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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青禾記 畫眉深 17232 字 2025-05-24 11:5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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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李鈺,堂堂七尺男兒,此刻正抱著一棵歪脖子樹瑟瑟發(fā)抖。樹下三只狼妖齜著森白獠牙,

綠油油的眼睛在暮色中像六盞催命燈籠。"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非禮勿言..."我哆嗦著背誦圣人教誨,試圖用圣人之言驅(qū)散恐懼。

可惜狼妖顯然沒讀過《論語》,其中一只已經(jīng)人立而起,鋒利的爪子離我的靴底只差三寸。

"救命啊——"我扯著嗓子喊破了音,"有沒有人?。∩缴裢恋爻勤蚶蠣?!""吵死了!

"一聲嬌喝從天而降,緊接著是"轟"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間,

我看見一個纖細(xì)身影落在狼妖與我之間。那人反手一揮,

為首的狼妖就像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撞斷三棵小樹才停下。"大中午的嚎什么嚎?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杏眼圓睜,頭頂一對小巧的...牛角?!

我張大了嘴,手指抖得像風(fēng)中的蘆葦:"姑、姑娘,你頭上有...""角是吧?

"少女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順手把另一只撲來的狼妖按進(jìn)土里,"沒見過牛妖???

"最后那只狼妖見勢不妙,夾著尾巴就要跑。少女冷哼一聲,抄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擲去。

"砰"的一聲,狼妖應(yīng)聲倒地,四條腿抽搐兩下就不動了。我死死抱著樹干,大腦一片空白。

這姑娘...不,這牛妖,力氣大得能倒拔垂楊柳??!"喂,書呆子。"她仰頭看我,

陽光穿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光影,"你是打算在樹上過夜嗎?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窘態(tài)——長衫下擺掛在樹枝上,發(fā)髻散了一半,

活像個被雷劈過的稻草人。慌忙中我腳下一滑,整個人栽了下去。預(yù)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一雙纖細(xì)卻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接住了我。少女的臉近在咫尺,

我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著的花粉。"嘖,你們?nèi)祟愓媛闊?她皺了皺鼻子,

突然湊近我衣領(lǐng)嗅了嗅,"嗯?你身上有藥香?""小、小生李鈺,

是個..."我舌頭打結(jié),"是個落第書生,略通醫(yī)術(shù)...""李鈺?"她歪著頭,

牛角在陽光下閃著琥珀色的光,"我叫青禾。"說完就把我往地上一放,

轉(zhuǎn)身去拖那幾只昏死的狼妖。我看著這個不足五尺的少女一手拖著三只比她大兩倍的狼妖,

哼著小調(diào)往林子深處走,世界觀碎了一地。"青禾姑娘!"我鬼使神喊住她,

"多謝救命之恩!"她回頭看我,突然咧嘴一笑:"那你請我吃飯吧!

我聽說山下人類的紅燒肉可好吃了!"就這樣,我,一個連秀才都沒考上的窮書生,

莫名其妙成了牛妖少女的"飯票"。下山路上,青禾像只初入人世的雛鳥,

對什么都充滿好奇。她一會兒指著路邊的野花問我能不能吃,

一會兒又對飛過的蝴蝶窮追不舍。最要命的是,她完全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別"。

"李鈺李鈺!"她突然拽住我袖子,"那個姐姐頭上戴的花好漂亮!"我順著她手指看去,

差點背過氣去——她指的是個新嫁娘!迎親隊伍正熱熱鬧鬧地從對面走來,嗩吶聲震天響。

"噓!那是新娘子,不能指..."我慌忙按下她的手,卻已經(jīng)晚了。新娘子好奇地看過來,

突然臉色煞白,指著青禾尖叫:"妖、妖怪??!"場面頓時大亂。

我一把拉住青禾的手腕:"跑!"我們倆像被狗攆的兔子一樣竄進(jìn)小路。

青禾邊跑邊委屈巴巴地問:"為什么他們怕我?

