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夢醒深宅銅盆里的洗臉?biāo)”?,倒映出雕花拔步床垂下的茜色帳子?/p>
像一道浸過血的簾。林晚指尖觸到水面時,
腕間青黑指痕突然泛起灼痛——三日前主母王氏捏著她的手腕往妝奩上撞,
翡翠護(hù)甲劃開的血口還在結(jié)痂,此刻被冷水激得發(fā)麻,混著腕底殘留的香粉味,
竟有股鐵銹般的腥甜?!耙棠锟伤阈蚜??!贝禾业穆曇魩е耷唬癖黄〔弊拥娜竷?。
這小丫頭捧著喜服從昨夜跪到現(xiàn)在,膝蓋下的青磚洇著水痕。后園的露水重,
她定是天不亮就跪在廊下了。林晚盯著她鬢邊沾著的草屑,
忽然想起上個月主母罰春桃跪碎瓷片。原身偷偷用自己的月錢換了燙傷藥,卻被王氏搜出來,
反手賞了二十個耳光。喜服上的金線扎得眼睛生疼。那是主母屋里的繡娘趕工做的,
針腳歪歪扭扭,領(lǐng)口還繡著朵殘敗的牡丹。分明是拿從前給老夫人守靈的料子改的。
林晚捏起袖口,指尖蹭過刺人的粗布,喉間泛起苦味:原身第一次見侯爺時,
穿的是件月白襦裙,袖口繡著極小的纏枝蓮。那是她用三個月的胭脂水粉錢,
央廚房劉嬸幫忙換的碎緞子?!芭椤眾y奩盒砸在地上,銀簪滾到腳邊。
林晚撿起那支斷簪,指腹摩挲過刻著“秋”字的尾部,忽然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桂花香。
是了,八歲那年,母親把這簪子塞進(jìn)她手里,鬢邊別著半朵殘桂花,笑著說:“阿秋別怕,
等你爹來接我們……”話沒說完,破門聲就響了,牙婆舉著賣身契,母親被按在泥水里,
簪頭的東珠就是那時撞碎的。“春桃,”她忽然開口,聲音像浸透冰水的絹,
“你說主母心疼我,才要將我送去給表親做填房?”小丫鬟猛地抬頭,
撞見林晚對著菱花鏡簪發(fā)的模樣。往日里她總垂著眼皮,像被雨打蔫的茉莉,
此刻卻將斷簪斜斜插入云鬢,斷裂的東珠擦過耳際,竟似要將那二十年的委屈都別在發(fā)間。
“可我昨夜腹痛難忍,”林晚指尖劃過鏡面裂痕,鏡中人眼尾微挑,
驚起一只停在窗欞上的麻雀,“差你去請醫(yī)婆,連過三道門都被攔回來了——你說,
若是此刻死在喜服里,侯府會不會傳出‘通房妾室婚前暴斃’的閑話?”春桃膝頭一軟,
“撲通”摔在碎瓷片上,卻顧不上疼,撲過來抓住她裙擺:“姨娘可別嚇奴婢!
