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zhuǎn)了個圈,裙擺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
「季博常最喜歡這個顏色了,他說我穿紅色特別襯膚色。」
「對了!」
她的聲音從衣帽間飄出來:「博常說他訂了米其林三星那家法餐廳,就是情人節(jié)我想去但沒訂到位子的那家。」
「是嗎?看來他很有心?!?/p>
「是啊!他總說欠我一個正式的告別?!?/p>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我們結(jié)婚十年,她連結(jié)婚紀(jì)念日都不記得,卻記得你初戀喜歡什么衣服。
原來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qū)別!
1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著柳如煙在衣帽間里來回穿梭的身影。
「這件怎么樣?」
她拎著一條酒紅色的連衣裙在身前比劃,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很漂亮。」我機械地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她轉(zhuǎn)了個圈,裙擺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
「博常最喜歡這個顏色了,他說我穿紅色特別襯膚色?!?/p>
我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博常?季博常?」
「對啊,就是我的大學(xué)初戀。」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繼續(xù)翻找著配飾。
「下周三就是我們相識十周年紀(jì)念日,我約了他吃頓飯。」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
「十年?你們還保持著聯(lián)系?」
柳如煙終于從衣帽間探出頭來,臉上帶著困惑的表情。
「圭南,你怎么了?就是普通朋友吃個飯而已。再說我們結(jié)婚前你不是都知道嗎?」
「我知道你們曾經(jīng)交往過,但不知道你們一直有聯(lián)系。」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而且,相識紀(jì)念日這種日子……」
「哎呀,你想太多了!」
她笑著捏了捏我的臉。
「就是單純告?zhèn)€別,給青春畫個句號。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我看著她明亮的眼睛,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好吧!你去吧。記得別太晚回來?!?/p>
「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她歡呼著撲進我懷里,在我臉頰上親了一下。
等她重新鉆進衣帽間,我站在原地,感覺胸口有什么東西在慢慢下沉。
十年了,他們竟然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
而我,作為她的丈夫,對此一無所知。
「對了!」
她的聲音從衣帽間飄出來:「博常說他訂了米其林三星那家法餐廳,就是情人節(jié)我想去但沒訂到位子的那家?!?/p>
我握緊了拳頭。
「是嗎?看來他很有心?!?/p>
「是?。∷傉f欠我一個正式的告別?!?/p>
柳如煙的聲音里帶著懷念:「當(dāng)年分手太倉促了?!?/p>
我走到陽臺上,點燃一支煙。
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通明,而我卻突然看不清我們的未來了。
「圭南?」
柳如煙從身后抱住我。
「真的只是吃頓飯而已,你別多想。我最愛的人永遠是你。」
我掐滅煙頭,轉(zhuǎn)身把她摟進懷里。
「我知道,去吧!玩得開心點?!?/p>
她仰起臉對我微笑,那笑容曾經(jīng)讓我一見鐘情。
但現(xiàn)在,我卻忍不住想,她是否也曾對季博常露出過同樣的笑容。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柳如煙在我身邊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而我盯著天花板。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她說「博常最喜歡這個顏色了」時的表情。
十年還能讓一個人記住另一個人的所有喜好了?
2
一個月后!
我提前結(jié)束了出差回到家,屋里靜悄悄的。
柳如煙應(yīng)該又和閨蜜出去逛街了。
放下行李,我徑直走向浴室想沖個熱水澡。
洗手臺上她的化妝包敞開著,一支陌生的口紅滾落出來。
我拿起來看了看,是某個奢侈品牌的限定色號,我記得這個系列要排隊才能買到。
上周她確實抱怨過沒搶到,現(xiàn)在怎么……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柳如煙的電話。
「老公,你到家了嗎?我和小雨在逛街,晚點回來?!?/p>
「剛到?!?/p>
我盯著那支口紅:「你買了新口紅?」
電話那頭停頓了兩秒。
「啊……對,小雨送我的生日禮物。不說了,我們還要去下一家店?!?/p>
掛斷電話,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
凌晨兩點她回來了,假裝睡著了,她看了我一眼就去洗澡。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她手機!
密碼沒換,還是我們結(jié)婚紀(jì)念日。
點開微信,置頂聊天記錄里赫然是季博常的名字。
「昨晚的紅酒很美味,特別是你唇上殘留的那一口?!?/p>
「討厭,我老公差點發(fā)現(xiàn)襯衫上的香水味。」
「下次我會記得買無香型的?!?/p>
「你壞死了……」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浴室鏡子里映出我蒼白的臉。
香水味?
