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幾天后,在蘇家的強烈意愿下,顧曦臣和蘇綰綰的婚禮提前舉行。
蘇綰綰特意選了蘇硯辭曾穿過的婚紗,連結(jié)婚所用的場地都跟五年前一模一樣。
可對著新娘穿著潔白的婚紗,在遍地白玫瑰中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情景。
顧曦臣皺了皺眉,恍惚中看到的竟是另一個人的身影。
他痛苦地悶哼一聲,跪倒在地,滿堂賓客被嚇得驚呼一聲。
蘇綰綰也嚇壞了,趕緊沖上前扶住他:“曦臣哥,你怎么了?”
顧曦臣這才凝神看向了面前的新娘。
再對著周圍的賓客,和結(jié)婚場地上布置的東西,不知為何,他有些抵觸和懊悔。
他定了定神:“我......我有些不舒服,婚禮暫停,我去后臺休息一下......”
可敏銳注意到他情緒變化的蘇綰綰卻忽然抓住了他。
“曦臣哥,你看現(xiàn)場有那么多賓客呢!咱們的婚禮已經(jīng)開始了......”
她不動聲色地挽住顧曦臣的手,恨不能將他整個人往舞臺上拖:“我們先把婚禮辦完好不好?反正就十幾分鐘,你再堅持一下,至少等我們當眾宣誓交換戒指......”
不給顧曦臣拒絕的機會,她趕緊向婚禮司儀使眼色呵斥——
“還愣著干什么?放音樂,直接快進到宣誓環(huán)節(jié)!”
可下一刻,音響中播放出來的聲音,并不是她千挑萬選的婚禮進行曲。
而是她跟蘇硯辭之前在閣樓上爭吵的聲音——
“所以,你是承認那天的車禍跟你有關(guān)了?”
“是又怎么樣?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是不明白嗎?不管是什么,你都爭不過我的......”
“我是不愛曦臣哥,可那又怎么樣?你知不知道,我在國外受了多少苦,才好不容易逃回來?可你呢!卻占著我的位置過得那么好!這一切本來應該是屬于我的!”
蘇綰綰被嚇呆了,自己明明已經(jīng)把錄音筆毀了,怎么會......
她捂著耳朵尖叫了一聲:“你們干什么吃的?還不快把音響給關(guān)了!”
不顧所有人異樣的目光,蘇綰綰沖上舞臺,歇斯底里地將音響砸向地面。
轉(zhuǎn)向顧曦臣驚恐地解釋:“曦臣哥,這些錄音都是假的......”
“肯定是姐姐!是她陷害我!想阻止我們的婚禮,才偽造這些錄音的!”
可尖銳的聲音刺入顧曦臣的耳中,卻讓他的頭越來越疼。
他的人生好像到達了一個十字路口,左邊,是與自己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蘇綰綰,一臉?gòu)汕涡θ莸貨_他撒著嬌,向他伸手呼喊著:“曦臣哥哥,快來追我啊——”
右邊,對上的卻是蘇硯辭蒼白血污的臉,喃喃地問他:“你真的,回不來了嗎?”
他悶哼了一聲,身體搖搖欲墜,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出現(xiàn)了重影。
不停一閃而過的,是過去和現(xiàn)在的畫面。
過去,在顧家別墅的書房中,在公司凌晨加班的工位上,他握著蘇硯辭的手,一筆一筆地教她繪畫,女孩固執(zhí)且認真,在白板上落下的每一筆色彩,都是他們曾相愛過的證明。
現(xiàn)在,那只被他握過無數(shù)次的手,顫抖著難看的疤痕,再也無法落下一筆,而蘇硯辭辛辛苦苦設計出的那些他曾無比熟悉的作品,卻也由他親手寫上了蘇綰綰的名字!
過去,溫.軟可愛的寶貝女兒,會撲在他的懷里撒嬌,會抱著他雕刻的人偶甜甜地入睡,他們一家在校運動會上肆意奔跑,在游樂場里坐著旋轉(zhuǎn)木馬幸福地笑著。
可現(xiàn)在,定格的那張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瞬間破碎。
顧曦臣拼了命地想追逐去抓回那些碎片,轉(zhuǎn)瞬對上的,卻是一壇冰冷冷的骨灰。
他死死地盯著那壇骨灰,盯著冷漠傲慢地托著骨灰卻一翻手將壇子砸向地面的自己。
顧曦臣下意識地嘶喊了一聲:“不要——”
可碎裂的瓷片響在耳邊,即便他如當日的蘇硯辭般狼狽匍匐在地上,發(fā)了瘋似的想收攏起地上的骨灰,一陣風吹過,還是帶走了女兒最后遺留在這個世上的痕跡......
顧曦臣直接傻了,顫動的瞳孔,緩緩流出一滴淚。
“我喜歡的人......是硯辭......”
“我們......早就結(jié)婚了,還有個女兒......”
他仿佛在復盤失去的那五年,也在一遍遍地面對著自己失憶后對蘇硯辭做出的種種。
“嘉嘉是我的女兒......她已經(jīng)死了......”
“是我......是我親手......砸碎了她的骨灰......”
聽到顧曦臣嘴里喃喃念出的聲音,蘇綰綰嚇得瞪大了眼珠子,驚恐地想逃走。
卻被顧曦臣倏忽掐住了脖子,憤怒如兇獸.般的目光對上了她。
“蘇綰綰,原來,一直是你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