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屋驚魂我以為程陽終于要向我求婚了。
這個念頭從我踏進"夢幻樂園"的大門就開始在腦海里盤旋。畢竟,
一向連恐怖片都不敢看的他,居然主動提出要和我一起進鬼屋,這太反常了。"暖暖,
你確定要玩這個嗎?"站在鬼屋入口處,程陽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擦掉他額頭的汗水:"不是你非要來的嗎?現(xiàn)在害怕了?
""誰、誰害怕了。"他挺直腰板,聲音卻有點發(fā)顫,"我就是擔心你受不了。""我沒事。
"我挽住他的手臂,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有你在呢。"排隊的時候,程陽一直心神不寧,
不停地看表,還總往員工通道那邊張望。我以為他是在緊張求婚的事,心里暗自好笑,
又有點期待。"請把隨身物品存放在儲物柜。"工作人員面無表情地說。那是個瘦高的男人,
眼睛像兩顆冰冷的玻璃珠,掃過我時讓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程陽幫我存好包,
突然說:"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間。""現(xiàn)在?"我皺眉,"馬上就到我們了。""很快,
五分鐘。"他匆匆吻了下我的額頭,"你先進去,我馬上追上你。"我還來不及說什么,
工作人員已經催促:"請往里走,不要堵塞入口。"鬼屋內部比想象中陰森許多。
詭異的綠光籠罩著狹窄的通道,墻壁上掛著扭曲的面具,不知從哪里傳來女人的啜泣聲。
我放慢腳步,等程陽追上來。"程陽?"我小聲呼喚,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
拐過一個彎,面前突然跳出一個"僵尸",我尖叫一聲后退幾步,撞到了什么人。"對不起,
我——"我轉身,發(fā)現(xiàn)是剛才那個工作人員。他離得太近了,我能聞到他身上刺鼻的煙味。
"你男朋友在前面等你。"他低聲說,"走這邊能快點。"我警覺地向后退:"不用了,
我等他來找我。"他突然變得兇狠,一塊濕漉漉的毛巾猛地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拼命掙扎,
但那股甜膩的氣味已經沖進鼻腔,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模糊...最后一刻,
我似乎聽到遠處傳來程陽的喊聲:"暖暖?你在哪?"黑暗吞噬了我。程陽站在鬼屋出口處,
不斷看表。二十分鐘過去了,林暖還沒出來。"先生,有什么問題嗎?
"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問。"我女朋友進去半小時了還沒出來。"程陽的聲音開始發(fā)抖,
"能幫我進去找找嗎?"工作人員露出困惑的表情:"鬼屋全程只要十五分鐘,
所有游客早就出來了。""不可能!"程陽抓住對方的衣領,"她明明進去了!
"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程陽再次進入鬼屋??帐幨幍淖呃壤镏挥袡C械的恐怖音效,
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暖暖!林暖!"程陽的喊聲在黑暗中回蕩,無人應答。走出鬼屋時,
程陽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他跪在烈日下,周圍是來來往往歡笑的人群,而他只覺得惶恐。
他的暖暖,不見了。第二章 黑暗深淵刺骨的冷水潑在我臉上,我猛地驚醒,
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疼。我劇烈咳嗽著,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陰暗潮濕的水泥房間里,
雙手被粗糙的麻繩綁在身后。"醒了?"一個嘶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
看見一個約莫六十歲的男人蹲在我面前,黃黑的牙齒間叼著煙卷。
他身后站著一個三十出頭的壯實男人,手里擺弄著一根鐵棍。"你們是誰?這是哪里?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男朋友呢?
"老男人咧嘴笑了:"你可是我們花了三萬塊買來的,不便宜哩。""不可能!