昨晚她說公司加班到凌晨……
柳如煙洗完澡出來了,我趕緊放好手機,假裝睡覺,其實我一晚都沒睡著。
她卻睡的異常安詳!
……
早上七點,柳如煙哼著歌推門而入。
「老公,看我給你帶了早餐!」
她晃了晃手中的打包盒,身上飄來若有若無的香水味。
我坐在沙發(fā)上沒動。
「今天噴了新香水?」
她愣了一下,把頭發(fā)撥到耳后。
「嗯!專柜送的試用裝。怎么了?」
「上周三你說加班到凌晨,是和誰在一起?」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當(dāng)然是和同事啊,項目趕進度嘛。」
「季博常也是你同事?」
我拿來她的手機打開微信,屏幕還停留在那些曖昧的對話上。
柳如煙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偷看我手機?」
她沖過來想搶,被我躲開。
「這是重點嗎?你們到底在干什么?香水味、口紅、深夜約會……」
「你瘋了吧!」
她突然提高音量。
「就是朋友間開開玩笑怎么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現(xiàn)在怎么這么小心眼?」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小心眼?柳如煙,你管這叫玩笑?」
她奪過手機,眼眶發(fā)紅。
「對,就是玩笑!博常馬上要調(diào)去國外工作了,我們就是敘敘舊。你能不能別這么神經(jīng)質(zhì)?」
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我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好,是我神經(jīng)質(zhì)。但請你記住,你是有丈夫的人?!?/p>
「我當(dāng)然記得!」
她轉(zhuǎn)身往臥室走:「但我也需要自己的社交圈。你要是繼續(xù)這樣疑神疑鬼,我們真的沒法過了?!?/p>
臥室門被重重摔上。
我站在原地,看著茶幾上漸漸冷掉的夜宵,胃里翻江倒海。
那支昂貴的口紅從她包里滑落出來,在燈光下刺得我眼睛生疼。
3
周末的家庭聚餐上,我切著牛排的手突然僵住了。
柳如煙領(lǐng)著季博常走進餐廳,笑著向大家介紹:「這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剛從國外回來?!?/p>
我媽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季博常穿著考究的西裝,彬彬有禮地向每個人問好。
當(dāng)他握住我的手時,我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古龍水味道。
「久仰大名,如煙經(jīng)常提起你?!?/p>
他笑得溫文爾雅,手指卻暗暗用力。
柳如煙拉著他坐在我們中間。
「博??蓞柡α?,現(xiàn)在是一家跨國公司的區(qū)域總監(jiān)呢?!?/p>
她眼睛發(fā)亮的樣子,讓我想起她第一次帶我見家長時的神情。
整個晚餐,他們都在回憶大學(xué)時光。
季博?!覆恍⌒摹固岬剿麄兊谝淮渭s會也是在這家餐廳,柳如煙立刻嬌嗔著拍打他的手臂。
我父母的表情越來越尷尬。
「如煙最愛吃提拉米蘇了!」
季博常突然說:「每次吃完都要偷舔我盤子上的奶油?!?/p>
餐桌上一片死寂。
我放下刀叉,金屬碰撞聲格外刺耳。
「我去下洗手間。」
鏡子里的男人雙眼通紅。
我掬起冷水拼命拍打臉頰,卻怎么也洗不掉耳邊回蕩的調(diào)笑聲。
等我回到座位時,季博常正用我的叉子喂柳如煙吃甜點。
「老公,博常說要請我們?nèi)ニ沦I的游艇玩!」
柳如煙嘴角還沾著奶油:「下周末你有空嗎?」
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突然覺得很荒謬。
「沒空,我要加班。」
「那我和博常去咯?」
她撅起嘴:「你都好久沒陪我了。」
季博常適時插話:「如煙說你最喜歡釣魚,我特意買了高級釣具?!?/p>
「是??!老公?!?/p>
柳如煙搖晃我的手臂:「就當(dāng)陪陪我嘛?!?/p>
在全家人的注視下,我深吸一口氣:「好,我去。」
回家的路上,柳如煙一直興奮地計劃著周末行程。
我沉默地開車,直到她突然說:「對了,博常明天要來我們家吃飯,我答應(yīng)親自下廚?!?/p>
方向盤差點打滑。
「什么?」
「你這么激動干嘛?」
她皺起眉頭:「就是普通朋友來吃個飯。你能不能別總把事情想得那么齷齪?」
我握緊方向盤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
