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園區(qū)地下三層的走廊永遠彌漫著血腥味和霉味。
林奕暖跟在徐炎身后。
她懷里抱著徐炎給她的電棍,金屬外殼貼著胸口,冰涼得像老貓當初扎進她手臂的針頭。
"裴總同意了。"徐炎推開銹蝕的鐵門,聲音不帶感情,"但只有十分鐘。"
水牢的惡臭撲面而來,林奕暖的指尖掐進掌心。
被鐵鏈吊著的老貓?zhí)痤^。
"哼,果然還是小看你了——"
電流的嗡鳴打斷了他的調(diào)笑。
林奕暖按下電棍開關(guān),藍紫色的電弧在黑暗中炸開,照亮她蒼白的臉。
老貓的慘叫撞在混凝土墻上。
"這一下,"她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什么,"是為了你第一次在水牢中折磨我。"
電棍戳進老貓的肋骨,電流聲里混著皮肉燒焦的味道。
徐炎站在門邊,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睜大。
昨天這個女孩還蜷縮在裴焰之懷里發(fā)抖,現(xiàn)在卻像換了個人——
身上被濺污水,黑發(fā)間露出的小半張臉冷靜得可怕。
老貓吐著血沫獰笑:"賤人.....刀爺遲早......"
"刀爺?"林奕暖突然笑了,她繼續(xù)用電棍直接戳進老貓的雙腿間。
徐炎看見女孩眼底瞬間浮起的暗色。
"林小姐,"他推了推眼鏡,"適可而止。"
林奕暖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么,男人突然開始瘋狂掙扎,鐵鏈嘩啦作響。
她后退兩步,欣賞著對方瞳孔擴散的模樣。
"放心,死不了人。"
她擦著徐炎的肩膀走出去,"只是讓他嘗嘗出被水蛭啃噬的感覺。"
女孩察覺到他的視線,突然歪頭一笑:"徐先生是不是覺得,我太狠了?"
“那倒沒有,只是覺得跟你昨日在裴總面前反差有些大?!?/p>
“我在這里呆了六個月,真正體會到什么是人間煉獄,離開之前,我只是想跟這里做個道別。”
水牢里傳來老貓撕心裂肺的嚎叫,像被剝皮的野獸。
林奕暖把電棍還給徐炎時,指尖若有若無擦過他手腕。
"告訴裴先生,"她走向樓梯的背影單薄如紙,聲音卻淬了毒,"我會好好聽他的話,好好活下去。"
水牢的鐵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徐炎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上還沾著方才濺起的水漬。
走在前方的林奕暖忽然踉蹌了一下。
"林小姐。"他下意識伸手扶住她的肘部,卻在觸碰的瞬間感受到一陣細微的顫抖。
林奕暖轉(zhuǎn)頭對他笑了笑,這個笑容讓徐炎的手僵在半空——
她左頰還沾著老貓噴出來的血沫,睫毛上掛著水牢里的潮氣,可嘴角揚起的弧度卻純真得像個課堂上的女學生。
"徐先生也被嚇到了嗎?"她抬手擦臉,寬松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內(nèi)側(cè)的傷痕。
徐炎的視線不受控制地上移。
她鎖骨處有一道半月形的疤,邊緣已經(jīng)泛白,像是被什么鉤狀物撕裂過。
再往下,隱約可見衣領(lǐng)遮掩下的鞭痕,新生的粉肉像蛛網(wǎng)般爬在雪白的皮膚上。
他突然記起她在云城大學調(diào)取的檔案。
照片里的林奕暖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抱著書本站在櫻花樹下笑,馬尾辮上系著的絲帶的動人模樣。
"這些......"他的聲音比想象中干澀,"都是在園區(qū)留下的?"
