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房間時，白鳳已經醒了。她輕手輕腳地起身，
生怕驚動身旁還在熟睡的杜華。五月的晨風帶著槐花的甜香從窗戶縫隙鉆進來，
白鳳深吸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廚房里，白鳳熟練地生火做飯。鐵鍋里的水剛剛燒開，
她就聽見院子里傳來"吱呀"的開門聲。透過窗戶，
她看見杜華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裝，拎著竹籃往菜園走去。
晨光給他寬闊的背影鍍上一層金邊，白鳳看得出神。"今天吃絲瓜炒蛋吧？
"杜華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嚇得白鳳差點把勺子掉進鍋里。"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白鳳拍著胸口，轉身看見杜華站在廚房門口，手里捧著幾根沾著露水的嫩絲瓜，
還有一把翠綠的小蔥。杜華嘿嘿一笑，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剛摘的，你看這絲瓜多嫩。
"他獻寶似的把蔬菜舉到白鳳面前，身上還帶著清晨菜園里的泥土氣息。白鳳接過絲瓜，
指尖不小心碰到杜華粗糙的手掌，那種熟悉的溫暖讓她心頭一顫。"快去洗臉吧，
飯馬上好了。"她低頭掩飾微微發(fā)熱的臉頰，手里的絲瓜確實鮮嫩得能掐出水來。
早飯很簡單——白粥、咸菜和杜華最愛的辣椒炒蛋。白鳳特意把蛋炒得嫩一些，
她知道杜華的胃不好，吃不了太硬的東西。"今天劉嬸家孫子滿月，咱們帶點什么去？
"杜華呼嚕呼嚕喝著粥，抬頭問道。白鳳早就準備好了："我昨天蒸了兩鍋紅糖饅頭，
軟乎著呢，給老人小孩吃正好。還包了個紅包，你看行不？"杜華點點頭，
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昨兒在集上買的銀鐲子，給孩子的。老劉家待咱們不薄，
當年要不是他借錢給咱們開小賣部..."白鳳接過那個小小的銀鐲子，
上面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字，做工精細。她驚訝地看著杜華："你什么時候去買的？
我怎么不知道？""嘿嘿，秘密。"杜華得意地眨眨眼，那表情讓白鳳想起他們剛結婚時，
他偷偷給她買頭花的模樣。吃完早飯，兩人一起往小賣部走。路上遇到早起的村民，
互相打著招呼。"杜華，白鳳，這么早就開門??？"扛著鋤頭的李大爺笑呵呵地問。"是啊，
李叔，您今天下地早啊！"杜華響亮地回應。白鳳的小賣部是村里唯一的雜貨鋪，雖然不大，
但貨品齊全。從油鹽醬醋到針頭線腦，應有盡有。杜華負責進貨和重活，
白鳳則細心照看店面，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鳳啊，給我來包鹽。
"王嬸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手里還挎著菜籃子。白鳳麻利地從貨架上取下鹽："王嬸，
您家腌的酸豆角還有嗎？我家杜華念叨好幾天了。""有有有！明天給你帶點來。
"王嬸笑著付錢，轉頭對正在整理貨架的杜華說，"杜華啊，你可真有福氣，
娶了白鳳這么能干的媳婦。"杜華憨厚地笑笑，眼里滿是驕傲："那是，我媳婦最好了。
"白鳳假裝沒聽見，低頭整理柜臺，耳根卻悄悄紅了。中午時分，白鳳回家給婆婆做飯。
婆婆今年七十八了，腿腳不太靈便，但精神頭很好。白鳳剛進門，
就聽見婆婆在屋里哼著小曲兒。"媽，我回來了。今天吃面條好不好？
"白鳳一邊系圍裙一邊問。"成啊，多放點蔥花。"婆婆坐在堂屋的藤椅上，手里納著鞋墊，
"華子呢？""在看店呢，我一會兒給他送飯去。"和面、搟面、切面，
白鳳的動作行云流水。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泡，白霧繚繞中，
她想起剛結婚時連面條都不會搟，現(xiàn)在卻能做出讓全村人都夸贊的手搟面了。面條出鍋，
澆上早上熬的骨頭湯，撒上翠綠的蔥花，再淋一勺辣椒油，香氣撲鼻。
白鳳盛了一大碗給杜華送去，剩下的和婆婆一起吃。"鳳啊，劉嬸家孫子的滿月酒，
你們去吧，我在家看店。"下午回到小賣部，杜華突然說。
白鳳疑惑地看著他："不是說好一起去嗎？"杜華撓撓頭："我想了想，咱們都去的話，
小賣部得關半天門，村里老人買藥什么的都不方便。"白鳳心頭一暖。這就是她的杜華，
總是為別人著想。"那我去吧，你留下看店。""不，你去。"杜華堅持道，"你比我細心，
知道該說什么話。再說了，劉嬸一直很喜歡你。"白鳳知道拗不過他，只好點頭答應。傍晚，
