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暖跟著徐炎穿過VIP通道,冷風(fēng)夾雜著雨水撲在臉上,讓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徐炎撐開黑傘,不動聲色地往她那邊傾斜了幾分。
賓利車靜靜地停在專屬車位里,車身漆黑锃亮。
林奕暖的手指剛碰到車門把手,就聽見徐炎淡說道:“上車吧,外面冷。”
車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真皮座椅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
林奕暖蜷在座位上,透過車窗望著外面飛速后退的街景——
高樓大廈,霓虹閃爍,行人匆匆。
她終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國,雖然不能用原先的身份,但是終于徹底擺脫了緬北的人間煉獄。
“裴先生……平時住在渝城嗎?”她輕聲問。
徐炎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裴家的根基在云城,不過渝城也有產(chǎn)業(yè)?!?/p>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在匯報工作,但林奕暖還是捕捉到了那一絲微妙的距離感——仿佛在提醒她,裴焰之的世界,離她太遠(yuǎn)。
車子駛?cè)胧兄行?,最終停在一棟玻璃幕墻的高檔公寓樓下。
林奕暖仰頭望去,公寓頂層甚至還有空中花園,隱約能看到綠植和流水造景。
——和她曾經(jīng)在云城租的那間城中村出租屋,簡直是兩個世界。
潮濕發(fā)霉的墻壁,永遠(yuǎn)漏水的衛(wèi)生間,樓下凌晨還在喧鬧的大排檔……那些記憶突然涌上來,讓她喉嚨發(fā)緊。
“我的東西……”
林奕暖猶豫了一下,“能不能找人幫我從云城的出租屋打包過來?有一些書和衣服……”
“不行?!?/p>
徐炎的回答干脆利落,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林奕暖愣住。
他熄火,轉(zhuǎn)頭看向她,鏡片后的目光冷靜到近乎殘酷:“林小姐,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和過去的林奕暖徹底割裂。”
雨滴敲打在車頂,發(fā)出細(xì)密的聲響。
“那個住在城中村、朝九晚五上班的林奕暖,已經(jīng)不存在了?!?/p>
徐炎的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你現(xiàn)在是裴總的女人?!?/p>
林奕暖攥緊了裙角,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她知道徐炎是對的——從她被裴焰之帶出KT園區(qū)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心里某個角落,還是傳來細(xì)微的刺痛。
那些被留在出租屋里的東西,不僅僅是一些廉價的衣物和舊書——
那是她曾經(jīng)活過的證明。
“……我明白了。”她最終低聲回答,推開車門走進雨里。
徐炎看著她的背影,單薄得像一張紙,卻倔強地挺直了脊背。
他忽然想起資料里那張照片——大學(xué)畢業(yè)典禮上的林奕暖,穿著學(xué)士服,笑容明亮得像從未見過黑暗。
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發(fā)了條消息:
【派人去云城城中村,把林奕暖的東西全部收好,存到倉庫?!?/p>
——有些割裂,未必需要那么徹底。
電梯門無聲滑開,林奕暖跟著徐炎踏入24層的走廊。
"滴——"
徐炎刷卡推開2408的房門,側(cè)身讓她先進。
林奕暖站在玄關(guān),呼吸一滯。
整間公寓全景落地窗外,渝城的萬家燈火映入眼底,江面上的游輪緩緩移動。
"衣帽間在右手邊。"徐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基本生活用品。"
她機械地走向衣帽間,推開門時差點被滿室珠光晃了眼睛。
三面墻的衣柜里掛滿了當(dāng)季新款,淺杏色的真絲襯衫、霧霾藍(lán)的羊絨連衣裙、珍珠白的針織套裝……每一件都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
玻璃展柜里整齊排列著包包和首飾,沒有夸張的logo,但價值一看就不菲。
林奕暖的手指拂過一件米色斗篷的袖口。這些全是她會喜歡的款式。
素凈、保守、帶著書卷氣,和大學(xué)時代她省吃儉用買的平價品牌風(fēng)格一模一樣。
徐炎靠在門框上,鏡片反著冷光:"尺碼是按照體檢報告準(zhǔn)備的。"
轉(zhuǎn)身走向門口,背影僵硬,"阿姨三天來一次,需要什么直接告訴她。"
林奕暖注視著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提高聲音:"徐炎!"
男人停在玄關(guān),沒有回頭。
"這些衣服……"她扯下頭上的發(fā)繩,黑發(fā)如瀑散落肩頭,"是你親自挑選的?"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最終徐炎只是輕輕帶上了門,電子鎖發(fā)出"咔噠"的輕響,像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林奕暖跌坐在羊絨地毯上,望著滿室華服。
梳妝臺的鏡子里,她的倒影被各種淺色系衣物包圍——干凈、易碎、與這浮華世界格格不入。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暴雨傾盆而下。
她在雷聲中蜷縮起來,忽然很想知道,裴焰之現(xiàn)在在哪里。
徐炎離開后,公寓安靜得可怕。
她盯著自己映在黑色大理石茶幾上的倒影——
蒼白的臉,凌亂的黑發(fā),鎖骨上還未消退的淡紅吻痕。
指尖無意識地?fù)嵘夏菈K皮膚,那里仿佛還殘留著裴焰之唇齒的溫度。
——灼熱的,帶著煙草和威士忌的氣息,像他的人一樣霸道又危險。
她閉上眼睛,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昨夜。
裴焰之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可唇舌卻溫柔得令人心顫,一點一點舔去她眼角的淚。
"哭什么?"他低啞的聲音混著雨聲鉆入耳膜,"不是你自己求我?guī)阕叩膯幔?
——是啊,是她求他的。
可他還是帶她走了。
不僅帶她離開地獄,還給了她這間能俯瞰整座城市的公寓,給了她滿柜子的華服珠寶,給了她……一個全新的身份。
林奕暖突然捂住臉,喉嚨里溢出一聲哽咽。
她不該想他的。
那個男人救她不過是一時興起,養(yǎng)她也不過是找個消遣。
可身體比理智誠實得多。
她的指尖悄悄滑到鎖骨處,那里還留著裴焰之咬過的牙印。
輕輕一按,酥麻的痛感立刻順著神經(jīng)竄上脊背。
她竟然在懷念那個男人在她身上的馳騁,懷念裴焰之撫摸她時掌心的薄繭,懷念他在她耳邊粗重的喘息......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她羞紅的臉。
林奕暖猛地站起身,踉蹌著沖向浴室,擰開冷水狠狠撲在臉上。
鏡中的女人嘴唇紅腫,眼睛里泛著水光,活像個思春期的少女。
"醒醒吧……"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他不過是……"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甚至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不是對她有半分在意,裴焰之為什么要大費周章把她從緬北帶回來?
為什么……要給她準(zhǔn)備這間能看到全城夜景的公寓?
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在胸口,涼意讓她打了個哆嗦。
可心臟卻跳得越來越快。
她抓起浴巾裹住自己,迅速走向主臥。
手機突然震動,驚得她差點跳起來。
屏幕上跳出署名為徐炎的號碼的短信:
【沒事不要亂跑】
林奕暖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
她一字一句地回復(fù):
【知道了?!?/p>
發(fā)送成功后,她把手機扔到一邊,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大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