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家長平時都怎么帶孩子的？傷口都發(fā)炎化膿了才帶來醫(yī)院。”醫(yī)生看了眼傷口，忍不住責怪道，這當?shù)男恼娲蟆?/p>
“對不起啊醫(yī)生，是我疏忽了，孩子之前也沒說難受，傷口在屁股上沒注意到，您趕緊給處理一下吧?！彼螘赓r著笑臉跟醫(yī)生解釋?？粗采咸鄣弥ㄍ蹃y叫的喬臻心想，別說自己目前單身，就算真有對象，那也整不出一個孩子?？倸w是要先給喬臻看病，他也懶得解釋自己不是孩子的爹。
很快診斷結(jié)果出來了，喬臻的傷口已經(jīng)化膿，需要門診做個小手術開刀引流，醫(yī)生把醫(yī)囑打出來，讓宋書意趕緊去繳費。
接過單子，在走廊上宋書意邊走邊掏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響了很多聲，才被對方接起來。
“喂，宋老師，喬臻是不是又闖禍了？”喬千山剛下夜班不久，正睡得昏昏沉沉被接連不斷的手機鈴聲吵醒，有點煩躁地拿過手機，以為又是車隊出了什么狀況。一看是宋書意的電話，語氣立刻緩和下來。
手機另一端傳來的聲音透著還沒睡醒的倦意，宋書意知道喬千山剛下夜班不久，一個單親爸爸帶個兒子也不容易，一般自己能處理的事情都盡量不麻煩他。但今天好歹是個小手術，不告知家長一聲也說不過去。
聽宋書意簡單說了下情況，喬千山從床上坐起來，從衣柜里拿出衣服往身上套，忙不迭地應聲道：“宋老師，又給你添麻煩了，我現(xiàn)在就趕過去?！?/p>
這覺是睡不成了，醫(yī)院離住的地方不遠，換好衣服出門騎上電動車直奔過去。按宋書意發(fā)的位置，喬千山一進處置室的門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熟悉身影站在床邊和趴在床上眼淚鼻涕流一臉的喬臻。
還沒等他開口打招呼，醫(yī)生扭頭問道：“患者家屬就你一個？需要兩個人，一個人按頭一個人按腿，別讓孩子亂動?！?/p>
“在在在，我也是?！皢糖竭B忙走上前站在病床的另一頭。
兩個人也顧不上寒暄，按醫(yī)生說的，一頭一尾把喬臻牢牢按住。相較于父母兩人的組合，兩個壯漢顯然更有陣勢。患者配合，醫(yī)生處理起來就迅速，很快膿腫的部分被清理干凈，創(chuàng)口上了藥包扎好。門診的小手術結(jié)束后，醫(yī)生開了破傷風、三天吊針和一些口服的藥，叮囑隔一天過來換一次藥，傷口不要見水。
聽見醫(yī)生說沒事了，喬千山才松了一口氣，接過單子抱起喬臻，跟醫(yī)生道謝后往門外走去。
“喬臻我來抱，你去拿藥吧。”宋書意把喬臻接了過來。
現(xiàn)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排隊把藥拿了，趕緊過來跟宋書意匯合?！斑@次又怎么弄的？”喬千山接過孩子，問道。
“屁，屁股被鐵絲刮破了……”喬臻哭得直抽抽，又害怕親爹再把他揍一頓。
“這小子趁午睡時間偷偷翻墻出去買薯片，翻回來的時候，屁股被墻頭的鐵絲給扎了下。他怕我發(fā)現(xiàn)，憋著不說，今天疼得凳子都坐不了才告訴我?！彼螘獍咽虑榈脑v了一遍。
“你也別罵他了，這次他自己也算受點皮肉之苦長個教訓?！彼螘鈩窳司洌帜罅讼聠陶榭揆宓男∧樀埃骸斑@要是跑出去被人販子給抱走了，我可沒兒子賠給你爸。下次還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喬臻抽泣著，今天可是遭大罪了，現(xiàn)在屁股還鉆心地疼，打死他都不翻墻出去了。
