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過去的，醒來的時候，枕頭一片濕潤。
手機日歷提醒她今天要跟婆婆殷華外出。
她趕緊起床，到洗手間發(fā)現(xiàn)自己雙眼腫著，拿著按摩棒嘗試消腫。
想起了婆婆殷華。
殷家和江家一樣，在港城都是小門小戶，要攀附上霍家，是要放棄些東西。
可是殷華對霍深很好，至少從她15歲走進霍深的生活，從未看到殷華區(qū)別對待過霍深和霍唯。
也許是因為大房要靠霍深撐著。
霍凜湛在霍深12歲的時候就去世，霍凜詩遠在國外，她不得不養(yǎng)好霍深。
總之，在霍家生活，純粹的感情是不可能存在的。
傭人小如來敲門，告訴她婆婆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我知道了，馬上就來?！?/p>
每個月的8號，是霍家的慈善日，明天輪到他們大房去福利院了。
她和婆婆要去商場買點禮物給小朋友。
霍家踩在那么多貧苦人身上，得來今天的家業(yè)，現(xiàn)在又在這大發(fā)善心，打造自己的好臉面。
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這就是霍家的一貫的做法。
江月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睛沒那么腫了。
于是隨意上了點妝，換了身衣服。
“母親?！?/p>
江月在一樓客廳喊了聲正在看報的殷華。
殷華立即放下報紙：“走吧。”
江月挽起她的手，一起出了門。
她和婆婆在外人眼里關(guān)系很好。
江月嫁進霍家的這三年，是個全職太太，白天都跟殷華相處。
殷華不是強勢的人，不太管她和霍唯的事，只是照顧好她和霍唯的生活起居，是個頂好的婆婆。
江月跟在她身后參加霍家的家宴、太太們的下午茶，乖巧伶俐，常被人稱贊是個好兒媳。
這三年的相處下來，江月發(fā)現(xiàn)殷華似乎一直在接受，從不提出自己的任何看法，活得像個機器人。
尤其是這次得知霍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后，更加覺得是如此了。
但江月的這些猜測，從來不在面上表露，她還是要當好聽話懂事的好兒媳。
司機把她們送到商場，婆媳進去買東西，小如和阿福跟著。
買什么東西都由江月做主，殷華只在一旁說好。
逛了一上午，小如和阿福手里已經(jīng)滿了。
江月說可以在外面吃個午飯再回去，殷華同意了。
吃完飯，出餐廳的時候，碰上個人。
江月的親哥哥，江陽。
“親家母，阿月，這么巧?！?/p>
江月聽到他的聲音，身子一抖。
殷華先是親切地回他：“阿陽，好久不見了?！?/p>
又好心地給他們兄妹騰空間：“你們也好久不見了，聊聊吧，我先回家?！?/p>
江月馬上喊住她：“母親?！?/p>
又說道：“阿福留下吧，我想起還有些東西沒買?！?/p>
殷華離開。
江月找了家人多咖啡店。
阿福要跟著進去，江陽阻止：“我和妹妹聊些悄悄話，你這個下人還是不要聽了。”
江月對阿福使了個眼色，就近找了個位置。
等江陽坐下，她警惕地問：“不是巧合吧，找我什么事？”
江陽只是看著菜單，招來服務(wù)員：“兩杯拿鐵，一個藍莓巴斯克，我妹妹愛吃?！?/p>
最后一句話，江陽拖著長音，帶著一種輕浮的腔調(diào)，望著江月說的。
江月依舊冷著臉。
江陽繼續(xù)道：“都多久沒見面了，沒必要對哥哥這種態(tài)度吧？”
江月耐著心又問了一遍：“找我到底什么事？”
江陽這才直入話題：“聽說跟海城蒲家的合作，是你代表霍家在談?！?/p>
“是又怎么樣，他們跟霍家的合作都沒松口，你還想要我先給江家輸送點利益嗎？”
“話是這么說，霍家那么多人，霍老爺子偏偏派你去了，說明你身上肯定有能打動蒲家那位的東西?！?/p>
他邊說最后一句話，眼睛邊在江月身上打量游移。
江月覺得惡心極了。
但她不會像之前一樣只知道躲藏，而是怒目望過去：“江家的生意要是做不下去了，你和江成準備關(guān)門就是，反正照你們這種只知道偷奸?；男惺嘛L格，也做不長久?！?/p>
“阿月，你是江家的阿月，我們倒了，對你來說，尤其是你在霍家，沒一點好處?！?/p>
這么多年了，他們還以為這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話術(shù)可以控制她。
“我能進霍家本來也沒靠江家，所以，你們倒了，對我來說沒一點影響?！?/p>
“有家的人總比沒家的人好?！?/p>
家？
他以為江家對她而言是個溫馨港灣嗎？
江月直言道：“我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得來的，我既沒從江家拿一分，也不會反哺江家一塊肉?！?/p>
她不想再跟江陽廢話下去，起身，準備離開。
江陽拉住她。
江月觸電般地甩開他的手。
這一動作引起了外面阿福的注意，他趕緊進來。
江陽知道沒法留住她了，擺出個虛偽的笑：“阿月，阿星還要一年才能出來，現(xiàn)在家里就我和父親，你有空，回家看看。”
提及江星，江月又是一陣惡心。
害死兩個女生，卻只要坐兩年牢，這個不公不法的社會。
回家路上，江月又冒出那個想法。
為什么當年是妹妹江辰和母親一起出意外死亡，不是她.......
獨留她一個人活在江家這個地獄里。
江成利欲熏心，為了得到想要的，不在乎任何家人。
江陽衣冠禽獸，不顧親情人倫，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覬覦。
江星是個十足的王八蛋，恃強凌弱，背地里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江陽的事，江月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小時候，她只把江陽對自己的那些肢體接觸當作是哥哥對妹妹的愛護。
后來，她明白了，但又恥于說出口。
大學畢業(yè)一回港城，江月就住進了霍家，江家對她而言，更是個虎狼之地。
回家，江月去了書房。
那份合作計劃書，她看到窗外月色降臨。
有一段日子，她每天與月色為伴，學到凌晨。
她落得太多了，只有學到死，才有機會走出江家這個牢籠。
她還只能悄悄學，不能讓江成發(fā)現(xiàn)。
雖然可以在霍深身邊大大方方地學，但也不能從早到晚粘著他，她是江家人。
她是江家人，只要她在港城，江家那就不會放過她。
而她留在港城，就是想弄清楚霍深是死是活，這也是她之前生活的全部念想。
現(xiàn)在，她該拋棄那個霍深還活著的妄想了。
以后，她就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