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藥瓶疑云我叫陳樾，心外科的，主刀醫(yī)生。要在平時，三百六十五天，
我至少有三百天是泡在手術(shù)室和病房里的。老婆林嵐總抱怨我，說嫁給我跟守活寡沒區(qū)別，
除了偶爾能從我白大褂上聞到消毒水混合著血腥味的“男人味兒”。今天不一樣。
我難得休年假，本想帶林嵐去馬爾代夫，機票酒店都訂好了，她卻在前一天告訴我，
她研究所里臨時有個非常重要的項目要攻關(guān)，走不開。我當(dāng)時就有點不爽，
什么項目比得上我們一年一次的二人世界？但她那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又說不出重話?！瓣愰?，對不起，真的……等忙完這陣，我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她拉著我的手，眼睛里閃著水光。我能說什么？只能自認(rèn)倒霉。于是，
馬爾代夫變成了我一個人的居家“葛優(yōu)癱”。也好，至少能睡個昏天黑地。然而，
我注定睡不安穩(wěn)。就在剛才，我窩在沙發(fā)上，準(zhǔn)備找部老電影看，遙控器沒電了。
我起身去林嵐的包里翻備用電池——她的包就像個百寶箱，什么都有。電池沒找到，
卻摸出來一個質(zhì)感不太對的小藥瓶。不是我們家常備的任何一種藥。棕色的玻璃瓶，
上面貼著手寫的標(biāo)簽。我的心猛地一沉。作為醫(yī)生，我對藥品有著職業(yè)性的敏感。這藥瓶，
太像某些特殊處方藥的分裝瓶了。標(biāo)簽上的字跡歪歪扭扭，但其中一個“嵐”字，我認(rèn)得，
是林嵐的筆跡無疑?？上旅?，赫然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宋哲?！八握堋笔钦l？
為什么林嵐會親手給他分裝藥品？什么藥需要這么偷偷摸摸？我擰開瓶蓋，倒出一粒在手心。
白色的素片，中間有一道劃痕。我湊近聞了聞，沒有特殊氣味。但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像手術(shù)刀一樣，冰冷地剖開我的神經(jīng)。我掏出手機，
用我們內(nèi)部的醫(yī)藥查詢系統(tǒng)，
根據(jù)藥片形狀和標(biāo)記代碼檢索——職業(yè)便利有時候就是這么殘酷。結(jié)果出來的那一刻，
我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阿普唑侖。一種強效的鎮(zhèn)靜催眠藥，嚴(yán)格管制的精神類藥物。
主要用于治療焦慮和失眠，但也有可能被濫用，或者……用在某些不可告人的地方。林嵐，
我的妻子，一個生物醫(yī)藥研究所的普通研究員，她從哪里搞到的阿普唑侖？
又為什么會給一個叫宋哲的男人？還特意用她的筆跡寫上名字？這他媽叫什么事兒！
短短幾分鐘，我腦子里已經(jīng)上演了一出涉及婚外情、藥物濫用甚至可能涉及迷奸的狗血大劇。
我不敢想，那個“宋哲”，和林嵐，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她項目攻關(guān)是真，還是借口？
2 暗流涌動我的手有點抖。把藥片扔回瓶里，胡亂塞回她包的夾層，像做了賊一樣。
但我知道，這事兒，沒完。平靜的婚姻湖面下，已然暗流洶涌。這該死的年假，
看來要變成我的“捉奸假期”了。我必須搞清楚，林嵐到底在隱瞞什么。我深吸一口氣，
告訴自己要冷靜。我是個外科醫(yī)生，手要穩(wěn)，心更要穩(wěn)?，F(xiàn)在不是發(fā)飆質(zhì)問的時候，
我需要證據(jù)，確鑿的證據(jù)。林嵐晚上回來的時候，看上去有些疲憊，但情緒還算正常。
她照例問我今天干了什么，有沒有好好吃飯。我壓著心里的驚濤駭浪，
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她聊了幾句?！皩α?，嵐嵐，”我像是隨口提起，
“你們研究所最近是不是新來了一個叫宋哲的人？今天聽老同學(xué)提起，
說可能跟你們所里有合作?！蔽揖幜藗€由頭。林嵐正在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幅度很小，
但我的眼睛銳利如鷹?！八握埽俊彼痤^，眼神里有一絲一閃而過的慌亂，
但很快被她掩飾過去，“好像……有點印象，不太熟。我們所人多，你知道的。”她撒謊了。
如果只是“有點印象，不太熟”，她怎么會親手給他分裝管制藥品？還特意寫上他的名字？
“哦，這樣啊?！蔽尹c了點頭，沒再追問。夜里，林嵐睡得很沉。我卻睜著眼睛，
直到天光微亮。我決定，從那個“宋哲”入手。第二天，我謊稱約了朋友釣魚，
一大早就出了門。我沒去釣魚，而是直奔林嵐她們研究所的停車場。
我知道她習(xí)慣把車停在哪個位置。守株待兔，是最笨但也最直接的辦法。九點多，
林嵐的車開了過來。她下車后，徑直往辦公樓走。我沒有動，繼續(xù)等。
如果“宋哲”是她的同事，他很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里。然而，一個上午過去，毫無收獲。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方向是不是錯了。難道宋哲不是她同事？那會是什么人？病人？
