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初被叫走后,蒼蘭苑歡樂氣氛瞬間全無,一個個蔫頭耷腦,院子里的烤全羊,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沈驚瀾坐在旁邊往火爐里剛填了兩塊炭火,馮文就提著一桶水過來,作勢要往炭火上澆。
秋菊一把攔下馮文,“郡主吩咐了,這烤全羊是給沈世子補身子,你澆滅了干嘛?”
馮文放下水桶一臉喪氣地蹲下,白了一眼沈驚瀾。
“郡主餓肚子跪祠堂,讓他在這吃烤全羊,香味都飄祠堂那邊去了,郡主得多遭罪啊。”
沈驚瀾疑惑道:“郡主只是被侯爺叫走了,怎么會跪祠堂?!?/p>
秋菊解釋,“沈世子有所不知,郡主但凡和二小姐同處超過兩個時辰,郡主總會莫名其妙被罰……”
五年前白姨娘剛接回來沒多久懷了身孕,溫清柔拿了溫若初一只絨花,溫若初不愿意,去要回絨花,小姐倆拌了幾句嘴,溫若初拿著絨花出門的時候,也不知怎么回事碰到了白姨娘,白姨娘摔倒小產(chǎn)。
事后博陽侯帶著白姨娘到御前告狀,正趕上雍國滋擾大虞邊境,圣人無暇顧及博陽侯府瑣事,賞賜給博陽侯一把戒尺管教郡主,戒尺請出,如圣人親臨。
秋菊講述原委,嘆了一口氣,“再然后就是二小姐時常暈倒,郡主隔三岔五遭侯爺訓(xùn)斥?!?/p>
馮文憤憤地在一邊接話,“若只是訓(xùn)斥還好了,哪次不是懲罰三件套,先挨打,后斷糧,然后再去跪祠堂?!?/p>
像是有一肚子苦水,拉著沈驚瀾說個沒完沒了,“我跟你說,就是侯爺偏心,白姨娘還在外面污蔑郡主行為不檢養(yǎng)男人,不尊重長輩,欺辱兄弟姐妹……”
沈驚瀾點點頭,和他打聽到的大差不差,“郡主……還養(yǎng)別的男人了?”
“說什么呢?郡主愛慘了瑞王,怎么能養(yǎng)別的男人呢,你是獨一份帶家里來的。”馮文湊過來壓低聲音道,“郡主養(yǎng)在外面的那些是準備送給圣人的。”
沈驚瀾了然,習(xí)慣性專門撿不愛聽的當重點,溫若初還真不止養(yǎng)了他一個。
馮文說了半天,喪眉喪眼,“郡主就是看著風(fēng)光,要不是圣人在后面護著,郡主都得被白姨娘啃得骨頭渣都不剩,我跟你說這些干嘛,好好想想一會怎么趁侯爺不注意給郡主送點吃的吧?!?/p>
三個腦袋湊到一起密謀半天,最后決定讓秋菊去買酒,馮文負責(zé)把看守祠堂的小廝灌趴下,“病秧子”沈驚瀾負責(zé)把飯送到,能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以及被人發(fā)現(xiàn)后如何逃跑,就看沈驚瀾自己的造化了。
“就這么決定?!?/p>
“你們干嘛呢?”
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了三人一大跳,定睛一看,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的居然是溫若初。
溫若初背著手,回來就看見這三個人湊在一起,嘰里咕嚕的,也不知道在密謀什么,可別是秋菊和馮文被沈驚瀾策反了,特意過來聽聽。
馮文一臉喜色,“郡主你……怎么回來了?侯爺沒懲罰你?”
沈驚瀾也納悶,抬頭看向溫若初。
按照馮文和秋菊所說,定然是那個溫清柔又在裝暈倒,白姨娘在一邊煽風(fēng)點火,博陽侯會罰溫若初不友愛兄弟姐妹。
溫若初逼著凌玄澈打了溫清柔一巴掌,按理說溫若初今天難逃一劫。
眼下溫若初全須全尾地回來,看樣子心情還不錯,沈驚瀾突然來了興致,好奇她是如何脫身的?