「柳如煙,你覺得這樣合適嗎?他當(dāng)著我的面說那些曖昧的話,現(xiàn)在還要來我們家?」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突然提高音量:「你能不能成熟點?你這樣讓我很丟臉知不知道?」
車子猛地停在路邊。
我轉(zhuǎn)頭看著她:「丟臉?到底是誰在丟誰的臉?」
柳如煙的眼睛里瞬間涌上淚水。
「沈圭南,你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我終究還是心軟了。
「明天我來做飯吧!你不是最討厭油煙味嗎?」
她破涕為笑,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望著她明媚的笑顏,我卻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這個我曾經(jīng)愿意用生命去愛的女人,現(xiàn)在卻讓我如此陌生。
而更可怕的是,我清楚地感覺到,事情正在向著某個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4
我提前結(jié)束會議回家。
推開門的瞬間,客廳里傳來她的笑聲和嘩啦啦的水聲。
「別鬧了,快把衣服穿上!」
她咯咯笑著,聲音里帶著我許久未聽到的嬌嗔。
我僵在玄關(guān),公文包從手中滑落。
浴室門半開著,蒸騰的熱氣中,季博常穿著我的藏藍色真絲睡衣走了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
「如煙,你家的沐浴露味道真特?!?/p>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們四目相對。
柳如煙從廚房跑出來,手里端著果盤。
「博常你試試我這個兩個小葡萄……」
她看到我,笑容凝固在臉上。
「老、老公?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我盯著季博常身上的睡衣,那是我三十歲生日時柳如煙送的禮物。
胸口像被重錘擊中,呼吸都變得困難。
「我回來拿文件?!?/p>
我的聲音聽起來不像自己的:「看來打擾你們了?!?/p>
季博常不自在地拉了拉睡衣領(lǐng)子。
「沈先生別誤會,我剛在健身房淋浴間壞了,如煙好心讓我……」
「博常今天幫我們修好了漏水的水管?!?/p>
柳如煙急忙插話,把果盤遞給他:「老公你嘗嘗,這是博常特意帶來的陽光玫瑰?!?/p>
我看著那顆被牙簽插著的葡萄,突然想起上周她也是這樣喂我吃水果的。
「不用了?!?/p>
我轉(zhuǎn)身往臥室走:「你們繼續(xù)?!?/p>
柳如煙追上來拉住我。
「沈圭南!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博常好心幫忙,你就這樣對待客人?」
我甩開她的手,指向季博常:「客人會穿男主人的睡衣?會用女主人的浴室?這就是你說的'普通朋友'?」
季博常放下果盤,一臉歉意。
「是我的錯,我這就去換衣服。」
「你沒錯!」
柳如煙突然提高嗓:門「沈圭南,你太讓我失望了!博常大老遠跑來幫忙,你就這樣小題大做?你的教養(yǎng)呢?」
我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衣帽間里,季博常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我的外套上,兩條領(lǐng)帶糾纏在一起,像某種惡心的隱喻。
「柳如煙?!?/p>
我一字一頓地說:「我們離婚吧!」
整個屋子突然安靜下來。
季博常站在臥室門口,嘴角有一絲來不及掩飾的笑意。
「你……你說什么?」
柳如煙的臉色瞬間慘白。
「我說,離婚?!?/p>
我走進臥室開始收拾行李:「今晚我就搬出去?!?/p>
她沖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掐進我的肉里。
「你瘋了嗎?就因為這種小事?沈圭南,你是不是早就想離婚了?」
我甩開她,繼續(xù)往行李箱里扔衣服。
「隨你怎么想。」
季博常假惺惺地走過來勸架:「兩位冷靜點,都是我的錯,我這就走……」
「滾出去!」
我猛地轉(zhuǎn)身怒吼:「這是我家!你給我立刻滾出去!」
柳如煙突然揚起手,一記耳光清脆地落在我的臉上。
「沈圭南!你怎么能這樣對我的朋友!」
我摸著臉頰,突然笑了。
「好,很好。律師明天會聯(lián)系你?!?/p>
拖著行李箱走出家門時,我聽見柳如煙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喊:「你走了就別回來!神經(jīng)病!瘋子!」
電梯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終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地上。