我又不吃人..."我喘得像個破風(fēng)箱:"你...你的角..."她這才恍然大悟,

伸手摸了摸頭頂:"??!我忘了藏起來了!"說著閉眼念了句什么,

那對可愛的牛角居然慢慢隱去了。我目瞪口呆:"這、這...""小把戲啦。

"青禾得意地晃晃腦袋,"不過維持不了多久,我修為尚淺嘛。

"等我們氣喘吁吁地跑到山腳小鎮(zhèn)時,已是日暮西沉。

青禾的肚子適時地發(fā)出"咕嚕"一聲巨響,她可憐巴巴地摸著肚子:"李鈺,

我餓..."我摸了摸錢袋,里面可憐的幾個銅板叮當(dāng)作響。但看著青禾期待的眼神,

我咬咬牙:"走,帶你吃紅燒肉!

小二看見我們這對奇怪組合時明顯愣了一下——一個衣衫襤褸的書生帶著個眼睛發(fā)光的少女。

但當(dāng)我把最后一塊碎銀拍在桌上時,他立刻堆滿了笑容。"兩碗米飯,一碟青菜,

還有..."我咽了口唾沫,"一份紅燒肉。""只要一份?

"小二狐疑地看著青禾快要把桌子盯穿的眼神。"先...先這些吧。

"當(dāng)那盤油光發(fā)亮的紅燒肉上桌時,青禾的眼睛簡直能噴出火來。她抄起筷子就要下手,

被我一把按?。?等等!要用筷子夾著吃..."我的話還沒說完,

青禾已經(jīng)直接用手抓起整塊肉塞進(jìn)嘴里,幸福得眼睛都瞇成了縫:"唔!好次!

"鄰桌的客人紛紛側(cè)目。我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卻見青禾已經(jīng)風(fēng)卷殘云般掃光了整盤肉,正眼巴巴地看著我的米飯。"...你吃吧。

"我推過碗,她歡呼一聲,連筷子都省了,直接端起碗往嘴里倒。一刻鐘后,

桌上摞起了七個空碗,小二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青禾意猶未盡地舔著嘴角:"還有嗎?

"我冷汗直流:"那個...青禾啊,人類一般吃不了這么多...""可我是牛妖啊。

"她理直氣壯地說,"我爹說我能吃下一頭牛呢!"我眼前一黑——這下真要傾家蕩產(chǎn)了!

最后是醉仙樓的掌柜看不下去了,以"請姑娘以后常來光顧"為由免了單。

我千恩萬謝地拉著青禾逃出來時,月亮已經(jīng)爬上了柳梢頭。"李鈺,人類晚上睡哪兒???

"青禾揉著肚子問。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錢袋,

苦笑道:"今晚恐怕要露宿街頭了...""那去我家吧!"青禾興奮地拉住我的手,

"我住在山腰的洞里,可寬敞了!"我還來不及拒絕,就被她拽著一路狂奔。

這丫頭力氣大得嚇人,我像個風(fēng)箏似的被她拖著,耳邊風(fēng)聲呼嘯。等停下來時,

已經(jīng)站在一個隱蔽的山洞前。月光如水,照在青禾臉上。她眼睛亮晶晶的:"歡迎來我家!

"洞內(nèi)出奇地整潔,干草鋪成的床鋪,石壁上掛著曬干的野花,

角落里甚至擺著幾個粗糙的泥塑小人。最引人注目的是洞中央的石桌,

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蘑菇?"這些都是我采的!"青禾驕傲地介紹,

"紅色的吃了會跳舞,藍(lán)色的吃了能看見小人,黑色的千萬別碰,

上次我爹吃了睡了三天..."我頭皮發(fā)麻:"青禾,這些是毒蘑菇啊!""毒?

"她歪著頭,"不會啊,我們妖怪吃了可開心了!"我這才想起面前這位不是普通少女。

青禾已經(jīng)麻利地鋪好了干草床:"你睡這兒!我睡那邊!"夜深人靜,

我躺在干草上輾轉(zhuǎn)難眠。洞外傳來蟲鳴,偶爾夾雜幾聲狼嚎。突然,身邊窸窸窣窣響動,

青禾抱著個破舊的布偶蹭了過來。"李鈺..."她小聲說,"我有點害怕。

"我哭笑不得:"你是妖怪,怕什么?""怕打雷..."她話音剛落,天際就傳來悶雷聲。

青禾"嗖"地鉆到我身邊,牛角都嚇出來了,"你看!要打雷了!"果然,轉(zhuǎn)眼間電閃雷鳴,

暴雨傾盆。山洞里回蕩著雷聲,青禾抖得像片落葉。我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她的背:"別怕,

只是打雷..."她突然抬頭,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微光:"李鈺,你為什么不怕我?

