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玉枝剛把電燈拉黑,這會兒又無奈伸出胳膊摸到墻壁邊上的粗繩子一拉, 昏暗的電燈泡在頭頂亮起。
“又怎么了……”
“呦!媽!你還是個大學(xué)生??!”
許玉枝:……
她搶過沈非晚手里的本子,其實就是本紅色的證件本,里面就夾著一張紙,左邊是一張一寸照,右邊頂上四個大字——“畢業(yè)文憑”
學(xué)生許玉枝系浙省越州人,現(xiàn)年20歲于1965年9月入本校中文系/專業(yè)。學(xué)習(xí)四年,按教學(xué)計劃完成全部學(xué)業(yè),成績及格,準(zhǔn)予畢業(yè)。
錢塘大學(xué) ……一九六九年八月三十一日。
許玉枝:……真是出息了,她一個小學(xué)畢業(yè)的農(nóng)村姑娘,一朝穿越竟然都混上大學(xué)生了!還是錢塘大學(xué),這后來可是跟省城大學(xué)合并,成為浙省唯一211985的高級院校。
“可惜了,”緊挨著許玉枝的沈非晚砸吧了一下嘴,沒給她媽過多驕傲的時間,
“我以前看書的時候,看這年頭的人報的基本都是理工科專業(yè),那句——學(xué)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就是這年代人說的嗎?怎么你學(xué)的就是中文系了呢?”
許玉枝:“……”
“中文系有什么不好的?說明許玉枝這個人,非常有文學(xué)涵養(yǎng)懂不懂!”
“你管它什么系!那也是大學(xué)生!這年頭的大學(xué)生含金量多高你知道嗎?跟你們后來大街上隨便抓的那種可不一樣!”
沈非晚:“哦。”
“那你看起來混的也不怎么樣啊。”
一個省城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先不說什么專業(yè)的,在紡織廠的生產(chǎn)科做科員?二十幾塊錢一個月的工資一拿就是好幾年,都不帶升級漲薪的,你說這里面沒有問題,誰信啊?
還有一個事兒。
“你六九年八月份畢業(yè)的,九月份就結(jié)婚了?中間差了十二天?你和我那爹,那么相愛啊?”
“那你爸媽呢?我外公外婆呢?她們沒意見嗎?”
這沈家干的事兒,好像也不像是好人家能干的出來的,那年頭家里能供個大學(xué)生出來不容易啊,會這么隨便就給嫁了嗎?
而且瞅著畢業(yè)照片里的許玉枝,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氣質(zhì),她爸媽家條件應(yīng)該……不差吧?
沈非晚在腦海里搜羅了許久,都沒能想起來這倆長輩,如同她媽說她可能八字無爹一樣,她命里好像也不帶外公外婆這種長輩的。反正上輩子是沒見過幾面,這輩子的沈非晚好像是一面都沒見過。
許玉枝:“……你問我我問誰?”
人就給了她個身子,其他啥都沒給,她能知道個球,只是隱約覺得,許玉枝好像挺恨自己父母的。
又或者說,她恨這個世界的一切,除了她的女兒。
“那你要替她報仇嗎?”大晚上的,沈非晚突然燃了起來,
“我看穿越小說都這樣!女主穿過去,接受了原主所有的愛恨情仇,然后利用自己前世學(xué)的一切去幫原主如愿,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再利用信息差,在商場上咔咔亂殺,然后升職加薪,當(dāng)上總經(jīng)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
“嘎吱”一聲,木板床被6歲的小人踩在腳下,發(fā)出一聲不滿的叫喚。
許玉枝把畢業(yè)證書合上往床頭一扔,又咔噠一聲拉黑燈泡。
“你要是太閑,明天就別跟我去派出所了,問問隔壁的叔叔嬸嬸們,他們的柴都是哪里弄來的,那個煤球風(fēng)爐扁了也不知道什么是能賠我們……”
還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呢!她就只會賣衣服,賺錢改善娘倆生活都來不及,哪有閑工夫去管這些,這死丫頭還是過得太舒服了點。
沈非晚悻悻的躺了回去,翻了兩圈后,又沒忍住開口說話,
“……媽,你睡了嗎?”
“……又干嘛?”許玉枝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明顯的困意,
“我覺得我那個爹還是能回來的?!?/p>
“……”
“小說里都是那么寫的,原本以為死了的,都能回來。你是女主的話,他可能就是男主……”
“……你少看幾本小說吧!都三十的人了,看得腦子都壞掉了!”
“……我才六歲……”
“那更要少看這些少兒不宜的!”
“……”
“快給老娘睡覺,睡太晚的小孩長不高的!”
“?。?!”
***
沈非晚憋了一晚上的尿,終于在天剛亮的時候不甘不愿的從床上爬起來,沖向了外面的公共廁所。
她算是知道了,為什么這年頭的人,沒有鬧鐘也能早起了。
舀一勺大缸里的冷水,刷個牙洗個臉,沈非晚都能嘆上八百個氣,聽得許玉枝抬腿就往她屁股上來了一腳,
“大早上嘆氣,要倒霉一天的!”
沈非晚正蹲院子地上刷牙呢,被許玉枝那么一腳,差點就頭著地?fù)溥^去了,還好她穩(wěn)得快。
“媽!”她咬著牙刷控訴道,“我可是傷患!腦袋上還裹著紗布呢!”這要是著地了,不還得去醫(yī)院?要是真磕成傻子了,她保證,哭得最慘的肯定是許玉枝!
不過她這不是沒事嘛!許玉枝也不慣著她,端著剛煮好的稀飯放在桌上,
“我也是傷患!我也纏著紗布,你嘆得我頭疼!我也怕再去醫(yī)院!”
“……那你等會記得去派出所的時候說你好像有腦震蕩后遺癥了,讓沈家人多賠你幾塊錢。”
“就你話多!快點洗完過來吃飯了!”
沈非晚洗完臉并沒有馬上進(jìn)來吃飯,而是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最后迷茫的問道,
“有雪花膏嗎?”
想她一個精致的豬豬女孩,實在沒法適應(yīng)沒有水乳的日子,想著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媽也有給她擦香香來著,現(xiàn)在退而求其次,雪花膏總有吧。
許玉枝也沒嫌棄閨女事多,畢竟自己剛才洗完臉也是滿世界找雪花膏來著。
這倒還真有。
她從房間抽屜里掏出一個白瓷瓶來打開,旋開上面的綠蓋子遞了過去,“吶,只有這個,省著點用,我可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能補(bǔ)貨了!”
畢竟她現(xiàn)在只是個工資二十七塊五一月的小科員!而沈非晚更是只出不進(jìn)的米蟲,可不得省著點。
就在沈非晚蹭完雪花膏,剛在椅子上坐下準(zhǔn)備吃早飯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小許?。∧銈兤鸫擦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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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了,一百章還會遠(yuǎn)嗎~
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