可林嵐是研究員，不直接接觸病人。下午，我換了個思路。既然藥是從林嵐包里找到的，
那這個宋哲很可能跟她的“行蹤”有關(guān)。我登錄了我們家的寬帶賬戶，
查了查最近的網(wǎng)絡(luò)訪問記錄——沒什么特別的。我又想起了行車記錄儀。
林嵐的車上有行車記錄儀，設(shè)置的是自動覆蓋。我希望能找到些線索。晚上等林嵐睡熟后，
我偷偷拿著她的車鑰匙下了樓。插上U盤，拷貝了最近一周的記錄?；氐郊?，我躲進書房，
一幀一幀地看。大部分都是她上下班的路線，枯燥乏味。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
三天前的一段視頻，讓我瞳孔驟縮。視頻顯示，林嵐下班后并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把車開到了城西一家名為“靜心”的私人心理診所。她在診所門口停下，
一個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上了她的副駕駛。那個男人大概三十多歲，面色有些蒼白，
但眉眼清秀，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文質(zhì)彬彬。他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
他和林嵐在車?yán)锝徽劻舜蟾攀畮追昼姟Ｗ詈?，男人下了車，林嵐把車開走了。這個男人，
會是宋哲嗎？心理診所……阿普唑侖……這些線索串聯(lián)起來，
似乎指向了一個可能：宋哲是這家診所的病人，或者醫(yī)生？
林嵐因為某種原因和他產(chǎn)生了交集。第二天，我直接去了那家“靜心心理診所”。診所不大，
裝修得很雅致。前臺是個年輕的女孩，見我進來，禮貌地詢問：“先生您好，請問有預(yù)約嗎？
”“我找宋哲?！蔽议_門見山。女孩愣了一下：“您找宋醫(yī)生嗎？請問您是……”宋醫(yī)生？
原來“宋哲”是這里的醫(yī)生！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林嵐……出軌的對象是個心理醫(yī)生？
因為她覺得我常年忙于工作，忽略了她，所以她……不，我甩了甩頭，不能胡思亂想。
阿普唑侖的事還沒弄清楚?！拔沂撬囊晃弧?，朋友，有點急事找他。
”我臨時編了個身份?！安缓靡馑枷壬吾t(yī)生今天休假。您有急事的話，
可以聯(lián)系他的私人電話，或者我?guī)湍D(zhuǎn)告？”3 生死交鋒“不用了?！蔽覕[擺手，
轉(zhuǎn)身就走。我已經(jīng)得到了我需要的信息：宋哲是這里的醫(yī)生。而且，他今天“休假”。
這太巧合了。昨天林嵐包里的阿普唑侖瓶子還是滿的，今天宋哲就“休假”了？
我決定冒險一搏。我走到診所不遠處的咖啡館，點了一杯咖啡，眼睛卻一直盯著診所的門口。
我不相信宋哲真的休假了，尤其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兩個小時后，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診所里走了出來，正是行車記錄儀里那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宋哲。
他行色匆匆，不時回頭張望，像是在躲避什么。我立刻跟了上去。他沒有開車，
而是走進了一條小巷。我保持著距離，心臟因為緊張和某種預(yù)感而劇烈跳動。巷子盡頭，
他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轎車很快駛離。我記下了車牌號?；氐郊遥?/p>
我立刻動用了我當(dāng)警察的表弟老周的關(guān)系，讓他幫我查這個車牌號。結(jié)果很快出來，
車主登記的是一家叫做“輝瑞達貿(mào)易公司”的企業(yè)。這名字聽起來平平無奇，
但老周多嘴問了一句：“哥，你查這個干嘛？這家公司……好像有點背景，不太干凈。
”我的心又是一沉。林嵐，宋哲，精神藥物，
一家“不太干凈”的貿(mào)易公司……這都連起來了。難道林嵐被卷入了什么非法藥物交易？
她是研究員，接觸一些管制藥品并非不可能，但私下分裝給一個心理醫(yī)生，
再聯(lián)系上這家可疑的公司，事情就變得復(fù)雜起來了。難道她所謂的“項目攻關(guān)”，
只是一個幌子？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林嵐睡在我身邊，呼吸均勻。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她臉上，柔和而寧靜。我卻覺得她陌生得可怕。我們結(jié)婚五年，
我自認(rèn)為了解她，可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對她一無所知。我開始更嚴(yán)密地“監(jiān)控”林嵐。
我偷偷在她常穿的幾件外套里放了微型定位器。我知道這很齷齪，侵犯了她的隱私，