"我一愣。是啊,為什么我不怕這個能徒手打狼妖的牛妖少女?

也許是因為她吃紅燒肉時嘴角沾著飯粒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她追蝴蝶時歡快的背影..."因為你救了我啊。"我輕聲說。

青禾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湊近聞了聞我:"你身上...有股特別的味道。""什么味道?

""像..."她皺著小臉?biāo)伎迹?像太陽曬過的干草,又像雨后的青苔...反正很好聞!

"我忍不住笑了。外面的雷聲漸漸遠(yuǎn)去,青禾的呼吸變得綿長。月光從洞口灑進(jìn)來,

照在她稚氣未脫的臉上。我輕輕拂去她額前的碎發(fā),

心想: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離奇的遭遇了。第二天清晨,我是被"咚"的一聲巨響驚醒的。

睜眼就看見青禾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手里還抓著個蜂窩。

"早、早安..."她訕笑著爬起來,蜂蜜順著下巴滴落,

"我想給你找點早餐..."我看著她滿頭包的慘狀,突然覺得心尖某處軟得一塌糊涂。

這個傻乎乎的牛妖少女,怎么就這么...可愛呢?

1 人間煙火清晨的陽光透過洞口照進(jìn)來時,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胳膊麻得厲害——青禾不知什么時候枕著我的手臂睡著了,

嘴角還掛著亮晶晶的口水。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卻還是驚醒了她。"唔...早。

"青禾揉著眼睛坐起來,頭頂?shù)呐=窃诔抗庵蟹褐晟墓鉂伞K蝗坏纱笱劬Γ?李鈺!

你的臉好紅!"我慌忙捂住臉:"胡、胡說!"她湊過來,鼻尖幾乎貼到我的臉頰:"真的!

像熟透的桃子!"說著還伸手戳了戳。我狼狽地后退,后腦勺"咚"地撞在石壁上。

青禾哈哈大笑,笑聲在山洞里回蕩,驚飛了洞外樹上的鳥兒。"今天我要去鎮(zhèn)上賣藥材。

"我揉著后腦勺說,"你...要一起嗎?"青禾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要!

我要吃那個圓圓的、甜甜的...""糖葫蘆?""對!糖葫蘆!"她興奮地跳起來,

牛角差點戳到洞頂。下山路上,青禾像只撒歡的小狗,一會兒追蝴蝶,一會兒摘野花。

她采了一大把蒲公英,鼓著腮幫子使勁一吹,絨毛糊了我一臉。"青禾!

"我哭笑不得地拍打衣服,"這玩意兒沾衣服上很難弄掉的!

"她歪著頭看我手忙腳亂的樣子,突然伸手從我頭發(fā)上摘下一朵完整的蒲公英:"看,

這個沒吹散!"說著輕輕一吹,絨毛在晨光中飛舞,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拂去那絨毛,卻在碰到她臉頰的瞬間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

青禾的皮膚比人類溫?zé)嵩S多,觸感像曬過太陽的絲綢。藥鋪的王掌柜是我老主顧,

看見我身后的青禾時明顯愣了一下。"這位是...""我表妹!"我搶著回答,

"從鄉(xiāng)下投奔來的。"青禾好奇地東張西望,

突然指著柜臺后的鹿茸問:"這是什么動物的角?看起來好好吃!

"王掌柜胡子一抖:"姑娘說笑了,這是藥材...""藥材?"青禾眼睛一亮,

從懷里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蘑菇拍在柜臺上,"那我這些也能賣錢嗎?

"我眼前一黑——那是她收藏的毒蘑菇??!王掌柜拿起一個鮮紅的蘑菇仔細(xì)端詳,

臉色越來越難看。"李公子!"他猛地拍案而起,"你帶這妖女來戲弄老夫嗎?

這可是劇毒的'血見愁'!"我拉著青禾奪門而逃,身后傳來王掌柜的怒吼:"姓李的!

