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這一夜,梁晝沉回了棲上云端,陳杳又托橙子聯(lián)系了那個不知道姓名的男人。
梁晝沉推開棲上云端的大門時,酒意已經(jīng)散了大半。
屋內(nèi)一片漆黑,他摸索著按下開關(guān),燈光亮起的瞬間,一直以來飄搖不定的心突然靜下半分。
衣帽間的門大敞著,梁晝沉的衣服依舊按照顏色深淺整齊排列,從淺灰到深棕,像一道漸變的虹。
他記得陳杳總愛這樣掛,說看著舒服。
“矯情?!?/p>
他嗤笑一聲,視線掃過梳妝臺。
陳杳的護膚品還擺在老位置,連瓶蓋的朝向都沒變。
梁晝沉鬼使神差地擰開面霜,指尖沾了一點,熟悉的玫瑰香鉆進鼻腔,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屋子里太安靜了。
沒有陳杳赤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沒有她煮咖啡時勺子碰杯壁的輕響。
他想給自己煮一碗面,卻發(fā)覺太久沒回來,冰箱里什么都沒有。
好似太久沒住人了。
梁晝沉愣住了。
那陳杳這些天住在哪?
他頓住要去陳杳臥室的腳步,轉(zhuǎn)身卻看見玄關(guān)處那件被剪成兩截的婚紗。
梁晝沉瞳孔緊縮,伸手去碰,指腹擦過參差的剪口,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終于意識到,陳杳是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鬧脾氣,不是欲擒故縱,是徹徹底底地,從他的生命里退出。
梁晝沉抓起車鑰匙沖出門,卻在電梯口猛地停住——
他要去哪找她?
醫(yī)院,公司,還是在港城數(shù)不清的酒店里一間間排查?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陳杳的了解少得可憐。
這五年里,永遠(yuǎn)是她遷就他,等他,圍著他轉(zhuǎn)。
而現(xiàn)在,她抽身離開時,連個背影都沒留給他。
夜風(fēng)吹得他眼眶發(fā)澀。
梁晝沉想不明白,明明今天是想好好和陳杳溝通的。
最起碼,先讓人把他從黑名單里拉出來。
可為什么在心底里打過無數(shù)遍草稿的事都能讓他搞得一團糟。
......
凌晨兩點,夜色濃稠,落地窗外是港城不眠的燈火。
而房間內(nèi)只余一盞暗調(diào)的壁燈,將空氣染成曖昧的琥珀色。
陳杳抿了抿唇:
“今晚......”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絞緊床單,“我需要確認(rèn)一件事?!?/p>
“您說?!?/p>
“這個孩子對我很重要,我也很著急,我擔(dān)心你......若是不行,我也好抓緊時間換人。”
這話對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來說簡直就是挑釁。
她心里有些忐忑。
又或許是黑暗本就會放大人的不安。
想問問對方的名字,緩和下驟然僵下來的氛圍。
但露水情緣,不問也罷。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微微一滯。
隨即低笑了一聲,嗓音沉得像浸了夜的潮氣:“擔(dān)心我......不行?”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手腕內(nèi)側(cè),輕輕一勾,便扣住了她無意識蜷縮的手指。
掌心相貼,熱度順著脈絡(luò)攀升。
陳杳腦子有些發(fā)暈,只是想面前的人指節(jié)修長,骨節(jié)分明,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卻又在摩挲她虎口時放得極輕。
......像在安撫一只警惕的貓?
“陳總。”
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絲危險的戲謔:“有些事,不需要眼睛確認(rèn)。”
床墊微微下陷,他俯身時溫?zé)岷粑吝^她的耳垂,激起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
“您可以親自......驗證。”
說大話的下場大抵就是叫停也沒用。
陳杳一覺睡到了快下午,吳特助已經(jīng)派人將所有的貨都整理好,等她回公司簽合同。
她照例吃完男人留在餐桌上的餐食,一碗溫?zé)岬耐ё兄嗪蛶讟忧宓〔恕?/p>
心里卻突然冒出了一個詭異的想法。
要是能雇男人當(dāng)廚子就好了。
這樣貼合她口味的餐點,除了陳燼堯,沒人能把鮮度和鹽度掌握得這么精確。
念頭一出,她自己都被逗笑了。
一番忙碌,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
陳杳扶著酸痛的腰肢站起身,窗外的陽光刺得她瞇起眼睛。
去辦公室套間里沖了個澡才勉強有了活人樣。
雖然未施粉黛,但蒸汽熏得她整個人像水蜜 桃一樣飽滿,精致。
“砰!”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二叔陳康帶著幾個董事氣勢洶洶地闖進來。
“陳杳!梁家婚禮都開始了,你還坐得???”
他一把將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拍在桌上,“簽字!現(xiàn)在!”
三嬸陳文艷也尖著嗓子幫腔:“就是,梁晝沉都不要你了,還死撐著,你賤不賤啊!”
陳杳緩緩抬眸,正要開口,辦公室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與此同時,辦公室電子大屏里,女主持人的聲音陡然拔高:
“世紀(jì)婚禮突發(fā)變故,梁氏少東梁晝沉缺席婚禮現(xiàn)場,獨留新娘林昭昭,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最新消息!梁晝沉剛剛出現(xiàn)在陳氏集團大樓!這......這到底......”
也就是這瞬間。
陳杳向門外望去,正對上梁晝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