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江凡又被餓醒的。
胃里的空虛感讓他難以入眠。
腦子里那個童聲有氣無力地重復著：“餓......好餓......”
昨晚的直播失敗像一塊石頭壓在心口。
街邊攤，煙火氣是夠了，但衛(wèi)生和用料實在堪憂，別說“真味”，簡直是味覺污染源。
饕餮系統(tǒng)對那些東西的排斥反應，比他本人還激烈。
不行，不能再碰地攤貨了。
他掙扎著爬起來，摸過手機。
屏幕上還是林薇發(fā)來的轉(zhuǎn)賬記錄和那句“我養(yǎng)你”。
心中一暖。
搞錢！
他點開一個本地生活APP，手指在美食推薦頁面滑動。
各種精修圖片、誘人標題、高分評價......
“網(wǎng)紅打卡地”、“本地人力薦”、“百年老字號”......
他篩選了一下，找了家評分4.8、人均消費不高、主打“家常川菜”的館子。
評論區(qū)一片祥和：“味道正宗”、“性價比高”、“環(huán)境干凈”。
就它了。
揣上僅有的家當——手機、充電寶、那個廉價支架，還有林薇轉(zhuǎn)來的錢里摳出來的一百塊現(xiàn)金，江凡出門了。
下午五點多，飯點剛開始。
小館子不大，裝修普通，幾張木紋貼皮的桌子，墻上掛著幾幅印刷風景畫。客人還不多，顯得有些冷清。
江凡找了個角落坐下，熟練地架好手機，打開直播。
“開播了。今天換個地方，試試這家APP上評分挺高的家常菜館子?！?/p>
他的語氣沒什么起伏，甚至帶著點自嘲。
“昨天翻車了，今天......希望能吃頓陽間飯。”
直播間人數(shù)緩慢爬升到“5”。
他對著菜單研究了一下，點了一道店家推薦的“招牌回鍋肉”和一碗米飯。
等待上菜的間隙，彈幕零星飄過：
“主播昨天那個表情包我截了，太逗了?！?/p>
“今天這家看起來還行？”
“坐等主播再次‘痛苦面具’。”
江凡沒理會，他現(xiàn)在全副心神都在即將到來的食物上。
胃部的抽搐越來越明顯，系統(tǒng)的“餓”聲如同背景噪音，揮之不去。
很快，一盤色澤紅亮、看似誘人的回鍋肉端了上來。
青蒜苗碧綠，肉片肥瘦相間，裹著油亮的醬汁，散發(fā)著濃郁的醬香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油耗味。
“看著還行啊，家人們?！?/p>
江凡把鏡頭對準菜盤，然后夾起一塊肉片，上面還粘著幾粒豆豉。
直播間人數(shù)跳到了“12”。
他把肉片放進嘴里。
肥肉部分入口即化......化成了一嘴油膩。瘦肉部分干柴，帶著反復加熱后的疲態(tài)。
豆瓣醬的味道很沖，但咸味寡淡，甜味卻異常突出，像是加多了糖或者某種甜味劑。那股隱藏的油耗味在口腔里被放大，直沖天靈蓋。
【招牌回鍋肉】
【成分：豬肉（冷凍時間過長，部分已酸敗），劣質(zhì)混合植物油（多次高溫加熱），劣質(zhì)豆瓣（含大量色素、增味劑），甜面醬（糖精鈉、甜蜜素超標），豆豉（發(fā)酵不完全，有雜菌污染風險），青蒜苗（農(nóng)藥殘留），味精，雞精......】
【品質(zhì)：劣劣劣！】（系統(tǒng)似乎都氣得連用了三個“劣”）
【評價：食材選用低劣，調(diào)味品濫用掩蓋食材腐 敗氣味。油膩與化學甜味主導，毫無肉香與鍋氣可言。存在嚴重食品安全隱患。無“真味”?！?/p>
江凡的臉瞬間黑了。
他猛地放下筷子，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
“我*%#￥&！”一句臟話到了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直播間的人數(shù)突然跳到了“25”。
彈幕開始活躍：
“？？？怎么了主播？”
“這表情，熟悉的配方！”
“我就知道！高分館子也靠不??！”
