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先出去吧,我給病人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碧K逸塵語氣嚴肅地命令道。
“是。”
護士們退了出去,病房中只剩下了蘇逸塵和時憶兩個人。
蘇逸塵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時憶的床前。
時憶還在昏迷,蘇逸塵輕輕拽過她的手臂,只見白皙的皮膚上,密密麻麻布滿著青紫色的傷痕,像是被擰掐的,尤其是不易被發(fā)覺的內腕處,更是多的駭人。
蘇逸塵的心揪成了一團,人的手臂內側的肉最嫩,不知道她被人這樣折磨的時候,該是有多疼。
接著,蘇逸塵將時憶翻了個身,撩開她的上衣,只見背上也布滿一道道的可怖的傷痕。
這些傷痕新舊交錯,看起來更深、也更加觸目驚心,應該是鞭子造成的。
他的目光順著后背上的傷痕向下逡巡,然后落在了后腰處一道長長的傷疤處,這一處傷疤看起來和別的傷疤不同,不像是鞭子造成的,更像是……刀傷?
蘇逸塵剛想伸手去觸摸,正在這時,病床上的身子一顫,時憶猛地驚醒了。
“你在干什么?!”
時憶拉過被子緊緊裹住了身體,縮成了一團,琥珀色的眼中滿是驚恐的神色,像一只受了驚的小獸。
“小憶,你別害怕,是我……蘇逸塵?!?/p>
“是你?你在這里干什么?”
看到蘇逸塵身上穿的白大褂,時憶這才慢慢反應過來,這里不是監(jiān)獄,而是醫(yī)院。
“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剛才……正在為你檢查身體,你別誤會。剛剛你因為海鮮過敏,胃出血昏迷,被送到我們醫(yī)院搶救,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給你用了解過敏的藥物?!?/p>
時憶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我已經沒事兒了,請出去?!?/p>
“小憶……我們、我們已經五年沒見面了,我很想你!”蘇逸塵痛心地說道,“我知道這五年,你在里面受了很多的苦,我也很心疼你,這一次你出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時憶心中冷笑,他拿什么補償?是一具健康的身體,還是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歲月?
從蘇逸塵背叛她的那一刻,她便永遠不可能原諒了,更不會接受他的什么狗屁補償。
看著蘇逸塵白大褂上,掛著的“主任醫(yī)生”的名牌,時憶更覺心痛。
原來,他已經是主任醫(yī)師了……
當年,她明明和蘇逸塵一起,雙雙考上了清瀾大學的醫(yī)學系,兩人約定要一起成為白衣天使,救死扶傷。
如今,他如愿當上了醫(yī)生,而自己……卻成了一個毫無前途的勞改犯。
“不要再叫我小憶,喊我的名字。還有,我累了。你走吧,把門帶上。”
時憶不想再多看蘇逸塵一眼,躺在床上轉過頭去。
看著時憶疲憊的身影,和滿身的傷痕,蘇逸塵只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但是他知道自己再待在這里,只會讓她更加心煩。他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再一次敲開時憶的心門。
“小憶,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p>
蘇逸塵說完,戀戀不舍地走了出去。
*
第二天,時憶就給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xù),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住院要錢,她沒有錢。
“小姐,請問您需要幫助嗎?”
一名小護士看時憶一個人在大廳里穿梭,似乎是剛為自己辦完出院手續(xù)。她身形單薄,腳步虛浮,額頭上布滿汗水,于是好心地走過來攙扶過她。
“謝謝?!?/p>
時憶嘴角勉強牽起一抹笑,并沒有拒絕。
“不客氣,我送你到門口吧?!?/p>
小護士將時憶小心翼翼地送到了醫(yī)院大門口,然后才轉身離開,就在她轉身離開的瞬間,有一張紙從她的懷里掉了出來。
時憶彎腰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赴索醫(yī)療隊,招募醫(yī)護人員”幾個字。
赴索醫(yī)療隊?
時憶記得,索扎里共和國,是南半球最貧窮落后的國家,政局混亂,連年戰(zhàn)爭,而且最近又暴出了一種致命性的傳染病毒,正在以飛快的速度擴散。
時憶想,華國作為聯(lián)合國重要大國,這個時候組織“赴索醫(yī)療隊”,應該是需要趕赴前線,幫助索扎里共和國對抗這種病毒的。
她簡單掃了一眼上面的招募條件,然后將那張紙疊好,放進了口袋中。
天灰蒙蒙的,烏云密布,馬上就要下雨了。
時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正在這時,一輛白色的跑車“次啦”一聲停在了她的面前。
時憶還沒反應過來,從車里走出來一名壯漢就抓住她的雙手,將她強硬地按在車上。
“你要干什么?!”時憶拼命掙扎起來。
“你就是時憶?”
正在這時,一道充滿威壓的冰冷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時憶抬起頭,看到男人一身黑衣,腳上蹬著黑色長靴,卻留著一頭銀色的中長發(fā),熨帖地梳在腦后。他的五官是刀削斧刻般的深邃,一雙眼睛如同鷹隼一般犀利。
時憶一眼就認出了他——楚夜寒。
當年楚小姐出事的時候,楚夜寒在國外沒有回來。等他從國外匆匆趕來時,時憶已經被時家人送進了監(jiān)獄,所以兩人并沒有正式見過面。
不過時憶忘不了他的聲音——當年她被強行送到一個小診所割腎,主刀醫(yī)生電話中傳出的聲音,就是這個聲音。
“問你呢,你怎么不說話?!”
楚夜寒居高臨下地站在時憶面前,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
“我……就是。”時憶艱難地開口。
“呵,少特么給我擺出這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殺、人、犯!”
楚夜寒冷哼了一聲,命令保鏢道,“帶走。”
夜?jié)u漸深了,白色的跑車一路向北駛去。
楚夜寒點了一支煙,坐在副駕駛上,望著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時憶肺本來就不好,被煙味嗆得連連咳嗽。
一個小時后,汽車在一座墓園前停了下來。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楚夜寒獨自撐著黑色的雨傘下了車,而時憶則被保鏢押著走下了車,三人來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前。
楚夜寒悠悠吐出一口青煙,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跪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