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的祠堂里,供奉著夏家的列祖列宗。
厚重的牌位前,虔誠地跪伏著一個(gè)女子,她憔悴如斯,顯然已經(jīng)在這里跪求了許久。
“夫人,夫人,將軍回來了!”婢女提著裙擺慌亂地跑了進(jìn)來,她身后的不遠(yuǎn)處,夏茂山匆匆而來。
夏夫人猛然回頭,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以后,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起來,跪了一夜的腿酸脹難忍,但她依舊跌跌撞撞地向著那個(gè)方向奔去。
夏茂山看著自己向來端莊得體的夫人,形容狼狽地向著自己跑來時(shí),便立刻應(yīng)了上去,就在兩人快要碰上時(shí),夏夫人腳下一歪,直接栽了下去。
好在夏茂山反應(yīng)及時(shí),這才沒讓夏夫人直接跌在地上。
即便現(xiàn)在的自己狼狽不堪,可眼下的夏夫人根本顧不上自己,她緊緊的抓住夏茂山的手,眼中滿是希冀。
夏茂山看著夫人眼里的希望,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目光,隨后,緩緩地?fù)u了搖頭。
夏夫人的希望在瞬間破滅,她緊緊地攥住夏茂山的衣襟,幾乎絕望:“那你去找啊,你再去找啊,那是我們的女兒啊,你快去找??!”
夏茂山我看著懷里幾乎奔潰的妻子,心中沉痛,正要開口說話,卻有下人跑了過來:“將軍,永安王府,派人上門了!”
夏茂山頓時(shí)臉色一變:“昨夜不就派人去傳話了,今日我家有要緊事,下聘的事情改日再說,他們今日來事做什么?”
下人的臉色有些難看,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gè)所以然來。
“說!”夏茂山厲聲呵斥。
下人抬頭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夏夫人,隨后小心翼翼地說道:“永安王府來勢洶洶,似是,似是來退婚的!”
夏夫人一頓,隨后腳下一軟,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
夏茂山只覺怒火中燒,他一只手將夏夫人攬進(jìn)懷里,隨后怒罵:“好一個(gè)永安王,我女兒如今不知所蹤,他竟然在這個(gè)節(jié)骨眼來退親,真是欺人太甚!今日我便親自去會會他,且看他能說出個(gè)什么所以然來!”
夏茂山安撫好夏夫人的情緒,隨后,便拉著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廳去。
二人剛到前廳,尚未進(jìn)去,便聽見了永安王妃頗有些不善的聲音:“我知道你家夫人身體抱恙,但,我這事兒也耽擱不得,你去與她說便是,她自然會來的!”
“王妃娘娘別惱才是,大伯和伯娘也是心急!”夏語若的聲音傳了出來,“您再等一會兒,伯娘一定會來見您的!”
“什么事這般要緊,就連我家夫人身體抱恙,也非要來見王妃!”夏茂山掀開簾子進(jìn)去,臉色陰沉的可怕。
坐在一旁的永安王世子康木澤,立刻起身。
“大伯……”方才還擠在永安王妃身邊的夏語若忙不迭的起身問好。
夏茂山臉色不善地看向夏語若:“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我擔(dān)心長姐,來看看伯娘……”夏語若低著頭,儼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永安王妃瞧著夏茂山那副樣子,頗有些不滿:“將軍好大的火氣啊!”
夏夫人雖然心中悲痛,但還是拍了拍夏茂山,安撫好他的情緒,才走上前來,微微欠身:“王妃見諒,將軍奔波一夜,難免心火旺了些!”
永安王妃看著夏夫人憔悴蒼白的臉,臉上的表情稍稍收斂了些:“我知你家中出事,也并非刻意來找麻煩,只是……”
夏夫人看向永安王妃,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永安王妃被看得有些心虛,猶豫半晌,還是開口道:“簡兮被賊人擄走的消息,汴京城里已經(jīng)人盡皆知,她一夜未歸,縱然你們尋到了她,我們永安王府,也絕對不會迎娶一個(gè)名節(jié)盡毀的女子為正妻!你我兩家的婚約,不如,就此作罷!”