十年婚姻,就這樣結(jié)束了。
而更可笑的是,直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認(rèn)為自己有錯。
5
我坐在臨時租住的公寓里,手機不斷震動。
屏幕上顯示著岳母的第十八個未接來電。
窗外的雨點拍打著玻璃,就像那天柳如煙的巴掌落在我臉上時的聲音。
門鈴?fù)蝗豁懥恕?/p>
透過貓眼,我看到岳父岳母陰沉的臉。
我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沈圭南!你什么意思?」
岳母一把推開我闖進屋里,雨水從她的傘尖滴落在木地板上:「就為這點破事要離婚?你還是不是男人?」
岳父跟進來,重重地把離婚協(xié)議書拍在茶幾上。
「如煙都跟我們說了,不就是老同學(xué)來家里吃個飯嗎?你至于這么大反應(yīng)?」
我給他們倒了茶,手指微微發(fā)抖。
「爸,媽,事情沒那么簡單。他們……」
「他們怎么了?」
岳母尖聲打斷我:「如煙從小被我們捧在手心里長大,嫁給你后任勞任怨,現(xiàn)在你就這樣對她?」
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待我如親子的女人,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任勞任怨?您知道她這半年都和季博常在一起嗎?知道她半夜回家是因為什么嗎?」
「你少血口噴人!」
岳父猛地站起來:「如煙說了,他們就是普通朋友!你自己心理陰暗,就看誰都齷齪!」
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是柳如煙閨蜜林小雨的語音消息。
我點開外放,她尖銳的聲音充滿整個房間:「沈圭南你王八蛋!如煙哭了一整晚!她不就是跟初戀吃個飯嗎?你這種小心眼的男人活該戴綠帽子!」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
岳母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fù)強硬:「那、那只是氣話!你一個大男人,跟小姑娘計較什么?」
我打開相冊,把手機遞給他們。
屏幕上,季博常穿著我的睡衣,柳如煙正笑著喂他吃葡萄。
「這也是氣話嗎?」
岳父的表情僵住了。
岳母一把搶過手機,手指飛快地滑動。
「這、這能說明什么?如煙從小就待人熱情……」
「媽!」
我終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如果是我穿著別的女人的睡衣,喂別的女人吃水果,你們會覺得這正常嗎?」
岳母突然把手機摔在沙發(fā)上。
「沈圭南!你現(xiàn)在是在指責(zé)我女兒不檢點?別忘了當(dāng)初是誰求著娶她的!沒有我們柳家,你現(xiàn)在還是個窮小子!」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里。
是啊,在他們眼里,我永遠都是那個高攀了他們寶貝女兒的窮小子。
「離婚協(xié)議我已經(jīng)簽好了?!?/p>
我平靜地說:「財產(chǎn)分割很公平,您二老可以找律師看看。」
「你!」
岳母氣得渾身發(fā)抖!
「好!很好!我倒要看看,離了我們柳家,你能混出什么名堂!」
他們摔門而去時,我的手機又響了。
是公司群消息,有人@我說柳如煙在朋友圈發(fā)長文控訴我「控制狂」「家暴傾向」。
下面跟著一連串同事的安慰和對我隱晦的指責(zé)。
我苦笑著關(guān)掉手機,走到窗前。
雨還在下,遠處寫字樓的燈光模糊成一片。
我突然想起結(jié)婚那天,柳如煙穿著白紗對我說:「沈圭南,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p>
現(xiàn)在,我的妻子,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甚至我的同事,所有人都站在了我的對立面。而這一切,只因為我想要守住一個丈夫最基本的尊嚴(yán)。
茶幾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被風(fēng)吹落在地,我彎腰去撿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原來心碎到極致時,身體會比心更誠實。
6
行李箱的滾輪在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我最后環(huán)顧了一圈這個住了七年的公寓,每一處角落都殘留著柳如煙的痕跡!
