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時,王小蕊李秀云端著熱騰騰的大棒骨湯回來。王天賜早已迫不及待,自己撐著身子起身,火急火燎朝李秀云喊:
“趕緊的,還不把湯給我端來,老子都快餓暈了?!?/p>
“燉個湯磨磨唧唧,不知道還以為你偷吃去了?!?/p>
李秀云習慣了他的大呼小叫,面無表情把湯端到他面前。
雪白的大骨湯被熬得濃稠,上面還漂浮著幾顆蔥花,大棒骨被單獨裝了出來,骨頭上肉感十足,王天賜忍不住咽口水,眼神直勾勾看著,待碗放好的瞬間便迫不及待抓起吃了起來。
林淑華瞧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只覺丟人,這個家里,吃肉吃得最多的就是他,如今卻做出一副幾百年沒吃過肉的樣子。
不過她也沒出聲,就帶著閨女兒媳小孫女在一旁看著他吃。
隔壁床的嬸子看不下去了,朝王天賜說道幾句,
“你這孩子,雖說這大棒骨是給你買的,可你媽和你閨女都看著呢,怎么就不知道分她們一點?!?/p>
嬸子見小月牙嘴唇蠕動,以為孩子是饞了,這才好心勸道,奈何王天賜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吃得頭也不抬,還發(fā)出哼哧哼哧上不得臺面的聲音。
林淑華笑道,
“這大棒骨本就是給天賜買的,我們不要緊,他趕緊把腿養(yǎng)好才是最重要的?!?/p>
見她這個當媽的都這么說了,嬸子搖搖頭嘆了口氣,最終什么都沒說。
三大一小就這么看著王天賜將整整兩根大棒骨吃完,又喝了整整一鍋大骨湯。
直到撐得肚圓,王天賜才砸吧砸吧嘴,
“李秀云你要好好跟媽學學廚藝了,這湯熬得真不咋地,要不是不想浪費媽的心意,我都喝不下去?!?/p>
林淑華差點沒將白眼翻上天,剛才吃得像豬的人到底是誰?!
她懷疑王天賜不僅吃相像豬,連鼻子也和豬一樣,那大骨湯一股子腥臊還帶著隱隱臭味,他像是沒聞到般,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林淑華癟癟嘴,抱起小孫女道,
“天賜你先休息休息,媽也餓了,吃完飯再來看你。”
王天賜吞咽了下口水,
“媽你打算吃啥?”
林淑華差點沒噴死他,這雜種真是不要臉,剛吃完兩根大棒骨,還惦記著她的吃食。
她咬牙,
“早上烙了餅子,去食堂熱一熱再吃?!?/p>
王天賜沒了興趣,手一揮,摸著肚子懶懶地癱在床上。
林淑華翻了個白眼,帶著小閨女兒媳走出病房。
王小蕊李秀云乖乖跟在她身后,幾人一路朝醫(yī)院大門走去。
見不是去食堂的路,李秀云納悶,
“媽,不是熱餅子嗎?”
她以為林淑華不認識路。
林淑華回頭一笑,
“吃啥餅子,走,媽帶你們下館子去?!?/p>
李秀云震驚了,她嫁進王家**年,連婚席上都沒好菜,更別說下館子。
王小蕊則淡定多了,她早上已經(jīng)見識過了媽的花錢速度,拉著愣住的大嫂趕緊跟上媽的步伐。
三大一小又來到了國營飯店,林淑華打算這一頓把糧票全用完,反正也快過期了。
她上午趁王小蕊等的間隙,又來買了十個包子,還去供銷社買了好些糖和餅干,還有麥乳精,打算給小孫女好好補補身子。
這些包括明面上買的都被她收進了空間,反正只要她不開口,小蕊即便再好奇也不會問的。
她大手一揮,十分豪爽地點了好幾個葷菜,又給小孫女點了個雞蛋羹,就連餃子都是一人一盤。
這副樣子不僅李秀云驚呆了,就連以為自己習慣了的王小蕊也驚訝地咽了咽口水。
兩人此時只想問一句,
“媽,日子不過了???”