"很丑吧?"她聲音里突然沒了方才在水牢里的狠厲,"還好我業(yè)績還行,不然傷痕更多。"
走廊頂燈滋滋響了兩聲,徐炎看見她垂下的睫毛投出的陰影。
此刻她才顯出一種符合年齡的脆弱。
徐炎的公文包啪嗒掉在地上。
他彎腰去撿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痙攣。
"林小姐......"他直起身時調(diào)整好表情,卻在對上她目光時再度失語。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徐炎鬼使神差地擋了下門框:"后續(xù)治療會安排女醫(yī)生。"
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這不在流程里。
林奕暖眨眨眼,忽然伸手替他拂去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
"徐先生真是溫柔。"她走進電梯,在門閉合前輕笑,"難怪裴先生讓您好好安排我。"
電梯下行時,徐炎站在原地點了支煙。
打火機咔噠響了三次才點燃,他低頭看見自己倒映在锃亮皮鞋上的臉——
眉頭緊鎖,嘴角下垂,似乎有什么心事。
煙灰落在林奕暖方才滴落的血漬上,他突然想起檔案里那個大四女生的績點:3.8,全系第一,以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身份進入星辰大廈的國際外貿(mào)部......
如果沒被拐來緬北,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還在星辰大廈,穿著熨帖的襯衫包臀裙,而不是......
電梯下行的機械聲在密閉空間里格外清晰。
徐炎按下B2層的按鈕,金屬壁映出林奕暖模糊的輪廓——她正用濕巾擦拭指尖的血跡,動作輕柔得像在卸妝。
"林小姐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報告給裴總?"
徐炎突然開口,聲音在監(jiān)控攝像頭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公事公辦。
"裴先生不喜歡超出掌控的變數(shù)。"
林奕暖的手停頓了一下。
她轉(zhuǎn)頭看向徐炎,睫毛在頂燈下投出細密的陰影,恰好遮住眼底的情緒。
"徐先生。"她忽然笑了,隨手將濕巾扔進垃圾桶。
"如果裴先生介意我是什么樣的人——"
纖細的手指隔空點了點電梯攝像頭,"當初就不會從刀爺手里搶我,更不會安排我回國。"
她的指甲縫里還殘留著老貓的血痂,可語調(diào)卻輕快得像在討論天氣。
電梯"叮"地停在B2層。
林奕暖卻沒有立即走出去,而是突然靠近一步。
徐炎聞到她發(fā)間殘留的血腥味,混著某種廉價洗發(fā)水的氣味,詭異又鮮活。
"況且......"她抬手替他調(diào)整歪斜的領(lǐng)帶,指尖似有若無地擦過喉結(jié)。
"徐先生真的會全盤匯報嗎?"
這個距離能看清她鎖骨上未愈的鞭痕。
徐炎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公文包真皮表面被掐出幾道月牙形的凹痕。
"我是裴總的助理。"他推了推眼鏡,聲音比想象中低啞,"從不隱瞞。"
林奕暖忽然踮起腳。
徐炎僵在原地,感受著她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廓。
"那您告訴他......"唇瓣幾乎貼上他的耳垂,"您剛才盯著我的看了三秒。"
徐炎的呼吸滯了一瞬。
監(jiān)控死角里,他看見她藏在乖巧表象下的狡黠,像只故意露出尾巴尖的狐貍。
理智告訴他這是危險的試探,可胸腔左側(cè)卻傳來不合時宜的震動——咚、咚,像被囚禁的困獸突然撞了下籠子。
"林小姐。"他最終后退半步,用公文擋在兩人之間,"車庫有監(jiān)控。"
這句話說得實在愚蠢。
徐炎立刻意識到——既沒否認她的指控,又暴露了自己在意監(jiān)控的動搖。
果然,林奕暖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徐炎才發(fā)覺自己掌心全是汗。
他摸出煙盒,打火機"咔嗒"響了三次才點燃。
吐出的煙圈模糊了監(jiān)控鏡頭。
徐炎扯松領(lǐng)帶,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究竟是誰在觀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