段筱棠正在給雕塑系新生講創(chuàng)作理念,陽光穿過她發(fā)間的藍鉆蝴蝶,在“囚鳥”的鐵籠上投下光斑。
高銘澤想牽她的手,她卻怕弄臟了他的衣服,故意后退半步,指尖還沾著銀粉:“銘澤,我還在上課,別把你衣服弄臟了!”
林薇從包里翻出張皺巴巴的紙。
“其實她找過我?!?/p>
“上個月我結婚,她匿名送了幅畫,是兩個坐在看守所外吃烤紅薯的少年少女。背面寫著:‘有些真心,不該被鍍金的籠子困住?!?/p>
高銘澤盯著畫里跳動的暖黃色火光,突然想起2022年冬夜,他隔著鐵欄把半塊烤紅薯遞給她,她哈著氣說:“等你出來,我們去吃校門口的雞蛋灌餅,加雙份辣條?!?/p>
暴雨聲突然蓋過咖啡館的談話聲。
高銘澤望向玻璃上的雨痕,想起段筱棠實驗室的窗臺總擺著個玻璃罐,里面裝著他寄給她的每封獄中書信,信紙被雨水泡得發(fā)皺,卻始終沒舍得丟。
此刻他終于懂了,為什么她總在雨天穿那件洗褪色的牛仔外套——左胸口袋里,還縫著他扯掉的?;?,布料上隱約可見“銘”字的針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