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空氣中凝滯,沈晴的聲音干脆利落地截斷寧顧未盡的話語。
"都趟進(jìn)來了。" 她抬眼直視前方,眼神里跳動著灼熱的火光,"現(xiàn)在走,她能放過我嗎?與其跪著等刀,不如攥緊刀沖上去。" 話語間的果決如同出鞘的利刃,可微微發(fā)顫的尾音,暗藏著難以掩飾的不安與倔強(qiáng)。
白熾燈將兩人的身影斜斜投射在墻上,拉成兩道筆直卻截然不同的影子。寧顧的目光緊鎖在沈晴手上,看著她蒼白的指腹無意識碾過纏滿紗布的傷口,哪怕細(xì)微的動作都扯得她倒吸冷氣,睫毛劇烈顫抖,嘴角卻仍要硬撐著扯出一抹挑釁的笑,仿佛要用這抹笑將所有疼痛與脆弱都碾碎在齒間。
那笑容帶著刺,卻比哭更讓人心驚。
沈晴猛地攥緊被角,急促吐出:"許穎......"
寧顧望著她驟然失色的臉和緊蹙的眉峰,輕聲安撫:“放心,她和孩子都很安全?!?/p>
她緊繃的脊背瞬間松懈,睫毛急促顫動兩下,目光灼灼追問:"那個U盤呢,找到關(guān)鍵證據(jù)了嗎?"
白熾燈在寧顧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他語調(diào)冷靜如常:“許穎手里的U盤是LGN集團(tuán)股權(quán)收購原始合同,甲方簽名欄做了鏡像加密,受益人信息被藏起來了?!?/p>
沈晴睫毛如受驚的蝶翼瘋狂顫動,喉間泄出一聲帶著自嘲的嘆息。"我就知道,方燕婧哪有這么容易對付。" 她蒼白的唇線緊繃成利刃般的弧度,眼底剛?cè)计鸬幕鹈缢查g被冰水澆滅。
寧顧望著她驟然失色的面容,指腹不自覺地摩挲著她掌心細(xì)微的顫抖,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篤定:"但這冰山一角,已足夠讓我們撕開缺口。"
沈晴緩緩放下手,空洞的眼神中,燃起的希望如風(fēng)中殘燭般驟然熄滅。寧顧見她這般模樣,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他加重了手上安撫的力道,拇指輕輕按揉著她緊繃的指節(jié):"不過你藏在花盆里的 U 盤,錄著陳黎明和你同學(xué)李琴的親密視頻。"
沈晴扯動嘴角,繃帶與枕頭摩擦出細(xì)微聲響,顴骨傷口的刺痛讓她眉峰微顫,卻笑得愈發(fā)諷刺,喉間溢出壓抑的悶哼:“陳太太說他視女如命,結(jié)果他卻把臟東西藏在女兒發(fā)卡里,還真是個好爸爸?!?/p>
寧顧抽出溫?zé)岬拿硖嫠潦?,指腹擦過她腕骨內(nèi)側(cè)的舊疤,"方燕婧給了我72小時的時限,還剩3個小時。"
沈晴盯著輸液管在天花板投下的晃動陰影,熱湯潑來的灼痛混著火場焦味突然在鼻腔翻涌。她盯著透明的輸液管,輕聲開口:"我這種渾身是疤的人......" 指尖捏緊他的袖口,繃帶下露出的碎發(fā)黏著血痂,"本就是該被獻(xiàn)祭的血引子。"
寧顧的手掌閃電般壓住她試圖撐起的肩膀,掌心下嶙峋的肩胛骨如利刃凸起,硌得生疼。這觸感讓他瞳孔微縮,與上次見面相比,她至少消瘦了五斤,單薄的身軀在寬大病號服里搖搖欲墜。
青黑胡茬間粘著半片枯葉碎屑的寧顧忽然抽出勺子舀起溫粥,吹涼時熱氣熏得睫毛發(fā)顫:"先吃飯吧。"
輸液管里的藥水滴答作響,沈晴咽下帶著紅棗味的粥,忽然聽見他袖口的袖扣刮過床頭護(hù)欄的輕響。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過我。"沈晴舔了舔唇,嘗到碘伏的苦味,"從畢業(yè)典禮上的挑釁,到她知道我是陳黎明棋盤上的棄子,她不清楚我手里有多少牌,但絕不會留著能咬人的隱患。"
寧顧的指尖在粥碗邊緣驟然收緊,望著她繃帶下新添的淤青,像朵暗色的花綻放在蒼白皮膚上:"那我們就利用她的疑心,成為插進(jìn)棋盤的刀。"
他喉結(jié)劇烈滾動,冷硬聲線裹挾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陳黎明的U盤,已經(jīng)夠撕開這困局了。"
沈晴盯著天花板,蝶翼般的睫毛輕顫,掩住眼底翻涌的思緒。寧顧的話如投石入潭,表面平靜,卻在她心底掀起驚濤。纏著繃帶的指尖無意識摩挲布料,與飛轉(zhuǎn)的思緒共振。
忽而,她唇角勾起一抹冷銳弧度。寧顧話語里暗藏的機(jī)鋒,終于在她腦中咬合。
沈晴忽然轉(zhuǎn)頭望向窗外翻涌的云層,呼嘯的風(fēng)聲灌進(jìn)病房,將她的聲線揉碎又重組:"這次,換我站在前面當(dāng)盾。" 她指尖叩擊病床欄桿,金屬碰撞聲清脆如裂冰,"你藏了十年的刀刃,該見見光了。"
陽光穿過云層照在他肩上,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像道不會動搖的屏障。輸液管的影子在兩人之間搖晃,恍若懸而未決的命運絲線。
消毒水的刺鼻氣息在密閉病房里凝滯,沈晴纏著紗布的手輕輕覆在他掌心,指腹隔著繃帶在皮膚表面緩慢游走,勾勒出只有他們能破譯的戰(zhàn)術(shù)密碼,結(jié)痂的傷口偶爾蹭過他的紋路,帶來細(xì)微的刺痛。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xì)碎的陰影,可眼底燃燒的火焰卻穿透陰霾,仿佛一簇永不熄滅的火種。
這場醞釀已久的暗戰(zhàn),即將裹挾著沈晴骨子里的孤勇與鋒芒,如燎原烈火般,燒向那個表面平靜卻暗潮洶涌的商業(yè)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