玄關(guān)處她最愛穿的那雙粉色拖鞋,茶幾上她沒帶走的發(fā)圈,還有墻上我們的結(jié)婚照。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柳如煙的來電。
這已經(jīng)是今天的第二十七通了。我深吸一口氣,終于按下了接聽鍵。
「沈圭南!你玩夠了嗎?」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到底在哪?爸媽說你真要離婚?」
我望著窗外的夜色,喉嚨發(fā)緊。
「離婚協(xié)議你已經(jīng)收到了?!?/p>
「你瘋了吧?就為了這么點事?」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季博常都解釋清楚了,他就是臨時借用一下浴室!你至于這么小題大做嗎?」
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柳如煙,你真的覺得這只是浴室的問題嗎?這半年來,你們……」
「我們怎么了?你說?。 ?/p>
她打斷我,聲音里帶著挑釁:「沈圭南,你就是在找借口!你早就想離婚了對不對?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我心里。
我閉上眼睛,突然覺得無比疲憊。
「隨你怎么想吧。明天律師會聯(lián)系你?!?/p>
「你敢!」
她突然尖叫起來,「你要是敢離婚,我就……我就……」
「你就怎樣?」
我平靜地問:「去朋友圈發(fā)更多控訴?讓你爸媽繼續(xù)騷擾我?還是讓季博常再來'安慰'你?」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下來。
過了很久,她的聲音變得柔軟:「老公...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保證再也不跟博常聯(lián)系了……」
聽著她熟悉的撒嬌語氣,我的心像被撕成兩半。
曾幾何時,這個聲音能讓我原諒一切。
但這次,那些甜蜜的回憶里總是摻雜著季博常的影子。
「太晚了,如煙?!?/p>
我輕聲說:「我已經(jīng)簽好字了?!?/p>
「不!我不簽字!」
她的聲音又尖銳起來:「沈圭南,你要是敢離婚,我就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全抖出來!讓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我愣住了。
「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我……我可以編!」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大家都知道你有問題!沒人會相信你的!」
這一刻,我徹底死心了。
「柳如煙,你真是讓我惡心?!?/p>
掛斷電話,我拉黑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
走出公寓樓時,夜風(fēng)吹散了我最后的猶豫。
身后這個裝滿回憶的房子,從此與我無關(guān)了。
在酒店住下的第三天,我收到了林小雨的短信:「如煙住院了,你滿意了?」
配圖是柳如煙躺在病床上掛著點滴的照片,她臉色蒼白,手腕上纏著紗布。
我的心臟猛地收縮,立刻撥通了醫(yī)院的電話。
護士告訴我,柳如煙確實因為服用過量安眠藥被送來洗胃,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脫離危險。
趕到醫(yī)院時,走廊上擠滿了她的閨蜜和家人。
岳母一看到我就撲上來撕打:「殺人犯!我女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拼命!」
病床上,柳如煙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我的瞬間,淚水涌了出來。
「老公……」她伸出手,「我知道錯了……」
我站在床邊,看著她纏著紗布的手腕,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
但當(dāng)我視線移到床頭柜時,呼吸突然凝滯,那里放著一部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和季博常的聊天界面:
「如煙別怕,你的苦肉計很成功。」
「他心軟了,計劃繼續(xù)?!?/p>
柳如煙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臉色瞬間慘白。「不是……老公你聽我解釋……」
我后退一步,突然笑了。
「柳如煙,你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轉(zhuǎn)身離開時,她的哭喊聲回蕩在整個病房:「沈圭南!你回來!我真的會死的!」
我沒有回頭。
電梯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刪掉了手機里所有她的信息。
這一次,是真的結(jié)束了。
7
三個月后,我正在新租的公寓里整理文件,門鈴?fù)蝗豁懥恕?/p>
透過貓眼,我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是柳如煙。
她瘦了很多,眼睛紅腫得像桃子,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手機。