以后別想再賣藥給我!"跑出兩條街后,我們躲進(jìn)一條小巷喘氣。

青禾委屈巴巴地捏著蘑菇:"明明很好吃啊...""青禾,"我扶著額頭,

"人類和妖怪的體質(zhì)不一樣,你吃的東西可能會毒死我們。"她眨眨眼,

突然把蘑菇全塞進(jìn)嘴里:"那我都吃掉好了,不跟你搶!"我還沒來得及阻止,

她已經(jīng)嚼得津津有味。片刻后,她開始咯咯笑個不停,指著空無一人的墻角:"李鈺,

你看那邊有只好大的蝴蝶!"完了,蘑菇毒性發(fā)作了。接下來的一個時辰里,

我不得不拽著一個手舞足蹈的牛妖少女穿街過巷。青禾一會兒說天上的云是棉花糖,

一會兒又說我的臉變成了會說話的包子。最要命的是,她的牛角隨著情緒變化忽隱忽現(xiàn),

嚇得路人紛紛避讓。"青禾!"我急中生智,"想不想吃真的糖葫蘆?

"這句話像咒語一樣讓她安靜下來。她雙眼發(fā)直地點點頭,我趁機(jī)拖著她來到糖葫蘆攤前。

賣糖葫蘆的老漢看見青禾發(fā)直的瞳孔和若隱若現(xiàn)的牛角,

手一抖差點把插糖葫蘆的草靶子扔了。我趕緊掏錢買了最大的一串塞給青禾。

她咬下第一顆山楂時,眼睛一下子恢復(fù)了清明:"好甜!

"接著第二顆、第三顆...轉(zhuǎn)眼間五顆糖葫蘆全進(jìn)了肚子,連竹簽都舔得干干凈凈。

"還要!"她舉著空竹簽說。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錢袋,苦笑道:"今天不行了,

我賣藥的錢..."青禾突然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小布袋,倒出幾塊碎銀子:"用這個!

""這...你從哪來的?""剛才那個兇巴巴的老頭兒柜臺上的呀。"她一臉天真,

"我看他不要那些蘑菇,

就拿了這個..."我差點背過氣去——這傻丫頭順手牽羊了王掌柜的錢!"青禾!

"我壓低聲音,"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這叫偷,是犯法的!

"她困惑地歪著頭:"可是山里的猴子經(jīng)?;ハ嗄霉影?.."我拽著她一路狂奔回藥鋪,

在王掌柜抄起掃帚前把銀子還了回去,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好不容易脫身,

我精疲力盡地坐在路邊石階上。青禾蹲在我面前,像只做錯事的小狗:"李鈺,

我是不是又惹麻煩了?"看著她耷拉的耳朵和垂下的牛角,

我的心一下子軟了:"不全是你的錯。是我沒跟你說清楚人類的規(guī)矩。

"她突然湊近聞了聞我:"你身上的味道變了...像下雨前的悶雷。""什么味道?

""說不清..."她的鼻尖幾乎貼到我脖子上,"就是...讓人心里發(fā)緊的味道。

"我僵在原地,她的呼吸拂過我的皮膚,帶著糖葫蘆的甜香。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

面前這個天真爛漫的牛妖少女,對我而言已經(jīng)不僅僅是救命恩人那么簡單了..."李鈺!

"青禾突然跳起來,指著街對面的胭脂鋪,"那個紅紅的好漂亮!是特別甜的果醬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已經(jīng)沖進(jìn)店鋪,抓起一盒胭脂就往嘴里送。"不能吃??!

"我慘叫一聲追了上去。2 月下心事那天傍晚,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山洞,

身后跟著一個滿臉胭脂、肚子圓滾滾的牛妖少女。青禾對胭脂的味道大失所望,

但很快在街邊發(fā)現(xiàn)了芝麻糖、桂花糕和肉包子,把我最后的銅板也花了個精光。"李鈺,

"她躺倒在干草鋪上,滿足地摸著肚子,"人間的東西真好吃!

"我苦笑著清點所剩無幾的家當(dāng):"照這個吃法,我很快就要沿街乞討了。

"青禾一骨碌爬起來:"我可以幫你干活!我力氣可大了!

"說著單手舉起角落里那塊我兩只手都搬不動的大石頭。我眼睛一亮:"對了!

鎮(zhèn)上碼頭經(jīng)常招搬運工..."第二天一早,我們來到碼頭。

工頭看見瘦弱的我和嬌小的青禾,嗤之以鼻:"就你們?這麻袋一個兩百斤!

