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垂目看著桌上的資料卡,青年侍者剛在上面寫下了陳字,便再也不敢多寫,整個人楞在原地。
“萬華女帝?”陳長生神色微動,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
青年侍者點頭如搗蒜:“正是萬華女帝!客官,您可莫要直呼圣名啊。”
“確定是……萬華?”陳長生又問了一遍,聲音里透著難以置信。
“千真萬確!”青年面色嚴肅起來,“萬華女帝的名號,大陸上誰人不知?客官這樣直呼女帝名諱,若被萬華宗的人知道,那可是大麻煩?!?/p>
陳長生怔然。
記憶中那個蜷縮在墻角,衣裳破舊,瑟瑟發(fā)抖的小女孩,竟真的如她所說——
“弟子必不負師尊期望!”
沒想到,僅僅三百年光陰,當初那個連飯都吃不起的小丫頭,已經成了威震大陸的女帝。
“世事無常啊……”陳長生喃喃自語,唇角卻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絲笑意。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窗外,投向遠方,仿佛在看三百年前的舊景。
“時間過得真快,囡囡也懂事了,不用我操心了。”
陳長生的聲音輕柔而慈祥,宛如一位長輩在欣慰地談論自己的晚輩,語氣中充滿了驕傲與懷念。
青年侍者呆立原地,眼睛瞪得如銅鈴大。
直呼女帝名諱也就罷了,如今這少年的語氣,聽著分明是把萬華女帝當成了……自己的晚輩?
“囡囡”?這是何等親昵的稱呼?
青年侍者打了個寒顫,頭皮一陣發(fā)麻。
大陸上能如此稱呼女帝的,恐怕一個也沒有。
即便是女帝的親信,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可這少年……
青年偷偷打量著陳長生。
面容清秀,氣度不凡,雙眸清澈見底,卻又深邃如古井。
雖然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卻有種超脫世俗的氣質,仿佛與這塵世格格不入。
“此人到底是誰?”青年心里掀起驚濤駭浪,“太過年輕,不可能是女帝長輩,氣息平和,也不似修為高深之輩。”
難道是……瘋子?
或者不知死活的狂徒?
“客、客官……”青年硬著頭皮開口,聲音不由自主地發(fā)顫,“您、您這話若是被別人聽見,怕是……怕是會有大麻煩啊。”
陳長生回過神來,看了看面前驚慌失措的青年,微微一笑:“無妨,我與她自有淵源。”
青年更慌了,這副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這“自有淵源”的說法,簡直像是在說“我和女帝很熟”一樣隨意。
“您、您別開玩笑了……”青年聲如蚊蚋,“萬華女帝乃是當世至尊,統(tǒng)御大半個大陸,修為通天徹地,已是半步無敵的存在……”
陳長生眉頭微微一挑,不以為然。
“客官,我們還是說正事吧。”青年趕緊轉移話題,生怕再被牽扯進什么不得了的麻煩,“您想查詢什么信息?”
陳長生沉吟片刻:“我想知道萬華……女帝的下落?!?/p>
青年險些暈厥過去:“這、這……”
幾乎是下意識地,青年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這邊的談話,才壓低聲音道:“女帝行蹤幾乎是公開的,萬華宗宗門所在便是女帝潛修之所。”
陳長生了然,隨意打聽了一番萬華宗事項后。
正欲離去,身后忽有一陣喧囂。
“快讓一讓!有急事!”
幾道身影風一般掠來,徑直越過排隊的眾人,直接擠到了陳長生前方的位置。
陳長生眉頭微皺,回頭看去。
只見一群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女,個個氣息不凡,胸前繡著精致的萬華宗徽記。
為首的是一名容貌清麗的女子,眉眼如畫,卻緊鎖著眉頭,一副焦急萬分的樣子。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群人的簇擁之中,一名面色慘白的少女被人小心攙扶著。
她雙目緊閉,呼吸微弱,整個人如同爛泥一般癱軟著。
更為詭異的是,少女周身不時有縷縷黑煙飄出,如同鬼魅般繚繞,散發(fā)著一股令人不適的氣息。
“中毒了?!标愰L生目光一凝,暗自斷定。
正欲出言,他已看清少女腰間懸掛的一枚玉佩,上面雕刻著精美的萬華宗圖紋。
“是萬華宗的弟子...”
陳長生斂去即將脫口而出的不滿,稍稍退后一步。
既然可能是小徒弟門下的后輩,讓他們先行也無妨。
為首的女子直接拍案,聲音急切:“天機閣可知九葉生機草的下落?”
青年侍者被這突如其來的架勢驚得一怔,連忙起身施禮:“這位...仙子請息怒,不知是何急事?”
“我?guī)熋弥辛藙《荆酪痪€!我聽聞只有九葉生機草才能解此毒?!迸友哉Z中滿是焦急,眼中卻帶著堅定,“無論何等代價,我葉輕眉都付得起!只求速速告知。”
青年侍者聽聞劇毒,查看一番后,更是面色驟變:“此毒兇猛無比,小的這就去查密庫!”
說罷,他急匆匆地向后堂跑去。
葉輕眉轉頭看向身后的同伴,聲音略顯顫抖:“撐住,靈素,一定要撐住...”
被稱作靈素的少女微微顫抖,面色愈發(fā)烏黑,唇角滲出一絲黑色的血液。
她周身的黑煙也變得更為濃郁,在空氣中形成了一片陰沉的霧氣。
“不行了...”有人小聲道,“這劇毒發(fā)作太快,怕是等不到藥材...”
葉輕眉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卻仍強撐著聲音道:“靈素有玄功在身,再撐一時半會不是問題,只要藥材到了,一定會有辦法!一定會!”
正當眾人陷入絕望的沉默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忽然響起:
“如果你用九葉生機草,你師妹不出三十息就會死?!?/p>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陳長生不知何時已站在了身旁,正平靜地注視著奄奄一息的葉靈素。
“你說什么?”葉輕眉猛地轉身,目光銳利如刀。
陳長生神色平靜,沒有絲毫退縮,反而上前一步,這一步踏出,整個人的氣質似乎發(fā)生了微妙變化。
雖然他的相貌普通,穿著樸素,但此刻站在那里,卻給人一種高山仰止之感,令人頓感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