但我別無選擇。我感覺自己像一個潛伏在暗處的獵手，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幾天后，
機會來了。定位器顯示，林嵐在下班后，沒有回家，也沒有去研究所，
而是去了城郊的一個廢棄工廠附近。那里非常偏僻，她去那里干什么？我立刻開車跟了過去。
遠遠的，我看到她的車停在工廠的破舊大門外。我把車停在更隱蔽的地方，悄悄摸了過去。
工廠里靜悄悄的，只有風(fēng)吹過破窗戶發(fā)出的嗚嗚聲。我看到林嵐下車，
手里提著一個和她平時風(fēng)格完全不符的黑色手提箱。她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然后走進了工廠深處。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場景，太像電影里的非法交易了。我跟著她，
小心翼翼地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工廠內(nèi)部光線昏暗，彌漫著鐵銹和塵土的氣味。
我看到林嵐的身影消失在一個拐角。我屏住呼吸，跟了過去。拐角后是一個相對開闊的廠房。
我看到林嵐站在中央，她對面，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宋哲，
另一個則是個穿著黑色夾克的壯漢，表情兇悍，一看就不是善茬。
那個壯漢從林嵐手里接過箱子，打開檢查了一下。我看不清箱子里是什么，
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很滿意。然后，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宋哲，
又對林嵐說了句什么，林嵐點了點頭。就在這時，
我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是醫(yī)院打來的，一個急診。我手忙腳亂地掛斷，
但那短暫的鈴聲已經(jīng)驚動了廠房里的人?！罢l？！”壯漢厲聲喝道，猛地朝我這邊看來。
宋哲也一臉驚慌。林嵐則僵在了原地，她的目光穿過昏暗的光線，
和我驚恐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
我知道我暴露了。媽的，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壯漢顯然是老手，他沒有猶豫，
從腰間拔出了一把……我沒看錯，那是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我。“陳樾！快跑！
”林嵐突然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diào)。她不叫還好，她這一叫，
那壯漢的注意力徹底集中到了我身上?！霸瓉硎菞l子？還是她男人？”他獰笑著，
一步步向我逼近。宋哲則拉著林嵐，想把她往后拖。我腦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想后退，
但腿像灌了鉛一樣。我只是個醫(yī)生，我只會拿手術(shù)刀，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別動！
”壯漢喝道，“再動老子一槍崩了你！”我僵住了。眼看著他越來越近，
那股亡命之徒的氣息幾乎讓我窒息。“他是誰？林嵐，你他媽給我解釋清楚！
”壯漢槍口晃了晃，又轉(zhuǎn)向林嵐。林嵐渾身發(fā)抖，
哭著說：“他……他是我丈夫……他只是不放心我，跟過來的……求求你，別傷害他，
不關(guān)他的事！”“丈夫？”壯漢瞇起眼睛，打量著我，“來得正好，省得我們再費工夫了。
看來你老婆，不是很聽話啊，宋醫(yī)生?！彼詈竽蔷湓捠菍λ握苷f的，語氣里充滿了威脅。
宋哲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說：“彪哥，
這……這是個意外……她丈夫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哼，知道了又怎么樣？”壯漢，
也就是彪哥，冷笑一聲，“既然被他撞見了，那就不能留活口了。免得礙事?！蔽翌^皮發(fā)麻。
他說的“礙事”，是要殺人滅口？！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林嵐突然掙脫宋哲，
猛地撲向那個彪哥，凄厲地喊道：“不要！”彪哥被她撞得一個趔趄，槍口偏了一下。
就是現(xiàn)在！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也許是外科醫(yī)生臨危不亂的本能，
也許是被逼到絕境的求生欲，我大吼一聲，朝彪哥撲了過去。我沒有練過，但我常年做手術(shù)，
臂力不弱。我死死抱住他持槍的手臂，用力往外掰。彪哥反應(yīng)也快，
另一只手肘狠狠砸向我的太陽穴。我眼前一黑，險些松手，但林嵐的哭喊聲讓我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