"青禾二話不說,一手一個麻袋扛在肩上,還轉(zhuǎn)了個圈:"輕得很嘛!

"工頭的煙斗掉在了地上。就這樣,青禾成了碼頭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搬運工",

工錢卻抵得上三個壯漢。中午休息時,她一個人吃光了五個工人的飯量,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李鈺,"她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你也吃呀!"我笑著搖頭:"你吃吧,我不餓。

"其實肚子早已咕咕叫,但看著青禾開心的樣子,餓一頓也值得。收工時,

工頭多給了半吊錢:"帶你這妹子常來??!這力氣,了不得!"回去的路上,

青禾蹦蹦跳跳地數(shù)著銅板:"李鈺,我們現(xiàn)在有錢了!明天我要吃三個...不,

五個糖葫蘆!"夕陽把她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金邊,牛角在余暉中像琥珀般剔透。

我心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角。"呀!"青禾輕呼一聲,

卻沒有躲開,"癢..."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慌忙縮手:"抱歉,

我...""沒關(guān)系。"她紅著臉小聲說,

"只有很親近的人才能碰角的..."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熱。正要說什么,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有人在盯著我們!我猛地回頭,

街角閃過一道灰色身影。那是個瘦高的道士,手持拂塵,目光如電。雖然只是一瞥,

但那眼神讓我如墜冰窟。"怎么了?"青禾疑惑地問。"沒什么..."我強作鎮(zhèn)定,

"快走吧,天要黑了。"回到山洞,我心神不寧地生火做飯。

青禾卻興致勃勃地擺弄今天賺的銅錢,把它們排成奇怪的圖案。"李鈺,"她突然問,

"為什么人類那么怕妖怪?"我攪動鍋里的野菜湯,

思考如何回答:"因為...妖怪會傷人?""可我不傷人呀。"她托著腮幫子,

"我連小兔子都不吃,只吃草和蘑菇。""不是所有妖怪都像你這樣。"我小心斟酌詞句,

"而且人類對未知的事物總是恐懼的。"青禾的牛角微微發(fā)光:"那...你怕我嗎?

"火光照在她認(rèn)真的小臉上,我搖搖頭:"不怕。"她笑了,眼睛彎成月牙:"我也不怕你,

雖然你是人類。"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身上的味道...讓我覺得很安心。

"鍋里的湯咕嘟咕嘟冒著泡,山洞里彌漫著野菜的清香。這一刻的寧靜美好得不像真實。

夜深時,我被一陣低泣聲驚醒。借著月光,我看見青禾蜷縮在角落里,肩膀微微顫抖。

"青禾?"我輕聲喚她。她抬起頭,

臉上掛著淚珠:"我夢見爹娘了...他們不許我再下山,

說人類會傷害我..."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笨拙地拍拍她的背。她的皮膚滾燙,

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袖。"你想家了嗎?"我問。青禾搖搖頭,

又點點頭:"我從小就想看看人間是什么樣子...可是真的來了,又覺得好陌生。

"她抓住我的衣角,"李鈺,你會一直陪著我嗎?"這個問題像箭一樣刺中我的心。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人類和妖怪的壽命天差地遠(yuǎn),我終究會..."轟隆!

"一聲驚雷打斷了我的思緒。青禾尖叫一聲撲進(jìn)我懷里,牛角都嚇出來了。"別怕,

只是打雷..."我輕撫她的后背,感受到她劇烈的心跳。雷聲漸遠(yuǎn),但青禾沒有松開我。

她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帶著青草和陽光的氣息。我低頭看她,正對上她濕潤的眼睛。

"李鈺,"她小聲說,"你的心跳得好快..."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臟正瘋狂撞擊胸膛。

正要辯解,洞口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好一對人妖茍合的狗男女!

"3 道士來襲我和青禾同時跳起來。洞口站著那個灰袍道士,拂塵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瘦削的臉上滿是厭惡,眼睛死死盯著青禾的牛角。"貧道玄真子,今日特來收妖!

