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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霜魂不守舍的回到家里,鑰匙插了三次才打開門。
她跌坐在玄關(guān),看著鏡中渾身滴水的自己,忽然想起大三那年暴雨,傅暮沉也是這樣濕透地出現(xiàn)在門口。
潮濕的水汽裹著回憶涌來。
"為什么不接電話?"他當時攥著她的手腕,眼底猩紅如困獸。
淋濕的白襯衫透出腰腹淤青,那是為她和校董兒子打架留下的。
此刻手機在包里瘋狂震動,特別關(guān)注的提示音混著雨聲。
溫霜蜷縮在沙發(fā)上點開對話框,傅暮沉五分鐘前發(fā)的消息撞進瞳孔:
【收購很成功,霜霜,等我回來?!?/p>
淚水砸在屏幕上,暈開極光照片的綠色光暈。
溫霜顫抖著回復(fù)"好",將臉埋進抱枕。
因為淋了太多的雨,半夜的時候她發(fā)起了高燒。
記憶也隨著體溫蒸騰。
溫霜十七歲的時候,林晚將她帶到酒店的浴室里,潑了一身的冷水。
"養(yǎng)女而已,山雞還真當自己是鳳凰。"
被傅家收養(yǎng)時,溫霜才十四歲。
溫霜的父母是無國界醫(yī)生,在國外救援時,雙雙中彈犧牲。
傅母和溫母是閨中好友,這些年來待她如親女兒般慈愛。
可這卻仍舊抵不了他人的欺辱。
等到傅暮沉踹開浴室門時,溫霜正縮在浴缸里發(fā)抖。
“沒事了,哥哥帶你回家?!?/p>
少年聲音發(fā)顫,校服外套裹住她冰涼的雙腳。
溫霜抬頭看見他指節(jié)破皮。
與此同時,走廊里傳來林晚的哭喊:"暮沉哥,你居然為了一個野種打我!"
那天晚上,傅暮沉親手為溫霜煮了姜湯。
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下,哄她睡著。
溫霜睡意朦朧間,聽到他發(fā)了狠的呢喃。
“下次林晚再欺負你,我要她好看。”
后來,林晚再也沒有找過她的麻煩。
溫霜二十歲的時候,空教室暖氣片嗡嗡作響。
傅暮沉把她抵在黑板前。
融化的雪水順著他喉結(jié)滑進她鎖骨,
"霜霜..."
喘 息聲淹沒在樓下的圣誕頌歌里。
走廊的腳步聲襲來,交疊的身影跌進了儲物柜。
黑暗中,傅暮沉咬著她耳垂低笑:"明天我就和爸媽攤牌。"
記憶碎片在高溫中重組,溫霜聽見破碎的嗚咽。
不知是誰在哭。
直到咸澀的液體流進嘴角,她才意識到是自己的眼淚。
明明他曾經(jīng)那么討厭林晚。
明明他曾經(jīng)那么愛自己。
為什么能一邊說著愛她,一邊和林晚不清不楚。
溫霜昏睡了很久,做了很多很多夢。
恍惚間,玄關(guān)突然傳來指紋鎖開啟聲。
帶著暖意的懷抱裹住她時,溫霜以為自己仍在幻覺里。
“怎么燒成這樣?”
傅暮沉俯身去探溫霜的額溫時,溫霜在他脖頸間嗅到了林晚的香水味。
是獨屬于林晚的獨屬于她的雪松尾調(diào)。
混沌中,溫霜帶著怒意咬上他喉結(jié),直到嘗到鐵銹味才驚覺不是夢。
"你燒糊涂了。"
傅暮沉將她按回沙發(fā)。
溫霜頓時清醒了五分。
她蜷縮在毯子里,聲音微弱: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傅暮沉邊翻找藥箱,邊沒好氣地說:
“你都一天沒接電話了,要不是我擔心你提前回來,你是準備把自己蒸熟嗎?”
傅暮沉的腕表滴答聲混著雨聲。
溫霜望著他后頸結(jié)痂的抓痕,忽然想起大三那年他替自己擋下的玻璃碎片。
那時,教室的玻璃突然被一塊石頭擊中。
玻璃碎片四濺的瞬間,傅暮沉將她一把拉了過去,轉(zhuǎn)身替她擋住。
鋒利的碎片劃破了他的后脖頸。
為了不讓溫霜擔心,溫霜替他涂藥時他一聲不吭。
但有一處傷口太深,還是留了疤。
"張嘴。"
在溫霜愣神間,傅暮沉捏著退燒藥抵在了她唇間。
他喉結(jié)處新添的咬痕滲著血絲。
溫霜就著他掌心吞咽,舌尖的苦味散開。
傅暮沉往她嘴里又塞了一顆糖。
又苦又甜,像極了她的人生。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傅暮沉瞥見來電顯示就掛斷了。
可不一會,又響了。
傅暮沉皺著眉,拿著手機去陽臺接通了電話。
陽臺的門不隔音,溫霜清晰的聽見傅暮沉溫柔的回復(fù)。
“婚紗你想怎么設(shè)計都行,都聽你的?!?/p>
“我有點事要處理,這幾天就先不過去找你了?!?/p>
藥片卡在喉間,溫霜劇烈咳嗽。
傅暮沉聽到屋內(nèi)的咳嗽聲,飛快地掐斷了電話。
"快睡吧。"
他扯過毛毯裹住她,將她抱到床上。
"今晚我睡沙發(fā),等你病好了,我?guī)闳タ礃O光。"
溫霜看見他頸側(cè)動脈突突跳動,像極了那年他們在天文館看脈沖星的模樣。
溫霜望著窗簾縫隙透進的月光,忽然輕聲說:
"傅暮沉,我不想去冰島了。"
傅暮沉頓住腳步,背對著她,肩膀微微繃緊。
"那你想去哪兒?"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壓抑著什么。
"游樂園。"她輕聲說,"就明天。"
“你帶我去游樂園,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