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nèi)燈燭未燃,外間天光未明。
燕灼灼唯一能看清的就是男人的那雙眼,幽深難測,卻藏不住其中的瘋狂詭譎。
他掌心灼燙,但更灼燙的是滴落在燕灼灼心口處的東西。
滴答、滴答。
她被燙得瑟縮了下。
蕭戾視線下挪,哪怕光線昏暗,他依舊能看清她白的晃人的雪膚,許是先前慌亂的緣故,她寢衣有些松垮。
香肩半露,鎖骨之下,衣襟半遮住誘人起伏,乍泄出的曲線上染著血珠。
燕灼灼手里的簪子狠狠扎入男人的掌心,此刻他上她下,殷紅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她心口。
血珠匯聚成蜿蜒紅線,一路下滑,洇濕了她的寢衣,也將那雪膚染上醉人的艷色。
燕灼灼也嗅出了血腥氣,她覺得眼前人就是個(gè)瘋子。
以蕭戾的身手,會(huì)躲不過這一簪子?他就是故意的。
“唔……”鎖骨處驟被柔軟又冰涼之物觸上,燕灼灼喉頭溢出的呼喊又被男人的手掌壓了下去。
男人眼眸陰鷙深邃的可怕,緊擰的眉頭,像是不悅那些滴落在她身上的血。
他附身,以舌尖卷走血珠,冰冷的唇輕覆在她的雪膚上,輕磨吸吮,將血色吮盡。
燕灼灼渾身驚起戰(zhàn)栗,她劇烈的掙扎著,如何抵得過身上人的力氣。
鎖骨處那人作祟的感覺像是千萬螞蟻攀爬,在全身游走,巨大的恥辱感如洪水般淹沒身心,像是在嘲諷著她的無能為力。
燕灼灼漸漸停下了掙扎,只身體依舊輕顫著。
蕭戾動(dòng)作微動(dòng),留戀不舍的抬眸看她,看到她因羞怒紅了的面頰,他直勾勾看著,惡劣的低笑了起來:
“臣的血弄臟了殿下的身子,實(shí)在抱歉?!?/p>
燕灼灼淚眼模糊的看著他,她似乎放棄抵抗了,長睫輕顫著,輕輕搖了搖螓首。
蕭戾饒有興味的看著她,緩緩挪開手。
燕灼灼終于得以大口喘氣,她不自覺咬破了唇,聲音也有哽咽:“我膽小,蕭大人何必學(xué)歹人嚇我……”
膽???
蕭戾看著她唇上的傷口,指腹摩挲過她的下唇,見她立刻抿住唇,他臉上笑意又濃了幾分,語氣倒是恭敬極了:“殿下下旨讓臣在雪中思過三個(gè)時(shí)辰,微臣擔(dān)心殿下余怒難消,自然要送上門來,再讓殿下出出氣了?!?/p>
燕灼灼瞪他,她才不信蕭戾真會(huì)在雪中罰站三個(gè)時(shí)辰,真是笑話了,對方要真是個(gè)聽話的,明早太陽要從西邊出來!
蕭戾見她惱了,笑容都真誠了幾分:“不裝了?”
燕灼灼胸口一陣起伏,“蕭戾,你就是個(gè)瘋子!”
“當(dāng)閹人的,哪有不瘋的。”他又是這般隨口說著,這話落在燕灼灼耳中,卻刺耳至極。
閹人之軀,入公主帷幕,在她身上予取予求,他是自嘲嗎?他是在嘲諷她。
燕灼灼偏過頭,想要推開他,這次蕭戾沒再強(qiáng)硬,不緊不慢支起身,但他的另一只手還撐在燕灼灼耳側(cè)。
就像是進(jìn)食前的野獸,欣賞著獵物死前的模樣,“殿下故意誘微臣前來,想來不是故技重施,又對一個(gè)閹人用美人計(jì)吧?”
“蕭大人知道墨鴉牌嗎?”燕灼灼也懶得虛與委蛇。
蕭戾神情不變,黑暗中,他眸色沉得叫人看不清:“那是什么?”