"道士厲聲道,"書生,速速退開,免得誤傷!"青禾擋在我前面,

牛角完全顯現(xiàn)出來:"臭道士!我又沒害人,你憑什么收我?"玄真子冷笑:"妖就是妖,

今日不害人,明日必害人!"說著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符,"天地?zé)o極,

乾坤借法——"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道火龍直撲青禾!我本能地?fù)溥^去想拉開她,

卻被熱浪掀翻在地。"青禾!"火光中,青禾雙手交叉護(hù)在胸前,牛角綻放出刺目金光。

火龍撞上金光,轟然炸裂,火星四濺。"咦?"玄真子面露詫異,

"小小牛妖竟能擋我'離火符'?"青禾喘著粗氣,

金光明滅不定:"李鈺...快跑..."我怎么可能丟下她?

抓起地上一塊石頭就朝道士砸去。玄真子拂塵一揮,石頭在半空炸成齏粉。"冥頑不靈!

"他怒喝一聲,又抽出三張符紙,"那就一起超度了!"三張符紙化作火鳥從不同角度襲來。

青禾尖叫一聲撲向我,用身體擋住大部分火焰。我聞到她發(fā)絲燒焦的氣味,

心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住手!"我抄起燃燒的木柴沖向道士,"她沒做過壞事!

"玄真子輕蔑一笑,拂塵如鞭子般抽來。我胸口一痛,整個人飛出去撞在石壁上,眼前發(fā)黑。

"李鈺!"青禾的呼喊仿佛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朦朧中,我看見青禾的牛角完全變成金色,

身形似乎也高大了一些。她怒吼著沖向道士,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玄真子終于變了臉色,連連后退:"原來是有上古血脈的牛魔后裔!"他迅速結(jié)印,

口中念念有詞,"天羅地網(wǎng),收!"無數(shù)金光從地面升起,交織成網(wǎng)將青禾困住。

她拼命掙扎,金網(wǎng)卻越收越緊。"青禾..."我掙扎著爬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玄真子冷笑:"待我收了這妖孽,再慢慢超度你。"說著又取出一張紫色符紙。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洞外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火把光亮。"道長!妖孽在哪兒?

"是鎮(zhèn)上民兵的聲音。玄真子皺眉,顯然不想與凡人糾纏。他狠狠瞪了我們一眼,

甩袖道:"今日暫且放過你們!但這妖孽我遲早要收!"說完化作一陣清風(fēng)消失了。

青禾身上的金網(wǎng)也隨之消散,她踉蹌著撲到我身邊:"李鈺!你流血了!

"我勉強笑笑:"沒事...小傷..."話沒說完,一口血噴了出來。

青禾手忙腳亂地擦著我嘴角的血,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都怪我...要不是我..."民兵們舉著火把沖進(jìn)山洞時,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一個頭上長角的少女抱著滿身是血的書生痛哭。"妖、妖怪??!

"為首的漢子嚇得火把都掉了。青禾抬頭,金色的眼睛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妖異:"滾出去!

"她怒吼一聲,聲浪竟將眾人推出洞外。

抓住她的手:"別...別傷人...""可是他們...""聽我的..."我艱難地說,

"帶我...離開這里..."青禾咬著嘴唇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我抱起。

她的懷抱溫暖而安穩(wěn),我聽見她有力的心跳聲,像遠(yuǎn)方的鼓點。"抓緊我。"她低聲說,

然后猛地沖向洞口。民兵們驚呼著散開,我們?nèi)缫魂囷L(fēng)般掠過,沖進(jìn)了漆黑的夜色中。

不知跑了多久,青禾停在一處隱蔽的山澗。她輕輕把我放在柔軟的苔蘚上,

手忙腳亂地檢查我的傷勢。"肋骨...可能斷了..."我每說一個字都像刀割般疼痛。

的眼淚滴在我臉上:"怎么辦...人類的大夫治不了這個...我、我去鎮(zhèn)上抓個大夫來!

""別..."我抓住她的手腕,

"玄真子...肯定在鎮(zhèn)上...守株待兔..."她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牛角忽明忽暗。突然,

她眼睛一亮:"蘑菇!我的毒蘑菇!""什么...?""有些蘑菇對我們妖怪是補藥!

"她翻出隨身的小布袋,"也許對人類也有用!

"我虛弱地?fù)u頭:"青禾...毒蘑菇會要了我的命...""總比等死強!