"我掙扎著坐起來,"不會——"鐵棍突然砸在我旁邊的地上,火星四濺。
壯漢揪住我的頭發(fā):"再嚷嚷就把你舌頭割了!從今往后,你是我劉大壯的媳婦,這是我爹,
你叫劉叔。"我渾身發(fā)抖,眼淚模糊了視線。這一定是場噩夢。
程陽怎么可能...我們明明那么..."先餓幾天,等認命了再放出來。
"劉叔站起來踢了我一腳,"敢跑就打斷你的腿。"門被重重關上,鎖鏈嘩啦作響。
我蜷縮在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告訴我這不是夢。三天后,他們把我拖出小黑屋。
我趁機撞開劉大壯就往門外沖。剛跑到院子里,后腦勺就挨了重重一擊。我撲倒在泥地上,
看見劉叔手里拿著帶血的板凳。"給臉不要臉!"劉大壯拽著我的腳往回拖。我被扔回屋里,
右腿傳來鉆心的疼。劉大壯舉起鐵棍時,我下意識用手臂去擋,但為時已晚。"咔嚓"一聲,
我的右腿脛骨斷了。我慘叫出聲,那聲音不像人類的。劉大壯又舉起了鐵棍,
劉叔攔了一下:"夠了,打殘了不好生養(yǎng)。"他們用一條生銹的鐵鏈鎖住我的腳踝,
另一頭釘在豬圈的墻上。我的腿沒有接骨,就此留下了病根,從此走路一瘸一拐。那天晚上,
三百公里外的城市里,程陽正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買下了那座鬼屋。
他摸著入口處斑駁的墻壁,輕聲說:"暖暖,我會等你回來。"而我蜷縮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抱著斷腿無聲哭泣。三個月后,劉大壯第一次爬到我身上時,我咬掉了他半只耳朵。
他用燒紅的火鉗在我左肩烙下一個"劉"字。我昏死過去,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被鐵鏈拴在了炕上。"再鬧,下次燙的就是你的臉。"劉大壯啐了一口。
我開始絕食。第四天,劉叔捏開我的嘴灌進混著藥的粥。我吐得昏天黑地,
他們就在旁邊冷眼看著。"想死?沒那么容易。"劉叔踩住我顫抖的手指,"買你花了錢的,
死了也得把本賺回來。"那年冬天,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
我跪在雪地里干嘔。劉大壯得意地拍著我的臉:"看你還跑不跑!"分娩那晚沒有醫(yī)生,
沒有止痛藥。我躺在滿是跳蚤的炕上,指甲抓爛了床板。劉叔蹲在門口抽煙,
劉大壯在一旁喝酒。"使勁啊!賠錢貨!"劉大壯踹了一腳床腳。當嬰兒的啼哭聲響起,
劉叔看了一眼就罵出聲:"媽的,是個丫頭片子!"他們讓我喂了三個月奶,
然后在一個清晨,孩子不見了。我問去哪了,
劉大壯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養(yǎng)丫頭就是賠錢,處理了。"那天我瘋了似的用頭撞墻,
直到鮮血模糊了視線。劉叔用冷水潑醒我,往我嘴里塞了把藥片:"瘋什么瘋,
明年給我生個孫子!"我的精神開始恍惚,有時會對著空蕩蕩的墻角哼搖籃曲。
右腿的舊傷每逢陰雨天就鉆心地疼,比疼痛更難忍的是喪子之痛,
我甚至沒來得及給她起名字。與此同時,程陽正坐在警察局里,
眉頭緊鎖:"還是沒有線索嗎?"王警官搖頭:"監(jiān)控顯示她確實進了鬼屋,
但沒拍到出來的畫面。我們排查了所有工作人員,都是臨時工,身份信息全是假的。
""那個鬼屋老板呢?""也失蹤了。"王警官合上文件夾,"程先生,
您提供的線索我們都跟進了,但..."程陽猛地站起來,
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女朋友憑空消失了!你們就只會說這些套話?
""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你們理解個屁!"程陽一拳砸在墻上,指關節(jié)滲出血絲。
他頹然坐下,
只是...我受不了了..."王警官遞給他一張紙巾:"有新線索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程陽走出警局時,天空飄著細雨。他沒有打傘,任憑雨水打濕衣衫?;氐郊?,他打開電腦,
登錄了一個加密文件夾。里面是這半年來他收集的所有關于失蹤女性的新聞剪報。
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蒼白。他點開最新的一條——某山村破獲拐賣團伙,
解救五名婦女。程陽仔細看了每個受害者的照片,然后失望地關閉了頁面。"暖暖,
你到底在哪里..."他喃喃自語,手指輕輕撫過屏幕上我的笑臉。
那是他手機里最后一張我們的合照。第二年春天,劉大壯又爬上了我的炕。
我像塊木頭一樣躺著,不反抗也不回應。這次我流產了,血染紅了半張床。
劉叔罵我是"沒用的東西",扣了我三天飯。我的父母在這兩年間老了二十歲。
母親辭去了教師工作,加入了"尋子之家"組織。父親的白發(fā)越來越多,
他們印了十萬份尋人啟事,跑遍了周邊所有省份。"暖暖,
媽媽一定會找到你..."每個深夜,母親都抱著我的照片入睡,淚水浸濕了枕頭。