溫若初一臉神秘,“想知道?倒酒,吃肉?!?/p>
直接坐到沈驚瀾身邊,“大腿留給沈世子?!?/p>
蒼蘭苑眾人圍坐在烤全羊前,一個個支著耳朵,一臉好奇,聽溫若初細數(shù)一炷香之前聽雪苑發(fā)生的事。
溫若初跟著石頭到聽雪苑的時候,搭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溫承德,門神一樣板著臉,手里還拿著那個圣上賞賜給他,專門用來管教溫若初的戒尺。
白姨娘站在一邊,拿著帕子抹眼淚,偷偷觀察這邊的情況。
好漢不吃眼前虧,溫若初沒等邁進門檻,高舉雙手攤開手掌,膝蓋跪地。
“我錯了,求爹爹責(zé)罰!”
“啪!”
溫承德心疼溫清柔,對溫若初一肚子的氣,以為溫若初又像往常一樣,認罰不認罪,戒尺落下準備打第二下,才反應(yīng)過來溫若初的這句認錯。
舉著戒尺愣了半天,“你……你肯認錯?”
溫若初是萬萬沒想到,她積極認錯,戒尺依然能打在手上,實打?qū)嵉芈湓谑终粕希杏X骨頭都斷了,疼得她眼淚直流。
想到沈驚瀾那副委屈求全,可憐巴巴的樣子,值得學(xué)習(xí),溫若初瞬間“沈驚瀾”附身,抽泣起來。
“爹爹訓(xùn)誡女兒一定有爹爹的理由,雖然女兒并不知道女兒犯了什么不可饒恕的罪過,還請爹爹明示?!?/p>
溫承德居高臨下看著溫若初,她眼淚在眼圈里打轉(zhuǎn),不似之前他每次責(zé)罰,她都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和他對著干。
到底是他的閨女,想起若初咿呀學(xué)語還是個小奶團子的時候,他也曾抱過她。
放下戒尺,“那我問你,你今日為何打暈柔兒,柔兒可是你妹妹,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姐姐?”
溫若初見溫承德官服未換,料想她欲和凌玄澈劃清界限的事。溫承德還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依照原主對凌玄澈的感情,溫承德也不會相信她是真的愿意和凌玄澈斷了。
溫若初紅著眼睛解釋,“是妹妹說我悍妒無趣,還說殿下早晚都要離我而去,最近總有人說瑞王殿下和妹妹不清不楚,我一時氣不過,就……”
溫承德聽明白了,敢情是這小姐倆拌嘴了,凌玄澈在若初心里什么分量他是知道的。
柔兒也是,提哪壺不好,偏偏提這個,這不是上趕著把臉伸過去讓人打。
“外面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聽聽也就算了,你怎么能真的往心里去,為難自家姐妹?”
察覺到溫承德面色緩和,溫若初不搭話茬,自顧保持自己的節(jié)奏說道.
“然后妹妹就哭著跑回來了,爹爹不信可以問門房的人,他們都看見了?!?/p>
溫承德一臉詫異,“你是說柔兒不是你打暈的?”
白姨娘沒想到溫若初的三言兩語就讓侯爺消了氣,細追究起來,還得說她搬弄是非沒把事情說明白。
眼珠子一轉(zhuǎn),趴到溫清柔床邊,大聲哀嚎。
“哎呦,我的女兒啊,你的命怎么這么苦啊,打小身子就弱,受人欺凌,這一巴掌挨在兒身,疼在娘心啊……”
溫承德擰了擰眉,“不管怎么說,柔兒挨了一巴掌,你打的,念在事出有因,今日的戒尺就免了,直接去跪祠堂吧,晚飯別吃了,好好反省反省,來人啊,把郡主送去祠堂?!?/p>
“等等!”
溫若初心里納悶,她到底是不是溫承德親生的,有點父愛,但不多。
她眼眶泛紅,“我打完那巴掌就后悔了,心里愧疚,本想來看看妹妹,一時抽不開身,在跪祠堂之前,我想看一眼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