"她挑出一顆藍(lán)色的蘑菇,"這個吃了會讓妖怪傷口愈合...賭一把吧!"沒等我反對,

她已經(jīng)把蘑菇塞進(jìn)我嘴里??酀闹涸诳谇槐_,我差點吐出來,

但她捂住我的嘴:"咽下去!求你了!"蘑菇下肚,起初如火燒般疼痛,

隨后一股奇異的清涼從腹部擴(kuò)散到四肢百骸。斷裂的肋骨處傳來癢麻的感覺,

呼吸竟然順暢了許多。"有效!"青禾喜極而泣,又喂我吃了一小片紅色蘑菇。漸漸地,

疼痛減輕了,但意識卻開始模糊。眼前青禾的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的聲音仿佛從水下傳來:"李鈺?李鈺!別睡!這個蘑菇不能吃太多..."我想回答她,

但舌頭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她淚流滿面的臉和閃閃發(fā)光的牛角,

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4 山中歲月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青禾牽著我的手,

在無邊的草原上奔跑。她的笑聲像銀鈴,牛角上纏著野花編成的環(huán)。突然,天空暗下來,

玄真子巨大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云端,獰笑著向我們壓下..."李鈺!醒醒!"我猛地睜開眼,

對上青禾紅腫的雙眼。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她臉上,她看起來憔悴了許多,

眼睛下面掛著濃重的黑眼圈。"青...禾..."我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她哇的一聲哭出來,撲進(jìn)我懷里:"三天了!你睡了三天!我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簡陋的草棚里,身上蓋著青禾的外衣。胸口還有些隱痛,

但已經(jīng)能正常呼吸了。"我們...在哪里?""深山里的獵戶小屋,"青禾抹著眼淚,

"主人很久沒來了。我、我不敢回山洞..."記憶漸漸回籠,道士的襲擊,民兵的圍堵,

還有那些救命的毒蘑菇...我艱難地坐起來,青禾趕緊扶住我。"玄真子呢?

""不知道..."她咬著嘴唇,

"但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還在附近徘徊..."我握住她顫抖的手:"別怕,

我們一起想辦法。"青禾卻抽回了手,背過身去:"李鈺...也許我們應(yīng)該分開。

""什么?""我是妖怪,"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只要和我在一起,

你就會有危險...那個臭道士說的對,我遲早會連累你..."我強行扳過她的肩膀,

卻看見她淚流滿面。牛角無力地耷拉著,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聽著,"我擦去她的淚水,

"是我選擇和你在一起的。危險也好,困難也罷,我們一起面對。"青禾的瞳孔微微擴(kuò)大,

里面倒映著我堅定的臉。

她突然湊近聞了聞我:"你的味道...又變了...""變成什么樣了?

""像..."她皺著小鼻子,"像篝火熄滅后的余溫,

又像暴雨過后的泥土...讓人想靠近..."我不由自主地?fù)嵘纤呐=牵?/p>

這次她沒有喊癢,而是輕輕靠進(jìn)我懷里。我們就這樣靜靜依偎,聽著山風(fēng)掠過樹梢的聲音。

養(yǎng)傷的日子里,青禾展現(xiàn)了驚人的生存能力。她能在瞬間挖出可食用的根莖,

能分辨最甜的野果,甚至空手抓住野兔(然后又因為不忍心殺生而放走)。

而我則教她更多人類的常識,從生火到編織草繩。一天傍晚,我們坐在小溪邊烤魚。

青禾突然問:"李鈺,人類是怎么...相愛的?"我手一抖,

差點把魚掉進(jìn)火里:"怎么突然問這個?"她歪著頭,認(rèn)真地說:"山里的動物很簡單,

喜歡就在一起??扇祟惡孟窈軓?fù)雜...要送花,

要寫詩..."我耳根發(fā)熱:"差、差不多吧...""那你會寫詩嗎?

""略通一二..."青禾眼睛一亮:"那給我寫一首吧!關(guān)于我的!"我張口結(jié)舌,

搜腸刮肚想找首合適的詩,卻發(fā)現(xiàn)滿腦子都是她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的牛角,

她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她害怕雷聲時顫抖的肩膀..."我..."我剛要開口,

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鶴唳。青禾臉色驟變,一把撲滅篝火。"玄真子的紙鶴!

"她壓低聲音,"他在搜尋我們!"我們屏息靜氣躲在灌木叢中,

看著一只紙折的仙鶴從頭頂掠過,在空中盤旋數(shù)圈后向東南方飛去。"他暫時找不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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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24 11:5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