總有種吃了這一頓就沒下頓了的錯覺。
“秀云吶,媽手上有錢這件事誰都不能說,你只需要記得家里的錢都被偷了?!?/p>
林淑華吃著餃子,看向兒媳。
李秀云正在喂月牙吃蛋羹,聞言面色如常地點頭,
“我知道了媽?!?/p>
婆婆帶她來開小灶,還把這么機密的事告訴自己,儼然是把她當做一家人了,她自然不會多嘴。
只是李秀云納悶既然婆婆手里有錢,為啥給王天賜的大棒骨是臭的,還要騙他吃烙餅?
李秀云沒有開口問,疑惑隨著香噴噴的薺菜餃子咽進了肚子里,婆婆說什么就是什么,她照做就行。
林淑華滿意地看著這個兒媳,她就知道自己沒看走眼,上輩子她也沒苛待過兒媳,雖說自己人微言輕,但也是拿真心待她的。
瞧著孩子吃肉的樣子,嫁進王家真是苦了她了,只怕她這三年的生活水平,和在娘家比是直線下降的。
想到這里,林淑華又給兒媳小閨女一人夾了一筷子肉,
“敞開肚皮吃,不夠媽再買,往后咱們娘仨把日子過好才是最要緊的?!?/p>
待三人吃完,林淑華又掏出十塊錢遞給李秀云,
“這錢你拿著,媽以前沒有照顧好你,往后一定不會虧待了你?!?/p>
李秀云眼眶一熱,將錢塞了回去,
“媽,你對我已經(jīng)夠好了?!?/p>
這年頭,誰家婆婆不欺負媳婦,雖說王家人待她不咋地,但婆婆從來沒有欺負打罵過她,也沒有覺得小月牙是女孩就不喜。
有這樣的婆婆,李秀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林淑華卻不讓,
“你自己不要,也得為月牙考慮,往后孩子大了,上學了,你這個當媽的不能連一塊錢都拿不出來,也能給你爸買瓶酒不是。”
李秀云被說服了,將錢緊緊揣進內兜里,紅著眼看林淑華,
“謝謝媽?!?/p>
林淑華拍了拍她的胳膊,只覺硬邦邦,不由又多拍了兩下,
“傻孩子。”
三人剛回到醫(yī)院,就見護士拿著小本本過來,
“你們是王天賜的家屬吧,上次交的錢已經(jīng)用完了,醫(yī)生剛開了明天的輸液,快去繳費吧。”
林淑華拿過單子一看,好家伙,一天就要五塊。
她頓時為難地看著王天賜,
“天賜,你瞧這,媽兜里只有一塊不到,這還是你爸從二叔三叔家借的?!?/p>
王天賜知道家里的錢被偷,但他的腿還沒好完呢,怎么能出院,
“媽,要不你讓爸再找二叔三叔借點?”
林淑華搖頭,
“你知道的,你二叔三叔一向看不起咱們家?!?/p>
王天賜擰著眉不說話。
林淑華故作痛心,
“都是媽的錯……”
王天賜還肖想著林淑華手里的錢,也不敢真的怪她,嘆氣道,
“媽,這不怪你,手術也做了,我這腿回家養(yǎng)養(yǎng)就行,咱們出院吧?!?/p>
“啊呃……啊呃……噗噗噗……”
大毛甩著尾巴,拖著板車,叫的歡快。
王天賜躺在板車上,仰頭望天,整個人抖如篩糠。
旁邊的林淑華抓緊了板車邊緣,感受屁股底下的顫動,忍不住朝趕車的人說:
“毛叔,你就不能讓大毛走平坦一點的路嗎,我這屁股都快被抖成幾瓣了?!?/p>
毛叔也抖,他忍著臉上顫抖的肌肉,斜眼睨了眼抖得最厲害的王天賜,
“王家媳婦,要不是你求情,我家大毛還不肯拉王天賜呢,你呀,就忍忍吧?!?/p>
林淑華沒話說了,誰說動物不記仇,她瞧著大毛記仇得很,這倔驢專挑石子多的地方走,旁邊齊整的路是半點不踏。
林淑華狠狠瞪了眼面如死灰的王天賜,自己作死還連帶著老娘受罪,怎么不顛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