主母說……說您若再不從,就要剜了啞叔的舌頭!”啞叔。林晚垂眸看著春桃發(fā)顫的指尖,
指甲縫里還沾著昨夜替她挑碎瓷的血痂。原身記得,上個月啞叔替她藏了塊侯爺賞的芙蓉糕,
被王氏的人發(fā)現(xiàn),生生打斷三根手指。此刻妝奩角落里還躺著半塊發(fā)霉的糕點(diǎn),
她湊近聞了聞,甜膩里混著霉味,竟和記憶里母親藏在灶臺后的米糕一個味道。
“去告訴主母,”她起身抖開月白襦裙,故意讓春桃看見袖口露出的青灰色,
那是用老侯爺書房丟棄的帳本紙頁裁的里子,“就說我要親自向侯爺辭行。
畢竟……”話音頓住,她指尖輕輕按在小腹,忽然想起原身每月十五都會偷偷去后園拜月,
求菩薩賜她一個孩子,好讓她在這深宅里有個倚仗。那時她總把避子湯含在嘴里,
等丫鬟走了再吐進(jìn)花盆,卻不知道王氏早就在湯里加了更狠的藥。春桃忽然劇烈發(fā)抖,
目光死死盯著窗外——西角門方向,一襲墨色錦袍閃過,腰間玉佩墜著的流蘇上,
系著原身去年繡的箭囊穗子。林晚勾唇一笑,將寫滿菜譜的絹帕塞進(jìn)袖口。
帕角露出的“油鹽配比”四字被風(fēng)掀起,恍惚間像極了她前世畫設(shè)計圖時,
隨手寫下的尺寸標(biāo)注。第二章:堂前博弈鎏金香爐飄出的沉水香裹著寒意,林晚踏入正廳時,
后頸的碎發(fā)被穿堂風(fēng)掀起,掃過王氏賞的翡翠項圈。那是上個月她替主母抄經(jīng)時,
對方“心疼”她素凈,親手給戴上的,此刻卻像條冰蛇,順著鎖骨往心口鉆?!皢眩?/p>
這是怎么了?”主母王氏扶著珠胎暗結(jié)的肚子,指尖捏著鎏金護(hù)甲,
在紫檀桌面上敲出細(xì)碎聲響。她今日穿了件湖藍(lán)云錦裙,裙角繡著并蒂蓮,
正與林晚鞋面上的針腳呼應(yīng)。只是她的蓮花鑲著東珠,而林晚的不過是用舊線描的虛影。
“妹妹昨夜受了風(fēng)寒,”林晚捏著帕子掩唇,“本不該驚擾長輩,
只是事關(guān)侯府血脈……”“放肆!”左側(cè)傳來茶盞輕叩的脆響。沈硯之坐在黃花梨圈椅上,
玄色錦袍袖口挽起三寸,露出腕間一道舊疤,那是五年前剿匪時,替老夫人擋的箭。
他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目光掠過林晚腕間的青痕,忽然開口:“誰準(zhǔn)你直呼‘血脈’?
”林晚叩首時,余光瞥見他靴邊沾著的泥點(diǎn),混著新鮮的草屑,今早寅時三刻,
侯府角門有三騎快馬冒雨而出,方向正是城西兵營。她伏在地上,
額頭貼著冰涼的青磚:“回侯爺,昨夜腹痛難忍,
奴婢斗膽請了城西濟(jì)生堂的周醫(yī)婆……”“濟(jì)生堂?”王氏突然咳嗽起來,
帕子掩住的唇角掠過一絲慌色,“妹妹怎的舍近求遠(yuǎn),府里的張醫(yī)正……”“主母忘了?
”林晚抬頭時,眼角已沁出淚痣般的紅點(diǎn),“上月張醫(yī)正說奴婢氣血不足,
開的藥方里有一味阿膠,主母說要留給小公子補(bǔ)身……”“夠了?!崩戏蛉四碇鹬殚_口,
翡翠念珠在晨光中泛著幽綠。她盯著林晚鬢間的斷簪,忽然伸手:“讓我瞧瞧你這支簪子。
”林晚順從地取下簪子,指尖觸到老夫人掌心因常年抄寫佛經(jīng)留下的繭。
老夫人對著光轉(zhuǎn)動銀簪,刻著“秋”字的尾部忽然閃過一道細(xì)光,