“母皇臨終前曾留下過一支奇兵與秘藏,唯有墨鴉牌可號(hào)令奇兵,開啟秘藏?!毖嘧谱奇告傅纴恚澳f牌分陰牌陽牌,陰陽齊出,可號(hào)令奇兵開啟秘藏,單出則會(huì)招致死士追殺?!?/p>
她在黑暗中尋覓著蕭戾的眼眸:“我知道你疑心我與舅舅合謀算計(jì)你,你不必露面,只需等著看是否會(huì)有死士追殺舅舅便可?!?/p>
燕灼灼伸出手,主動(dòng)勾住蕭戾的脖頸,“若舅舅死于死士之手,屆時(shí)蕭大人再得到陰牌,等若掌握了一半的奇兵與秘藏?!?/p>
“我給出的投名狀,蕭大人可滿意?”
“殿下好算計(jì),只是這投名狀怕是沒那么好接吧?”蕭戾捏住了燕灼灼的耳垂,輕揉暗捻,他記得,燕灼灼這只耳朵上有顆小痣。
“殿下是擔(dān)心死士殺不死柱國公,想讓微臣再去添一把火?”
“退一萬步講,柱國公若真能死于殿下的算計(jì),微臣又怎知自己取得那黑鴉陰牌后,不會(huì)步他的后塵?”
燕灼灼緊緊咬住唇,耳朵被人捏著,又癢又羞恥,她恨聲道:“若我真要害你,何必將黑鴉有陰陽二牌的事坦白告知,等你掉進(jìn)陷阱不就行了?”
“我也大可等舅舅死了,再設(shè)法取回陰牌?!?/p>
男人不為所動(dòng):“不如殿下先將陽牌的位置告知,微臣拿在手里,也會(huì)心安些?!?/p>
燕灼灼知道蕭戾沒這么好忽悠,她不急不緩道:“蕭大人拿了陽牌也沒用,黑鴉陰陽牌只是鑰匙之一,但要讓他們聽令,還得母皇血脈。這也是舅舅為何想讓我與柱國公府聯(lián)姻的原因?!?/p>
“蕭大人,我可是將一切都告知于你了?!?/p>
燕灼灼用力將他一推,像是置氣般道:“你再不信,我也沒法子了,就當(dāng)今夜你沒來過,以后也別來了?!?/p>
她突然使起了小性子,不過,她眼下這反應(yīng),才更像是大多數(shù)人印象中的她,作為大乾的長公主,曾經(jīng)先帝先皇最寵愛的明珠,她自小備受榮寵,最是驕傲尊貴。
殿內(nèi)安靜許久,燕灼灼雖未睜眼,卻能感覺蕭戾的視線。
片刻后,她聽到了一聲含義不明的輕笑。
“微臣實(shí)在好奇,幾日前殿下還對柱國公深信不疑,怎就突然與他離心,恨不得除之后快?”
“他若不死,死的便是我與皇弟,”燕灼灼掀開眸:“母皇以女子身臨朝,改國號(hào)為乾,他乃母皇弟弟,生出狼子野心,不是很正常的嗎?”
“那個(gè)位置,誰不想坐?”
蕭戾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會(huì)兒。
“殿下想過沒有,若柱國公此番不死,殿下的這點(diǎn)小算計(jì),可就打草驚蛇了?!?/p>
留下這句話后,蕭戾就離開了。
半個(gè)時(shí)辰后,宮外。
蕭戾手上纏著錦緞腰帶,那腰帶一看便知是女子的貼身之物。
玄色麂皮手套套住雙手,外間傳來敲門聲:“主子,鴉樓那邊來信,柱國公府的人拿著陰牌出現(xiàn)了?!?/p>
蕭戾淡淡嗯了聲:“牌子留下,人都?xì)⒘税?,記得把人頭送到柱國公手上。”
門外人啊了一聲,遲疑道:“這樣的話,柱國公勢必會(huì)對宮內(nèi)那位起疑了吧?!?/p>
蕭戾推門而出,他看了眼月色,語氣淡漠:“想要駕馭猛獸,就得有被猛獸反咬一口的準(zhǔn)備和魄力?!?/p>
蕭戾從旁接過黑鴉面具戴在臉上,大步朝外走。
近侍聽雷快步跟上,追問道:“既如此,主子今夜沒必要親自出馬???”
蕭戾:“趕不上殺人這種好事,總要去親自放一把火。”
他臉上的笑意不及眼底,總不能白消受了美人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