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一腳踏出房門,一股熱浪便撲面而來,明晃晃的陽光刺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感受著空氣中的灼熱,祝余感覺自己又出了一身的臭汗,黏黏糊糊的,身上的汗酸味兒似乎又重了些。
“嘖,真要命?!弊S嘞訔壍匕櫨o眉頭,用力扇了扇風(fēng),洗澡這件事當(dāng)真是刻不容緩。
環(huán)視了一圈,簡陋的院子,大門搖搖欲墜,漿白的窗紙都破了幾個大洞。
條件看起來很窮苦,不過倒也干凈整潔。
早飯很簡單,一人只有一碗野菜糊糊。
祝余端起碗嘗了一口,一股難以形容的苦澀味瞬間在舌尖炸開,還帶著點土腥氣,刮得嗓子眼生疼。
桌上另外幾人面不改色地喝著,顯然是已經(jīng)吃慣了的。
祝余艱難的把那口糊糊咽了下去,有的吃就不錯了,總比餓著肚子強(qiáng)。
一頓飯吃得鴉雀無聲,只有勺子刮過碗底的細(xì)微聲響。
祝余一邊小口喝著糊糊,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這一家人。
宋景熙吃飯時也坐的端端正正,連喝糊糊的動作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矜貴優(yōu)雅,跟叉著腿手撐膝蓋的自己簡直是鮮明對比。
祝余心里翻了個大白眼,嘁!裝模作樣!
旁邊的蘇云荷安靜溫婉,眉眼低垂,偶爾會偷偷抬眼飛快地瞄一下祝余。
一旦不小心跟自己對視上了就趕緊收回目光,頗有幾分可愛。
看這模樣應(yīng)當(dāng)是不知道原主昨晚的所作所為。
最讓人沒法忽視的是那個八歲的小屁孩宋承澤,虎頭虎腦兇巴巴的。
從祝余坐下開始,他就一直拿眼睛瞪她。
鼻子里時不時發(fā)出一兩聲不屑的冷哼,被蘇云荷拍了幾下腦袋才安分了些。
祝余懶得搭理這小鬼頭,更吸引她注意的是那個三歲小女孩宋歲安。
眉眼很像蘇云荷,聽說是天生癡傻。
可祝余根據(jù)自己臨床上的經(jīng)驗覺得并不像,更像是后天的原因造成的。
她雖然是自己拿著個小木勺,笨拙地舀著碗里的糊糊。
但是手腕和手指的動作明顯不協(xié)調(diào),更像是受過傷或者發(fā)育遲緩導(dǎo)致的后遺癥。
好不容易勺子終于舀起一團(tuán)糊糊,顫巍巍舉到唇邊。
忽然又頓住,歪頭盯著窗欞漏進(jìn)的一線光,眸子映得透亮。
可不過一瞬,那光便暗了。
糊糊順著下巴淌進(jìn)領(lǐng)口,又咯咯笑起來。
蘇云荷對此早就習(xí)以為常,非常有耐心的把女兒嘴邊的糊糊擦干凈,柔聲哄道,“歲安乖,好好吃飯飯,等吃完飯娘帶你出去玩,看小花好不好呀!”
祝余心里像是有貓爪在撓,很想問問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是人家的隱私,日后再慢慢打探也不遲。
等吃過飯宋承澤收了碗去洗,拿祝余面前的碗時還惡狠狠瞪了她一看,兇巴巴的,“看什么看?壞女人!”
祝余挑了挑眉,“我就看,小屁孩兒!”
“你!”宋承澤氣得臉頰鼓鼓的,剛要張嘴回懟,就被旁邊的蘇云荷輕輕呵斥了回去。
“承澤,不得無禮,按輩分你該喊她一聲小嬸嬸才是?!?/p>
蘇云荷長相秀美,即使是訓(xùn)斥的話也是輕聲細(xì)語溫溫柔柔的,并沒有什么威懾力。
但宋承澤似乎很聽他娘的話,雖然臉上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但終究沒再說什么。
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端起祝余的碗,扭頭就走。
祝余看著他小小的背影,心里有點好笑,小屁孩兒還挺有脾氣。
她挪到蘇云荷身邊,盡量放低聲音:“大嫂,我想洗個澡,這附近哪里方便打水?”
蘇云荷看著祝余小臉滿是臟污,基本看不清本來面目。
只是一雙大眼睛望向自己分外澄澈,倒不像傳聞中那般兇神惡煞。
此時宋歲安已經(jīng)趴在蘇云荷肩頭,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起了瞌睡。
蘇云荷輕輕拍著女兒的背,聲音壓得更低了:“打水得去后山,等我把歲安哄睡了,我?guī)闳?。?/p>
“那太好了!”祝余眼睛一亮,隨即又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還得勞煩大嫂借我兩身換洗的干凈衣服,我這來的匆忙,什么都沒帶......”
蘇云荷對她被迫嫁過來的原因有個大致的了解,又聽聞她先前是個流落街頭的乞丐,不禁心軟了幾分,輕輕點了點頭:“嗯,我柜子里有幾件舊的,雖然料子粗糙,但干凈,等下我找給你?!?/p>
“欸!多謝大嫂!你真是個好人!”祝余頓時眉開眼笑。
能洗澡換衣服,簡直是眼下最大的福音。
她看著蘇云荷懷里宋歲安那白白軟軟的小臉蛋就感覺手癢想捏一捏,但是想到自己現(xiàn)在又臭又臟的還是硬生生忍住了,等自己洗刷干凈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