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過了多久,唐靜姝扶著墻慢慢站起來,額角的血已經(jīng)凝固。
她隨手用袖子擦了擦,將散落的頭發(fā)撥到前面遮住傷口。
夜風刺骨,她跑遍了半個城的藥房。
有些已經(jīng)關門,她就一遍遍地敲,直到店主不耐煩地出來應付,她才跪著求人家先勻一點給她。
“同志,這真的是最后兩包了,你媽那個病,光靠止痛藥不頂事啊。”
唐靜姝勉強笑了笑:“能讓她少受點罪就好?!?/p>
回到醫(yī)院時,唐母已經(jīng)疼醒了,正蜷縮在床上發(fā)抖。
唐靜姝連忙倒了溫水,把藥片碾碎喂進去。
看著母親漸漸平靜的睡顏,她才長長舒了口氣。
回到大院后,她便開始整理東西。
沈延舟送她的鐵皮小青蛙、手抄的詩集,省下津貼買的雪花膏,寫給她的每一封信……
現(xiàn)在,都沒必要留著了。
她收拾了一整夜,天亮時,抱著箱子出門。
剛走到垃圾桶旁,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抓住她——
“靜姝,你在丟什么?”
唐靜姝抬頭,看見沈延舟穿著筆挺的軍裝站在晨光里,看著箱子里那堆熟悉的物件,他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唐靜姝掙開他的手:“你不是看見了嗎,你的東西。”
沈延舟臉色變了,一把搶過箱子放在地上:“好好的東西,為什么要丟?”
“你不是要結婚了嗎?” 唐靜姝平靜地看著他,“留著這些,對你我都不好?!?/p>
他喉結滾動,像是被噎?。骸澳忝髦牢液脱幨羌俳Y婚……”
“延舟哥!”
白雪寧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她小跑過來,挽住沈延舟的胳膊:“我們可以去看新家了嗎?”
然后,她像是剛看見唐靜姝,眼睛一亮:“靜姝姐也在啊?”
“延舟哥說,結婚后要把我和媽媽接到部隊那套房子里住,方便照顧我們。”
部隊那套房子。
她和沈延舟原本定好的婚房。
她曾經(jīng)趴在他懷里,指著圖紙說這里要放梳妝臺,那里要擺花瓶。
他捏著她的臉笑:“都聽你的。”
現(xiàn)在,他要帶著別人住進去了。
“靜姝姐以前經(jīng)常去,今天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去?” 白雪寧拉著她的手,眼神無辜,“幫我熟悉一下……”
唐靜姝緩緩閉上眼,只覺得一顆心早已疼到麻木。
沈延舟察覺到她的僵硬,連忙把她拉到一旁:“就是讓她們暫住一陣子,等白姨去世了,雪寧立刻搬出去……”
“戲要做全套,是不是?”
戲要做全套。
所以領證也是做戲?
婚禮也是做戲?
將來睡在一張床上,也是做戲?
她抬起泛紅的眸子看他,“明白,你盡管做全套?!?/p>
他愣住,剛要開口,白雪寧又湊過來,拽住唐靜姝的胳膊:“靜姝姐,走吧!”
她力氣大得驚人,唐靜姝甚至來不及拒絕,就被攥上了吉普車。
吉普車剛停穩(wěn)在部隊大院,警衛(wèi)員就急匆匆跑過來:“沈團長,司令部緊急電話!”
沈延舟皺了皺眉,白雪寧立刻善解人意地推他:“延舟哥快去忙吧,我和靜姝姐自己看就行?!?/p>
等到沈延舟離去后,白雪寧才轉身挽住唐靜姝的手臂,笑容甜美:“走吧靜姝姐,幫我參謀參謀?!?/p>
新房還保持著唐靜姝記憶中的格局,白雪寧興奮地在各個房間轉悠,指著主臥說這里要放梳妝臺,又指著陽臺說要種玫瑰,還不忘反復問唐靜姝的意思。
“這是你們的家?!?唐靜姝冷冷地抽回手,“你們自己決定就好。我先走了?!?/p>
白雪寧卻笑著拽住她:“靜姝姐,好戲才剛開場,你怎么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