竟與她耳垂上的舊玉墜紋路相似。“倒像是舊物,”王氏捏緊護(hù)甲,聲音里帶著笑,
“妹妹這副模樣,倒讓我想起府里那株老梅……看著可憐巴巴的,實則最會攀高枝。
”林晚垂眸看著王氏指尖的翡翠護(hù)甲,那上面刻著“宜子”二字,是她有孕后老夫人賞的。
原身記憶里,王氏每月十五都會讓小廚房燉鹿胎膏,卻故意讓人在她的份例里多加三倍紅花。
“主母說笑了,”她將簪子重新別好,袖口露出半寸青灰色,“奴婢只知道,若真有了身孕,
這府里該請的不是喜婆,而是穩(wěn)婆?!鄙虺幹牟璞K突然擱在桌上,發(fā)出清越的響。
林晚看見他指節(jié)泛白,想起原身第一次被他召見時。也是這樣的天氣,他站在廊下擦劍,
劍柄系著的穗子,正是她用舊帳本紙頁編的?!懊魅兆審堘t(yī)正去梨花院,”他忽然開口,
聲音像出鞘的劍,“若有虛言……”“侯爺忘了?”林晚打斷他,
語氣里帶著連自己都驚訝的篤定,“上月奴婢替您補(bǔ)的護(hù)心鏡,
里襯用的是您軍中舊袍的料子……您說過,那袍子上有西北的沙。
”廳內(nèi)驟然靜得能聽見香爐里香灰落下的聲音。沈硯之瞳孔微縮,
手不自覺摸向腰間箭囊——那上面的穗子不知何時換了新線,
針腳細(xì)密得像現(xiàn)代圖紙上的標(biāo)尺。王氏猛地起身,裙擺掃翻了桌上茶盞:“你一個通房,
怎敢私動侯爺物件!”“主母息怒,”老夫人按住她的手,佛珠在腕間轉(zhuǎn)過三圈,
“若秋這孩子,倒有幾分你婆婆年輕時的脾氣?!绷滞碜⒁獾健捌牌拧倍殖隹跁r,
沈硯之握茶盞的手忽然收緊。她低頭掩住眼底暗涌,指尖輕輕撫過小腹。
第三章:雨夜剖白梨花院的瓦當(dāng)漏著雨,檐下銅鈴被風(fēng)吹得叮咚作響。
林晚坐在廊下的竹椅上,膝頭攤著半舊的箭囊,指尖穿過針眼時,
想起前世在設(shè)計院通宵改圖的夜。那時她總習(xí)慣在草稿紙上畫幾何紋樣,
此刻繡在箭囊邊緣的菱形回紋,竟與記憶中的吊頂設(shè)計不謀而合。
“吱呀——”月洞門被推開的聲響混著雨聲。林晚抬眼,見沈硯之披著玄色大氅立在檐下,
袖中掉出半塊用紙包著的芙蓉糕,落在她腳邊的青石板上。他指尖沾著未干的朱砂,
在燈籠映照下泛著暗紅?!笆稚斐鰜?。”他的聲音比雨聲更冷。林晚順從地攤開掌心,
繡線在指腹勒出細(xì)痕,混著方才補(bǔ)衣時被竹刺扎出的血點(diǎn)。沈硯之皺眉抓住她手腕,
翻轉(zhuǎn)間瞥見她袖口露出的青灰色——那截帳本紙頁不知何時被剪成了箭囊內(nèi)襯,
邊緣用現(xiàn)代鎖邊法縫得齊整?!罢l讓你碰這些的?”他捏著箭囊上的菱形回紋,
指腹擦過針腳,“這針法……”“侯爺可知,”林晚抽回手,用帕子擦去他指尖的朱砂,
“西北軍的箭囊該用三重密線縫接口?上月您查庫房時,我見庫管記的損耗率不對,
便想著……”“住口!”沈硯之猛地轉(zhuǎn)身,大氅掃落桌上茶盞。瓷器碎裂聲中,
林晚看見他腰間玉佩晃動,穗子上系著的正是她新?lián)Q的箭囊繩——用七種顏色的舊線編成,
每三道紅紋間夾著兩道藍(lán)線,像極了地圖上的等高線?!澳愫螘r知道王氏買通穩(wěn)婆的事?
”他忽然逼近,身上帶著雨夜寒氣,“通房李氏墜井前,也說自己有孕,
你是不是早就……”“李氏死前喝的避子湯,”林晚仰起臉,任由雨水濺在額角,
“是主母讓小廚房加了巴豆粉的。那夜她腹痛難忍,爬著去敲主母院門,您猜王氏說什么?