“宋老師，總給你添麻煩，這會快到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眴糖秸Z氣里帶著歉意，喬臻從小就是個精力旺盛、能折騰的主兒，一年級剛上完一學期，學到多少東西不知道，自己三天兩頭被叫到學校，和班主任都混熟了。
“改天吧，喬臻現(xiàn)在坐都沒法坐，總不能我們吃飯，讓他站在旁邊?！边@大半年的接觸，宋書意也了解喬臻家里是什么情況。兩歲父母就離婚了，單親爸爸一個人帶孩子不說，還是渣土車司機，都是晚上跑活。這種情況下能把孩子帶這么大也夠不容易的，要是個單親媽媽，那得避嫌，真不敢多管閑事。因為都是男的，沒那么多顧慮，能幫一把算一把。
“這幾天晚上不能住校了，寢室里都是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正是活蹦亂跳的時候。不小心撞著碰著了，傷口又裂開就麻煩了。先住我家里吧，正好有間客房空著，白天跟我一起去學校，晚上下班帶回來，等傷口長住了再說。你抱著他一起坐后面，電動車等回來再騎，放這也丟不了?！?/p>
知道喬千山性格內(nèi)向不愿意麻煩人，宋書意直接把事情安排明白。省得客氣來客氣去，還得多費口舌。說話間，兩個人走到宋書意停車的地方，他拉開車門，示意喬千山抱著喬臻坐進去。
“晚上住你家太打擾了……”宋老師平時幫襯他的地方已經(jīng)夠多了，這再讓喬臻住過去，得多麻煩別人。
“你帶回去晚上誰管他？還是你能連請五天假？”宋書意從后視鏡里瞥了喬千山一眼，他說話向來直來直去，最煩別人跟他客套。
喬千山想要推脫的話都被堵在肚子里，他是個渣土車司機，白天市區(qū)很多道路限行，只能晚上跑活，按趟算錢。喬臻幼兒園就上的全托，小學也是寄宿制的，就因為他晚上都不在家。
把受傷的孩子晚上一個人留家里顯然不可能，但連請五天假也不現(xiàn)實。一個司機一輛車，要是一兩天還能找人換個班替一下，五天是真找不到人。目前這種情況，確實沒有更好的安排。
他不再說話，沉默地抱著喬臻坐在后排，讓哭得太久一時半會收不住，還在抽泣的兒子趴自己腿上。
宋書意的房子離這兒也不遠，他家就是本地的，跟父母住一起不方便，上班后早早就買房了。得益于房子買得早，趕在房價起飛前已經(jīng)在海城有了個窩，房貸公積金就可以覆蓋，也沒太大壓力。
進了家，宋書意丟給喬千山一雙拖鞋，自己先去衛(wèi)生間洗了個手，剛才喬臻哭的時候，把鼻涕都蹭他一胳膊。
“都飯點了，現(xiàn)做也來不及。我打電話讓樓下餐館送上來，你吃什么？”洗完手出來，宋書意拿出手機給樓下的小餐館打電話。住得久了跟小區(qū)附近幾家餐館都熟了，有時候懶得自己做又不想下樓，一個電話過去就給送上來了。
“我都行?！眴糖接悬c拘束地抱著喬臻坐在沙發(fā)上，他不是第一次來這，上學期元旦放假本來他都換休了，結(jié)果趕上車隊出了點事，走不開耽誤了接孩子的時間。宋書意不放心把喬臻一個人留在學校等，就先帶回自己家了。那天一直忙到晚上十點才趕過來接孩子，沒想到還有機會來第二次。
“我想吃糖醋里脊?！眴陶橐宦牭接谐缘?，立刻來了精神，抬起頭先報了菜名。這一上午又哭又喊，早就餓了。
宋書意把糖醋里脊報給對方，又加了小炒肉、清炒萵筍和土豆肉絲才掛了電話。轉(zhuǎn)身在喬臻毛扎扎的后腦勺上輕輕薅了把：“這就對了，我就喜歡不跟我講客氣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