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一個個的詢問了班里剩下的男生,他們實在是不愿意報。
她的心里很苦惱,卻也知道實在是不能強(qiáng)人所難,跑一千五實在是太非人類了。
和錢心悅在走廊見面的時候,文昭就提起了這件事情。
錢心悅瞇了瞇眸子看她:“岑寂高一的時候一千五跑了第一,我看你就只能去問他了?!?/p>
文昭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原本去問問岑寂也沒什么,就算是前世兩人離過婚、沒感情。
這一世她雖然不想要重蹈覆轍,但她畢竟也是個成年人,不會那么變扭,就真的什么都不去接觸了。
只是……
“不巧的是,前幾天岑寂讓我不要在高中談戀愛……”
錢心悅原本靠在欄桿上,一聽這話,腰板都直了起來,她驚呼一聲:“他在暗示你不要追他了?”
文昭點了點頭,讓她小聲點:“說清楚了也好?!?/p>
她怕這次自己找上門,又讓岑寂誤會。
錢心悅瞪圓了眸子,透過窗戶看著坐在教室里的岑寂。
他穿著淡藍(lán)色的襯衫,垂著眸子在座位上做題,脊背挺直、清清冷冷,就像是古時的謙謙君子。
看上去永遠(yuǎn)矜貴,永遠(yuǎn)冷靜,永遠(yuǎn)能掌握一切。
錢心悅皺了皺眉毛,心中也有些憤憤不平。
可是她還是不愿意相信,這樣可愛的昭昭,怎么會有人舍得拒絕呢?
“你會不會聽多了一個字?”
“比如說……他是在跟你說:文昭,你一定要在高中談戀愛??!”
文昭的嘴角猛地抽搐了兩下。
有這個可能嗎?
錢心悅感嘆:“還真是沒眼光啊……”
文昭覺得沒辦法了,為了班級榮譽(yù)也只能去問岑寂,求他報名,畢竟這是公事。
她剛摟著冊子想要進(jìn)門,誰知道正好和回班的褚禮撞上。
褚禮單肩背包,懶懶散散的,懷里還抱著籃球,看上去是剛剛打完籃球回來。
錢心悅盯著褚禮,一下子就抓住了文昭的袖子:“那你先去問他!”
“你看這標(biāo)準(zhǔn)的走路姿勢,一看就是跑一千五的好苗子??!”
文昭有些猶豫,連話都懶得說第二次,哪有興趣跑一千五百米?
前世高中三年,也沒聽說過褚禮參加了運動會。
褚禮遠(yuǎn)遠(yuǎn)的就感受兩人炙熱的視線,盯著自己的時候眼神閃閃爍爍,私下里還像是在議論著什么。
他從小就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這樣的場景,每次都是有女生向他表白,經(jīng)歷的實在太多,他也都懶得理會。
可這一次……
他眉骨微抬,在文昭的面前停下。
“早上好啊,同桌。”
褚禮像是剛剛沖過澡,黑發(fā)濕漉漉的,倏地壓下身子時,可以讓人聞見他身上肥皂的香味。
因為剛剛爬樓,他的聲音微微喘息,帶著青春的張揚和蓬勃的朝氣。
錢心悅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這樣的皮囊,濃烈,野性又漂亮。
她的呼吸都要停住了,急忙捅了捅文昭:“說啊,昭昭,你說啊?!?/p>
瞥見兩人的小動作,褚禮笑了。
他微微揚了揚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將身子倚在門框上,等待著文昭的聲音:
“只要你說,我會答應(yīng)啊?!?/p>
錢心悅聽見這話,激動的要跳起來,她瞪圓了眼睛望向文昭:“啊啊啊!他答應(yīng)了!”
褚禮看著錢心悅這樣激動的表情,微微彎了彎嘴角。
錢心悅猛地?fù)u晃文昭的手:“他答應(yīng)去跑一千五了!”
跑一千五?
褚禮嘴角彎起的弧度一僵。
他緩緩支起了腰,向來不羈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驚詫:“什么一千五?”
文昭急忙解釋:“周六周日周一,三天運動會?!?/p>
褚禮沉默了。
他不知道學(xué)校舉辦運動會,也懶得廢這力氣。
這周六他要飛法國參加GT,世界級的賽車比賽。
可是他又聽文昭的聲音在繼續(xù):“班里沒人報名,我就想到了你。”
錢心悅連忙點頭,嗓音高亢:“你肯跑這廢命玩意,簡直是救了我們昭昭的命!”
昭昭……的命?