她換上一件干凈的碎花襯衫，把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準備去劉嬸家。"等等。"杜華叫住她，
從柜臺底下拿出一個紙包，"這是我托人從縣城買的奶粉，給劉嬸媳婦補身子的。
"白鳳接過奶粉，心里軟成一片。她一直知道杜華是個細心的人，只是不善于表達。
滿月酒很熱鬧，白鳳幫著招呼客人，傳遞著村里最新的消息和八卦。
劉嬸抱著白白胖胖的孫子，笑得合不攏嘴。"白鳳啊，你和杜華什么時候再要一個？
"不知是誰起了頭，話題突然轉到她身上。白鳳笑著搖頭："有小雨一個就夠了，
現(xiàn)在孩子上學花錢多...""杜華對你可真好，我今兒早上看見他在河邊給你洗頭巾呢！
"劉嬸的媳婦插嘴道，"我家那口子連自己的襪子都不洗。"白鳳愣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這事。那條頭巾是上周下雨弄臟的，
她隨手放在盆里準備有空再洗...回家路上，月光灑在鄉(xiāng)間小路上，
白鳳的心里也亮堂堂的。推開家門，她看見杜華正在燈下修小雨的書包帶子，
神情專注得像個孩子。"回來了？"杜華抬頭，眼睛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劉嬸家熱鬧吧？
"白鳳點點頭，把帶回來的紅雞蛋放在桌上："給你留的，趁熱吃。"夜深了，
白鳳躺在床上，聽著身旁杜華均勻的呼吸聲，回想著這平凡的一天。沒有驚天動地的大事，
只有柴米油鹽的瑣碎，但正是這些瑣碎，編織成了她最珍貴的生活。第二天是周末，
女兒小雨從縣里的中學回來了。十六歲的姑娘像春天的柳枝一樣抽條，個頭都快趕上白鳳了。
"媽！爸！"小雨一進門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講學校的趣事，講新學的知識。
白鳳和杜華圍著她，一個遞水果，一個倒水，眼里都是驕傲。晚上，
白鳳做了一桌好菜——杜華釣的魚，自家養(yǎng)的雞，還有小雨最愛吃的紅燒肉。
三代人圍坐在桌前，其樂融融。"奶奶，我給你講個笑話！
"小雨給婆婆夾了一塊最嫩的魚肉，繪聲繪色地講起學校里的事，逗得婆婆直笑。
白鳳看著這一幕，心里像喝了蜜一樣甜。杜華在桌下悄悄握住她的手，
粗糙的掌心溫暖而踏實。飯后，白鳳去婆婆房間收拾碗筷，無意中發(fā)現(xiàn)床頭柜抽屜沒關嚴，
里面露出一個褪色的信封。出于好奇，她輕輕拉出來看了一眼——是一封很舊的信，
郵戳已經模糊不清。"那是..."婆婆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卻沒有責備的意思。
白鳳慌忙把信放回去："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婆婆慢慢走過來，
從抽屜里取出那封信，
輕輕撫摸著泛黃的信紙："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昏黃的燈光下，
婆婆講述了一個白鳳從未聽過的故事——關于她年輕時愛過的一個知青，
關于被迫嫁給杜華父親的心酸，關于幾十年如一日將這份感情深埋心底的堅韌。
"...那時候我以為，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這輩子就完了。"婆婆的聲音很平靜，
"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幸福不一定是轟轟烈烈的愛情，也可以是杜華他爹冬天給我捂腳，
是華子小時候第一次叫我'媽'，是現(xiàn)在你們孝順我..."白鳳的眼眶濕潤了。
她從未想過嚴肅刻板的婆婆會有這樣的過去，更沒想到婆婆對幸福有著如此深刻的理解。
"鳳啊，"婆婆拉著她的手，"你和華子都是好孩子，別看日子平淡，這才是最難得的福分。
"那天晚上，白鳳輾轉難眠。杜華察覺她的異常，輕聲問："怎么了？"白鳳轉身面對他，
月光下丈夫的臉龐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但眼神依然清澈如初。"沒什么，"她輕聲說，
"就是覺得...有你在真好。"杜華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
那笑容讓白鳳想起他們相親時的樣子，憨厚又真誠。"傻媳婦，"他輕輕摟住她，"睡吧，
明天還要早起呢。"第二天清晨，白鳳比往常醒得早。她輕手輕腳地起床，
發(fā)現(xiàn)小雨已經在院子里朗讀英語了，婆婆在廚房生火，杜華正在井邊打水。晨光中，
這個平凡的畫面讓她的心突然漲得滿滿的。早飯后，白鳳和杜華像往常一樣去小賣部。
路上經過一片油菜花田，金燦燦的花海在晨風中搖曳。"杜華，"白鳳突然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