”她笑了一聲,指尖劃過他腰間舊疤:“她說‘賤蹄子也配生侯爺?shù)姆N’,這話,
和今早她讓人灌我避子湯時說的,一字不差?!鄙虺幹左E縮,手不自覺按上劍柄。
林晚嗅到他身上混著的沉水香與鐵銹味,想起原身記憶里,每次他出征前,
都會在祠堂待上整夜,對著生母的牌位擦劍?!澳砂敌l(wèi)守在我院外,
”她撿起地上的芙蓉糕,油紙包裝上印著“聚福樓”的字樣。“卻不知道,
主母每月給我送的安神湯里,摻著能讓人夢見亡者的藥。”話音未落,
沈硯之突然掐住她下巴,指腹碾過她唇畔痣:“你果然知道當(dāng)年縱火案……你母親和我生母,
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雨勢忽然變大,銅鈴響得震耳欲聾。林晚不躲不閃,
任由他指尖捏得生疼,卻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袄戏蛉说姆鹬椋彼p聲說,
“第八顆珠子里嵌著半張照片,我母親和您生母站在西洋教堂前,手里都拿著這支銀簪。
”沈硯之猛地松手,芙蓉糕被他攥得粉碎,碎屑落在林晚繡著并蒂蓮的鞋面上。
她彎腰撿起一塊殘渣,放入口中:“原來聚福樓的芙蓉糕,還不如啞叔烤的雜糧餅甜。
”廊下燈籠被風(fēng)吹滅,黑暗中傳來他沉重的呼吸聲。林晚摸到袖中半塊發(fā)霉的舊糕點(diǎn),
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阿秋,你父親在侯府……”雨聲漸急,
沈硯之的大氅忽然落在她肩頭,帶著他身上的溫度。
她聽見他低啞的聲音混著雷聲:“明日隨我去兵營,別讓任何人知道你識字……還有,
”他頓了頓,指尖掠過她鬢邊碎發(fā):“以后別吃發(fā)霉的東西?!钡谒恼拢簬け久跃中鐣r三刻,
庫房檐角的銅鈴晃著碎光。林晚摸出袖中炭筆,在羊皮手套上蹭了蹭。
這手套是用舊披風(fēng)改的,指尖戳了小孔方便翻頁,此刻正沾著陳年賬冊的霉味,
混著她偷偷帶來的薄荷膏氣息?!暗谌龓斓谄呒?,”她對著月光瞇起眼,
冊角“巳”字朱砂印旁,有塊淡褐色水痕,“寅月廿七,采買杭緞十二匹,
記作‘主母賞仆’……”算盤珠子在掌心撥得飛快。林晚忽然屏住呼吸,
指尖劃過賬冊背面隱約的鹽粒。原身記憶里,侯府庫房從不用海鹽防潮,而這疊賬冊的邊角,
竟殘留著若有若無的咸澀味?!爸ㄑ健鄙砗竽景灏l(fā)出輕響。林晚迅速將炭筆藏進(jìn)袖口,
轉(zhuǎn)身時正對上沈硯之微蹙的眉。他今夜沒穿官服,只著件墨色勁裝,腰間別著的不是玉佩,
而是柄刻著北斗紋的短刀,刀鞘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木屑,顯然剛從兵器庫過來?!安榈萌绾危?/p>
”他抬手?jǐn)S來個油紙包,落在滿是灰塵的賬桌上,“聚福樓的綠豆糕,沒發(fā)霉。
”林晚挑眉打開紙包,果然看見碼得整齊的糕點(diǎn),邊角還留著溫?zé)帷?/p>
她注意到油紙用細(xì)麻繩捆了三圈,繩結(jié)是西北軍常用的“連環(huán)扣”,
不禁想起方才算到的軍需賬目——沈硯之本月報的戰(zhàn)馬草料損耗,竟比上月多出三成。
“侯爺可知,”她捏起一塊糕點(diǎn),故意在他面前咬下,“單式記賬法最大的漏洞,
在于只記‘進(jìn)’不記‘出’?就像這塊糕點(diǎn),您只知道買了十塊,卻不知道……”話音未落,
她忽然抓起他的手腕,將炭筆塞到他掌心:“看,這是‘流水賬’,
記的是庫房總?cè)腠棧贿@是‘分戶賬’,要按主母、老夫人、各院分門別類,就像您點(diǎn)兵,
得知道每個營頭的兵甲數(shù)目?!鄙虺幹斡伤谧约赫菩漠嬛鴻M豎線,
腕間舊疤被炭筆蹭得發(fā)灰。他忽然反手握住她指尖,
觸感不同于后宅女子的柔膩——她指腹有薄繭,是連日翻賬磨出來的?!拔鞅避姷募Z草賬,
”他聲音低啞,帶著夜巡后的疲憊,“確實總對不上數(shù)。