我遲疑了幾秒才開門。
她立刻撲上來抓住我的手臂,手指冰涼得像死人。
「圭南……我發(fā)現(xiàn)了……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皺眉抽回手:「發(fā)現(xiàn)什么?」
她顫抖著舉起那部手機,屏幕上是季博常的聊天記錄。
「你看!你看這個畜生都干了什么……」
我接過手機,滑動屏幕。
每一條消息都像刀子一樣捅進眼睛:
「今天故意在她老公面前說那些曖昧的話,他臉都綠了哈哈」
「香水味計劃成功,她老公果然起疑了」
「繼續(xù)挑撥,他們快離婚了」
「那件睡衣是我故意穿的,就想氣死那個窩囊廢」
最下面是一條最新消息:「寶貝,他老公終于滾蛋了,今晚來我家慶祝?很快柳如煙的錢就是我們的啦!」
我抬頭看向柳如煙,她癱坐在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我從來不知道,他一直在設(shè)計我們……那些短信都是他趁我洗澡時發(fā)的……香水是他偷偷噴在我衣服上的……」
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天的自殺呢?也是他教的?」
她猛地抬頭,瘋狂搖頭:「不是!那真的是我一時想不開……但我后來發(fā)現(xiàn)他就在醫(yī)院樓下等著,還跟護士打聽我的情況……」
我蹲下身,直視她的眼睛:「柳如煙,你看著我。這三個月,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崩潰大哭:「有!他說要安慰我……但我發(fā)誓我們什么都沒發(fā)生!圭南,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p>
我站起身,把手機還給她。
「不重要了。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
她撲上來抱住我的腿,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不!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已經(jīng)讓他滾了!圭南,求你……」
我掰開她的手指,聲音平靜得自己都害怕:「柳如煙,有些錯誤可以原諒,有些不行。你為了他,不惜用自殺來威脅我。甚至你還叛變了我們的感情和婚姻,這已經(jīng)超出我的底線了?!?/p>
她呆坐在地上,眼神漸漸變得空洞。
「那……那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我轉(zhuǎn)身拿起茶幾上的相框,里面是我和她的結(jié)婚照。
「不需要原諒。祝你幸福?!?/p>
關(guān)門的那一刻,我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相框在我手里裂開一道縫,就像我們再也無法修補的關(guān)系。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季博常的電話。
他的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得意:「龜男,如煙去找你了吧?怎么樣,看到那些聊天記錄是不是很刺激?」
我握緊手機,沒有說話。
他繼續(xù)挑釁:「其實那些記錄是我故意讓她發(fā)現(xiàn)的。玩膩了,這女人太纏人。而且還騙到她的錢,我把她還給你算了!不過話說回來,謝謝你還要感謝我把她調(diào)教的……」
我掛斷電話,站在窗前抽完整包煙。
凌晨三點,手機亮起,是柳如煙發(fā)來的長短信:
「圭南,我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我不求你原諒,但請你看著我怎么報復(fù)那個畜生。他毀了我的婚姻,我要毀了他的人生?!?/p>
我盯著這條短信看了很久,最終沒有回復(fù)。
窗外,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而我心中某個角落,那個深愛過柳如煙的自己,終于徹底死去了。
8
再次聽到柳如煙的消息是在兩個月后。
我正在咖啡廳見客戶,電視新聞突然播報一條快訊:「跨國企業(yè)高管季某涉嫌商業(yè)間諜罪被批捕,據(jù)悉案件涉及多份軍工機密文件……」
畫面切換到季博常被警方帶走的鏡頭,他西裝凌亂,臉色慘白。
而站在不遠處陰影里的,是一身黑衣的柳如煙。
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眼神冷得像冰。
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照片——季博常被押上警車的特寫,附言只有三個字:「原諒我?!?/p>
客戶好奇地探頭:「沈律師認(rèn)識這人?」
我鎖上屏幕,扯了扯領(lǐng)帶:「不熟?!?/p>
當(dāng)晚回家,公寓樓下停著一輛熟悉的紅色跑車。
柳如煙靠在車門上,一襲紅裙像團燃燒的火。
她遞給我一個文件袋:「證據(jù)都在這里,夠他在里面蹲十年?!?/p>
我沒有接:「你怎么做到的?」
「他電腦里真有機密文件。」
她輕笑:「只不過是我父親公司故意泄露給他的誘餌。這個蠢貨,真以為能靠我上位?!?/p>
夜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露出頸間一道尚未消退的疤痕。