“快說快說，到底多難吃？”
江凡看著鏡頭，之前那種強裝鎮(zhèn)定的面具徹底碎裂。
他指著那盤回鍋肉，語速極快，像是在發(fā)射子彈：
“招牌回鍋肉？我看是‘糟粕回鍋肉’！這肉，冷凍放了多久了？邊角都發(fā)黑發(fā)酸了，當食客是瞎子還是傻子？還有這油，一股子陳年油耗味，炸過多少東西了？回收油都不帶這么糊弄的吧？”
“還有這調(diào)味！豆瓣醬是正經(jīng)豆瓣醬嗎？顏色紅得跟染料似的，咸味不足，甜得發(fā)齁！放糖精了吧？甜面醬也是，一股化學合成的甜膩味！還有這豆豉，一股子餿味，發(fā)酵沒做好就拿出來用了？青蒜苗蔫了吧唧的，農(nóng)藥洗干凈了嗎？”
“4.8分？刷出來的吧！就這破玩意兒，倒貼錢請我吃，我都得考慮下會不會折壽！還家常味？哪家正常人家里用這種泔水級別的油和化學調(diào)料做菜？簡直是對‘家?！瘍蓚€字的侮辱！”
他一口氣說完，胸口微微起伏。
直播間安靜了幾秒，然后彈幕瞬間爆炸了：
“臥槽！主播牛逼！”
“罵得好！太真實了！”
“細節(jié)帝?。∵@都能嘗出來？”
“我上次吃他家就覺得油膩得惡心，說不上來，主播全說出來了！”
“關注了關注了！這才是探店該有的樣子！”
“笑死，‘糟粕回鍋肉’，‘泔水級’，太筍了！”
“粉了粉了，以后避雷就看你了！”
直播間人數(shù)不降反升，一路飆到了“50”，而且還在緩慢增長。禮物也開始零星出現(xiàn)，雖然都是最便宜的“小心心”、“棒棒糖”。
江凡看著滾動的彈幕，愣住了。
這樣......也行？
“餓......”
系統(tǒng)的聲音依舊虛弱，但似乎沒那么急躁了，仿佛江凡的怒火也給它帶來了一絲奇特的“飽腹感”？錯覺嗎？
他拿起那碗白米飯。
【普通大米飯】
【成分：陳米（摻雜），水?！?/p>
【品質(zhì)：粗糙】
【評價：口感干硬，缺乏米香。無“真味”?！?/p>
得，連米飯也是陳米。
江凡扯了扯嘴角，對著鏡頭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行吧，今天這頓飯，唯一的優(yōu)點大概是......米飯沒餿?！?/p>
他把鏡頭對準自己，拿起筷子，面無表情地開始扒拉那碗難吃的陳米飯。
沒辦法，總得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真要餓暈過去了。
看著主播對著一盤油膩膩的“糟粕回鍋肉”，面無表情地干嚼著同樣難吃的白米飯，直播間的觀眾反而更興奮了。
“主播太慘了，笑死。”
“這對比，絕了！”
“快，給主播刷點禮物補補！”
“饕餮怪？我看是‘神農(nóng)嘗百草’，以身試毒?。 ?/p>
江凡沒再多說，默默吃完半碗飯，結(jié)賬走人。那盤回鍋肉，他是一口沒再碰。
走出小飯館，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晚風吹過，帶著城市夜晚特有的喧囂。
他看了一眼直播后臺，粉絲數(shù)從昨天的“0”變成了“78”。雖然不多，但這是一個開始。
“毒舌吐槽”......嗎？
江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劣質(zhì)油脂黏膩的觸感。
他并不想成為一個只會罵人的瘋子。
但如果只有這樣，才能揭露那些虛假，才能找到真正的“真味”，才能......活下去。
那就這樣吧。
“餓......”系統(tǒng)又開始叫喚了。
江凡嘆了口氣，摸了摸依舊空蕩蕩的胃。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下一頓，去哪兒找“真味”呢？錢包里的錢，又少了一頓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