你說的這‘復(fù)式’……”“需要兩個本子,”林晚抽回手,卻不小心碰翻了硯臺,
墨汁濺在她裙角,竟形成類似等高線的紋路,“就像您排兵布陣,
前鋒營的損耗要對照中軍的補(bǔ)給,
若是主母的私賬和公賬……”“砰——”沈硯之猛地合上賬冊,驚起一陣灰塵。
林晚看見他喉結(jié)滾動,目光落在她戴著手套的手上:“為何遮著手?”這個問題太過突然。
林晚想起今早擦賬冊時,指尖被蟲蛀的紙頁劃破,鮮血滴在“李氏墜井”那頁。
王氏的批注里,“避子湯”三字旁邊,有個極小的“巴”字,分明是“巴豆”的簡寫。
“庫房冷,”她扯了扯手套邊緣,卻露出半寸滲血的紗布,“侯爺若是嫌我手臟,
明日便讓春桃……”“伸手?!鄙虺幹恼Z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林晚順從地攤開掌心,
他從袖中取出個青瓷小瓶,倒出藥膏輕輕抹在傷口上。“以后別用炭筆,
”他指尖蹭過她掌心的橫線,“用朱砂?!痹捯粑绰?,遠(yuǎn)處傳來更夫打更聲。
林晚嗅到他身上混著的木屑味與金瘡藥香,
想起賬本里“卯月十四”那筆記錄:采買黃楊木十斤,記作“老夫人念佛珠”,
可實際上……“侯爺,”她抓起那疊帶海鹽味的賬冊,“這些本子,
和您軍中被雨水泡過的文書,味道一樣?!鄙虺幹偷靥ь^,目光如刀。林晚迎著他的視線,
想起大學(xué)時考會計證的那個夏夜,她也是這樣對著賬本,用熒光筆標(biāo)出異常數(shù)據(jù)。
此刻掌心的藥膏清涼透骨,竟比當(dāng)年的咖啡更讓人清醒?!懊魅针S我去城西貨棧,
”他忽然吹滅油燈,黑暗中塞給她個硬物,“別讓任何人看見這個。
”林晚指尖觸到金屬質(zhì)地,借著窗外月光,看清那是枚刻著“沈”字的銅牌,
邊緣刻著細(xì)小的麥穗紋,和她母親遺物里的半枚玉佩紋路吻合。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盡頭。
林晚打開掌心,綠豆糕碎屑混著金瘡藥香,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她摸出炭筆,
在賬本扉頁畫了個小圓圈,里面交叉著兩把劍。第五章:貨棧暗戰(zhàn)丑時初刻,
城西貨棧的木門“吱呀”裂開條縫。林晚跟著沈硯之閃進(jìn)陰影,鼻尖立刻撞上濃重的咸腥味。
那不是普通海鹽的氣息,混著潮濕的木屑味,和前世她在港口見過的走私貨倉味道很像。
“第三排貨架,”沈硯之按住她肩膀,指尖隔著布料傳來體溫,“看橫梁。
”林晚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月光透過瓦縫,在積灰的木梁上投下蛛網(wǎng)般的影子。
她戴上羊皮手套,摸到貨架底部的凹痕——五寸寬,三寸深,恰好能嵌入半塊磚。
“這是‘陰陽架’。”她壓低聲音,手套蹭過木梁上的蟲眼,“貨物分上下兩層,
明面擺糙米,暗格藏私貨。您聞這味道,海鹽里摻了芒硝,是私鹽販子常用的增重手段。
”沈硯之瞳孔微縮。他腰間短刀已經(jīng)出鞘,刀柄上的北斗紋在暗處泛著冷光。
林晚注意到他靴尖輕叩地面,三長兩短——那是西北軍的暗號,意思是“有埋伏”。
“侯爺可知道,”她忽然提高聲音,手套故意碰落貨架上的麻繩,“倉儲最忌‘五距’不明?
這貨棧的燈燭離貨物不足三尺,若是起火……”“砰——”話音未落,東側(cè)突然傳來巨響。
林晚被沈硯之猛地按在貨架后,鼻尖蹭過他勁裝下擺的穗子?!皫Х蛉讼茸?!
”暗衛(wèi)的呼喊聲混著腳步聲。林晚卻反手抓住沈硯之手腕,將炭筆塞給他:“畫個圈,
圓心標(biāo)貨架號,半徑標(biāo)火勢蔓延速度——就像您排兵時算投石機(jī)射程!”沈硯之怔住的瞬間,
她已經(jīng)摸出腰間火折,拋向堆放雜草的角落:“煙往西北飄,說明通風(fēng)口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