我突然想起醫(yī)院那天她纏著紗布的手腕。
「值得嗎?」
我問。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不值得。但我總要為錯誤付出代價?!?/p>
她將文件袋塞進我手里:「這里面還有他設(shè)計我們離婚的全部證據(jù),包括他承認(rèn)偽造聊天記錄的錄音。你可以用來澄清……」
我搖搖頭:「不必了。認(rèn)識我的人自然知道真相?!?/p>
柳如煙的眼神黯淡下來。
沉默良久,她突然說:「我不想離婚,我們能不能……」
「不能!」
她抬頭看我,眼里有淚光閃動:「圭南,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我看著她精致的妝容,突然想起七年前在校園里第一次見到她時,那個素顏朝天的女孩。
「如煙,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頭?!?/p>
她死死咬住嘴唇,轉(zhuǎn)身拉開車門。
引擎轟鳴聲中,我聽見她最后的話:「我知道.……但我不會放棄的!」
紅色跑車消失在夜色里。我站在路燈下,打開文件袋。
最上面是公司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袋口里還掉出的避孕套,正是我們家常備的那個牌子。
我把文件袋扔進垃圾桶,轉(zhuǎn)身走進電梯。
鏡子里的男人眼角有了細紋,但眼神比半年前清明許多。
手機震動,是一條社會新聞推送:「柳氏集團千金捐建三所希望小學(xué),全部以'南'字命名……」
我關(guān)掉手機,笑了笑。
復(fù)仇女神終于摘下了面具,可惜戲已散場,觀眾早已離席。
9
清晨的健身房空無一人,我戴著耳機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
這半年來,健身成了我最好的發(fā)泄方式。
鏡子里反射出門口的動靜,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手里捧著兩杯咖啡。
柳如煙穿著運動背心,頭發(fā)扎成干練的馬尾。
她怯生生地走近,把咖啡放在我面前的置物架上。
「美式,雙份濃縮,不加糖。」
她輕聲說,就像過去七年每個周末早晨一樣。
我沒有停下腳步,汗水滴在跑步帶上。
「這里會員制?!?/p>
「我辦了年卡?!?/p>
她咬了咬下唇:「教練說你每天七點準(zhǔn)時來?!?/p>
我猛地按下停止鍵,跑步機緩緩?fù)O隆?/p>
「何必呢?」
我拿起毛巾擦汗,避開她遞來的咖啡。
她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我、我只是想彌補……」
「用跟蹤我的日程表的方式?」
我抓起水瓶往外走:「柳如煙,成熟點吧!」
她追到更衣室門口,聲音帶著哭腔:「那你要我怎么辦?這半年來我去了你常去的每一家餐廳,在你公司樓下等到深夜,發(fā)了上千條短信……你就不能給我五分鐘嗎?」
我轉(zhuǎn)身看著她通紅的眼睛,突然覺得很累?!肝宸昼娔芨淖兪裁??能讓季博常沒出現(xiàn)過?能讓你沒說過那些話?能讓我們沒離過婚?」
她像被扇了耳光一樣后退兩步。
這時我的健身教練走過來,熟稔地搭上我的肩膀:「老沈,今天加練背部嗎?」
柳如煙的眼神瞬間變得鋒利。
她打量著教練小麥色的手臂和我肩膀的接觸點,突然笑了:「原來如此。」
教練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快步離去的背影:「你朋友?」
「前妻?!?/p>
我走進更衣室,重重關(guān)上門。
冷水從頭頂沖下時,我聽見外面?zhèn)鱽頎巿?zhí)聲。
推門出去時,看到柳如煙正把一疊照片摔在教練身上,全是我這半年來的生活照,有些明顯是偷拍的。
「離我丈夫遠點!」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教練一臉震驚地看著我:「老沈,這什么情況?」
我抓起那堆照片,拽著柳如煙的手腕把她拖到停車場。
「你瘋了嗎?雇人跟蹤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早就有人了,那個女教練……」
「那是我表妹!」
我平靜的說道:「她剛從省隊退役!」
柳如煙愣住了,隨即捂住臉蹲在地上痛哭:「對不起!我又搞砸了,我只是……太想你了?!?/p>
我看著她顫抖的肩膀,突然想起離婚前最后那個晚上,她也是這樣蹲在浴室里哭,而我選擇了轉(zhuǎn)身離開。
「如煙!」
我蹲下身,輕輕拿開她的手:「放手吧。我們真的結(jié)束了?!?/p>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突然抓住我的衣領(lǐng)吻上來。
那個吻帶著熟悉的香水味和咸澀的淚水,卻再也不能讓我心動。
我推開她,起身整理衣服。
「別這樣作賤自己。你值得更好的?!?/p>
「可我只想要你!」
她跪坐在地上,像個迷路的孩子。
我轉(zhuǎn)身離開時,聽見她最后的問題:「如果、如果我能證明我真的變了……你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后視鏡里,她一直站在停車場中央,紅色跑車在旁邊閃著刺眼的光,直到轉(zhuǎn)彎再也看不見。
那天晚上,我收到一個包裹。
里面是所有偷拍照片的底片,我們的結(jié)婚戒指,還有一張字條:「這次我真的放手了。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