而我被鐵鏈鎖在劉家的炕上,數(shù)著墻上的刻痕——七百三十五天。第三年冬天,
劉家父子喝得爛醉,也許是經年的折磨讓他們認定已經拿捏了我,他們忘了鎖我的鐵鏈。
我拖著殘腿,摸黑逃出了那個地獄。我跌跌撞撞跑了十幾里山路,終于在國道上昏了過去。
被路過的司機發(fā)現(xiàn),看我一身傷痕,二話不說報了警。當警車鳴笛聲響起時,我癱坐在地上,
淚如雨下。警察聯(lián)系了我的父母。電話那頭,母親當場暈厥,父親泣不成聲。
他們連夜開車趕來接我。與此同時,程陽的手機收到一條匿名短信:"貨跑了,可能回家了。
"他盯著屏幕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然后開始瘋狂地砸東西。發(fā)泄完后,他整理好衣服,
拿起車鑰匙出了門。目的地——我家。第三章 真相撕裂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道刺得我鼻子發(fā)酸。
三年了,我第一次聞到不是糞便、霉味和血腥氣的氣息。母親死死攥著我的手,
好像一松開我就會消失。她的手指關節(jié)泛白,父親站在病床另一側,一言不發(fā),他不敢碰我,
只是盯著我露在被子外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深褐色的疤痕,是鐵鏈磨的。
"暖暖..."母親的聲音顫抖,"媽媽對不起你..."我搖頭,喉嚨里擠出一聲嗚咽。
醫(yī)生推門進來,身后跟著護士。他翻開病歷本,眼神刻意避開我裸露在病號服外的傷痕。
"林女士有多處陳舊性骨折,右腿脛骨畸形愈合,需要手術矯正。營養(yǎng)不良導致肝功能損傷,
還有..."醫(yī)生頓了頓,"婦科檢查顯示子宮嚴重受損,可能無法再懷孕。
"母親倒抽一口氣,捂住嘴。父親扶住她,自己的手卻在發(fā)抖。
"精神評估顯示嚴重的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伴有抑郁和焦慮癥狀。"醫(yī)生合上病歷,
"她需要長期的心理治療。"門突然被撞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進來,撲通跪在我的病床前。
程陽。他瘦了許多,眼睛深陷,下巴上冒著青黑的胡茬。他顫抖著伸出手,
卻在即將碰到我時縮了回去。"暖暖..."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
"我...我對不起你..."我的身體先于大腦做出反應——猛地蜷縮到床頭,
扯動了輸液管,血逆流進透明的管子里。警報聲在耳邊炸開,我捂住耳朵尖叫。"出去!
讓他出去!"我嘶吼著,聲音粗糲得像砂紙摩擦。程陽跪著后退,額頭抵在地上:"我該死!
我真的該死!"他開始瘋狂扇自己耳光,啪啪聲在病房里回蕩。父親拉住他:"程陽,
別這樣...""叔叔,是我害了暖暖!"程陽抬起紅腫的臉,淚水鼻涕糊了一臉,
"那天如果我跟著她進去...如果我早點發(fā)現(xiàn)不對勁..."母親看看我,又看看程陽,
最終嘆了口氣:"不是你的錯...那些人販子..."她說不下去了。
護士重新給我扎好針,醫(yī)生給了一針鎮(zhèn)靜劑。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最后看到的是程陽跪在地上的身影,和他通紅的眼睛里閃爍的——那是悔恨嗎?一周后,
我出院回家。程陽每天都來,但只敢站在門口,隔著母親遞來的湯藥和水果。
他眼睛里的血絲越來越多,卻堅持每天報到。"讓他進來吧。"某天早晨我突然說。
父母驚訝地對視一眼,母親遲疑著去開門。程陽小心翼翼地蹭進來,像只害怕被踢的流浪狗。
他手里捧著一束向日葵——我以前最喜歡的花。"暖暖..."他把花放在茶幾上,
"我..."我盯著那束花,金黃的花瓣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劉家的山頭也有野向日葵,
被??械闷吡惆寺洹N以⒅切埢?,幻想它們能帶我回家。"為什么選鬼屋?
"我突然問。
陽渾身一顫:"我...我想克服自己的膽小...給你個驚喜..."他的手指絞在一起,
指節(jié)發(fā)白。"驚喜?"我古怪地笑了,"確實很驚喜。
年...雇了私家偵探...買下那個鬼屋就是怕他們銷毀證據(jù)..."他跪著挪到我腳邊,
"暖暖,給我個機會...讓我用下半輩子補償你..."父親清了清嗓子:"暖暖,
程陽這兩年確實沒放棄找你。他...一直很自責。"我看著程陽卑微的姿態(tài),
心里有什么東西松動了一角。不是原諒,是疲憊。恨也需要力氣,而我已經精疲力盡。
"我想休息。"我轉身進了臥室。那天之后,程陽開始登堂入室。他研究 PTSD 護理,
學習按摩幫我緩解疼痛,甚至辭了工作專心照顧我。父母從警惕到感激,
漸漸放心讓我和他獨處。我的情緒像座活火山,隨時可能爆發(fā)。有時看到電視里的嬰兒廣告,
我會突然砸碎手邊所有東西;深夜夢回劉家的炕上,我尖叫著驚醒,把床頭柜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