褚禮一頓。
他垂下頭瞥著文昭亮晶晶的眼眸。
眼前浮現(xiàn)出她眼尾紅紅,咬緊牙關(guān),哭得脊背一抖一抖的模樣。
如果拒絕她,這個哭包又要哭了。
還真是,麻煩啊……
褚禮想著,隨即又是低下頭對著她笑:“好啊,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p>
兩人詫異抬起頭,眼巴巴的望著他。
只聽他的聲音:“到時候要在操場上給我喊加油?!?/p>
文昭松了一口氣。
想著自己那天作為后勤,本來就是要去操場,喊就喊吧,只要完成了班主任的任務(wù)就行。
于是她就答應(yīng)下來了。
岑寂安靜的坐在座位上,門外喜悅的情緒似乎驚擾到了他。
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墨黑的眼眸望向了文昭那張喜悅的側(cè)臉。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繼而又是低下頭,刷著面前的題,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文昭上午確定了項目的名額不久,中午另一個報了一千五的男生就過來找了文昭。
“抱歉啊,文昭。我運動會那天感冒了,不能跑一千五了?!?/p>
文昭聽見他這話,詫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運動會那天會感冒?”
男同學(xué)一噎,臉都紅了一半,他支支吾吾的:“其實就是……我突然不想跑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p>
文昭聽見這話,最后也只能點了點頭,把這位男同學(xué)的名字從一千五的項目上劃掉了。
雖然一千五的項目找了褚禮,可現(xiàn)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缺了一人。
文昭沒辦法,最終還是去找了岑寂。
她帶著報名冊,站在岑寂的身邊微微彎腰,心底在打鼓:“不好意思啊岑寂,打擾你學(xué)習(xí)……”
“好?!?/p>
岑寂抬頭,清亮的眸子對著她笑。
他答應(yīng)的太干脆利落,文昭連話還沒說完,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文昭詢問:“你知道我要說什么嗎?”
岑寂卻是放下了手中的筆,溫和的望著她,他的笑容就像是三月春風(fēng)消融了冰霜:
“文昭,我愿意?!?/p>
文昭怔怔的愣在原地,聽著他柔和的嗓音,就像是回到了前世,回到了他們領(lǐng)證的那個夜晚。
那時的岑寂也是這樣,寬大的懷抱赤誠而熱烈,給她溫暖和愛的力量。
房間昏暗,他一點點解開她襯衣的紐扣,灼熱的附在她的耳畔,聲音喑啞的說:“文昭,我愛你?!?/p>
想到前世最終的結(jié)果,文昭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
她讓岑寂在登記表上簽了一個名字,就安靜的走回到了座位上。
等中午下課之后,岑寂和周司白一起去食堂吃飯,正巧碰上了去操場訓(xùn)練的褚禮。
褚禮穿著球衣,抱著籃球,神情散漫的走在一群體育生的中間。
他就像是天生長在聚光燈下似的,高挑的身量甚至比身邊的隊友還高上半個頭。
一舉一動恣意又瀟灑,滿是青春的鮮活氣,只看一眼就叫人挪不開眼睛。
前面?zhèn)鱽硭麄冋f笑的聲音。
何必成的聲音有些詫異:“禮哥,你是真要去跑一千五???不賽車了?從燃燒98汽油變成燃燒你的卡路里了?”
褚禮笑得很開心:“很環(huán)保啊,我的同桌還會在終點等我,給我喊加油?!?/p>
他話音一落,周圍的隊友沉默了一霎。
他們不約而同的設(shè)想到了那個畫面,開始哼哼王菲的《你在終點等我》。
“那歌怎么唱來著?你和文同學(xué)還真是甜蜜啊……”
“我跳高文同學(xué)給不給喊加油?。俊?/p>
“禮哥,不同班的她會支持嗎?”
褚禮仰著頭,語氣莫名多了幾分傲嬌:“給你們喊?想都別想?!?/p>
等幾人往操場的方向拐,走在后面的周司白回憶著他們剛才的對話,忍不住開口:“阿岑,他們的想象力好豐富啊。”
岑寂沒講話,眼神淡漠,臉上也沒什么表情。
周司白喋喋不休的聲音繼續(xù)傳來:“文昭難道會給每個參加運動會的人都喊加油嗎?那喉嚨不得喊啞了?”
“他們啊,無非是聽說她去年運動會的一千五喊了加油,才產(chǎn)生了這樣的幻想?!?/p>
“可那是因為你,而不是因為一千五啊?!?/p>
岑寂聽見這話,淡漠的神情才微微變動了一下。
周司白繼而好奇的問他:“所以你今年參加一千五了沒有?”
岑寂輕輕笑了一下,聲音像是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讓人感到一絲癢意 :“她要我報名,我答應(yīng)了。”
周司白看著他的表情,突然感嘆了一聲:“哦~阿岑~”
岑寂聞言,轉(zhuǎn)過頭看他。
就看見周司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雙手作西子捧心狀,又是自顧自的道:“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見少爺這樣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