“你……”夏茂山怒火中燒,正要斥罵,卻被夏夫人伸手?jǐn)r住,“王妃應(yīng)該明白,你我兩家的婚約是老王爺定下的,你若想退婚,合該上表陛下,而不是來找我們!”
“老王爺定下的婚約,哪里能說退就退!”永安王妃說著,往站在一旁的夏語若身上看了一眼,“老王爺當(dāng)初定的是你們夏家的女兒,你們夏家也不止一個(gè)女兒,不是嗎?”
夏語若聽完夏夫人的話,微微低下頭,滿臉?gòu)尚摺?/p>
能站在這個(gè)屋子里的,哪個(gè)不是人精,夏夫人看著夏語若那個(gè)做派,心中悲憤至極,她咬著牙,眼中滿是怨懟:“王妃不如有話直說?”
“語若與我們木澤,從小也是一起長大的,性子溫婉,事到如今,你們不如就將老王爺留下的婚書,交給語若,也算全了我們兩姓之好!”永安王妃親昵地拉過夏語若的手,笑著說道。
夏夫人看著眼前矯揉造作的夏語若,只覺得嘴里蔓延開一股血腥味,良久,她才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永安王世子康木澤:“世子也是這么想的?”
站在一旁的康木澤臉色有些難看,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夏夫人,卻在對上她的眼睛時(shí),立刻躲閃開。
夏夫人看著甚至不敢直視自己的康木澤,心中滿是悲憤,她苦笑一聲:“我原以為,世子是個(gè)有擔(dān)當(dāng)?shù)膬豪桑瑓s不想,竟然連話都不敢直說,只敢躲在王妃身后,做一個(gè)讓人瞧不起的懦夫!”
康木澤被夏夫人幾句話說得臉面臊紅,他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夏夫人,正要開口時(shí),身后便沖進(jìn)來一個(gè)下人:“夫人,將軍,小姐她回來了!”
方才還強(qiáng)撐貴婦姿態(tài)的夏夫人,立刻丟下永安王妃和世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一旁的康木澤見狀也想跟出去,卻被永安王妃拉?。骸澳闳プ鍪裁?,縱然她回來了,失蹤了一夜,她還能是那個(gè)清清白白的夏簡兮嗎?”
“母妃……縱是要退婚,我也該去瞧瞧她是否安在!”康木澤推開永安王妃的手,向外走去。
“木澤哥哥!”夏語若看著快步離去的康木澤,莫名地有些心慌。
永安王夫人安慰地拍了拍夏語若的手:“別擔(dān)心,我們也去看看!”
夏夫人走得匆忙,好幾次都差點(diǎn)跌倒,好在夏茂山一直攙扶,她才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門口。
將軍府的門前,一男子背對著他們負(fù)手而立,而他的身邊,并沒有夏簡兮的身影。
“王爺?”夏茂山率先認(rèn)出易子川。
易子川聽到聲音才轉(zhuǎn)過身來,他看著面前的夏茂山和夏夫人,微微點(diǎn)頭示意,正要開口,便瞧見了匆匆跟出來的康木澤。
“世子今日怎么也在這里?”易子川微微挑眉,“聽聞世子爺好事將近,莫不是,來給夏小姐下聘的?”
康木澤臉色一僵,硬著頭皮上前行了個(gè)禮,隨后問道:“晚輩聽聞是簡兮回來了,為何不見簡兮,反倒是王爺在此?”
易子川挑了下眉,隨后看向夏茂山:“將軍養(yǎng)了個(gè)好女兒??!”
夏茂山尚有不解之時(shí),一旁停著的馬車推開了門,一個(gè)婢女上前,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馬車?yán)锏娜耍従徸吡顺鰜怼?/p>
“簡兮!”夏夫人一眼便瞧見了夏簡兮蒼白的臉。
她立刻便跑了過去,想要伸手去拉的時(shí)候,卻被婢女阻攔:“夫人,夏小姐受了傷!你輕一些!”
“受傷?”夏夫人伸出去的手立刻頓在了原地,“怎么會受傷?”
易子川淡淡地瞥了一眼康木澤,隨后說道:“昨夜我母妃遇刺,多虧夏小姐以命相互,我母妃才能安然無虞,夏夫人,您生了個(gè)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