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愣住了,緩緩起身:“找我?”
鐘小艾平靜地點點頭,難怪她剛才沉默寡言、面無表情。
因為她正在執(zhí)行任務,而目標正是那個把自己當成兔子趕的祁同偉。
“祁同偉同志,請跟我們走一趟。”
話音落下,身后兩名紀律人員隨即亮出證件和文件。
整個緝毐大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放下手頭的工作,目光齊刷刷投向祁同偉的辦公室。
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祁大隊長要被抓走了?
不可能!
所有人都驚愕萬分。
人群蜂擁而至,將祁同偉的辦公室圍得水泄不通。
前來帶人的紀律人員神情緊張,從未見過如此陣勢。
以往無論帶誰走,哪怕身份比祁同偉更高,只需輕聲一語,對方便會乖乖隨行,只擔心對方是否會有極端行為。
可如今的祁同偉,卻毫無動靜。
下屬們搶先發(fā)聲,李飛怒問:“你們意欲何為?我們正執(zhí)行任務,為何要帶走祁隊?”宋楊緊跟其后:“目前四地聯(lián)合行動,祁隊是總指揮,一旦出事,誰能擔責?”
“沒錯,怎能這般不明不白地帶人走!”“前線激戰(zhàn)正酣,后方卻在抓人,實在荒唐!”
聲音震天響,似欲沖破屋頂。
鐘小艾亦現(xiàn)出驚訝之色。
往常祁同偉并不受人喜愛,今次這些下屬怎似發(fā)狂一般挺身而出?
鐘小艾帶來的兩名紀律人員被擠得無法立足,一步步后退,眼看就要挨近祁同偉的辦公桌。
“住手!”祁同偉一聲咆哮,瞪大雙眼。
他起初以為是鐘小艾的惡作劇,此刻才知是真的要帶他走。
祁同偉一聲號令,原本推搡的警員瞬間停止動作。
他拿起警服,鎮(zhèn)定自若地說:“同志們,我隨你們走。
別介意,越東人脾氣倔,不然也不會天天喝涼茶?!?/p>
宋楊驚呼:“祁隊!”
祁同偉舉手示意安靜,轉頭對李飛道:“隊務暫時由你負責,行動事宜不用擔憂,自有人接手?!?/p>
“散開,回崗,這是命令?!?/p>
祁同偉一擺手,本義憤填膺的警員只能悄然退出。
鐘小艾長舒一口氣,與同伴對視,依然心有余悸。
畢竟面對的是警員,稍有不慎后果嚴重。
幸虧祁同偉通情達理,既已順利帶走,此事就此揭過。
一時間風起云涌。
祁同偉被京城紀律人員帶走的消息傳出多個版本,謠言紛起,愈演愈烈。
西南四地正聯(lián)合執(zhí)行任務,此消息迅速撼動這四地,并迅速傳播開來。
短短半日,信息傳至漢東,隨后北上直達京城。
駱山河正在主持會議時,秘書急匆匆地進來報告:“祁同偉被調查了?”
“立刻查清情況,我等你的回復。”
駱山河果斷下令。
同一時刻,總警署的郝明副總長也接到一通來電。
他緊鎖眉頭:“你說什么?鐘小艾?!”
祁同偉雖在越東工作,為何這次是由京城派來的紀律人員將其帶走?這實在令人費解。
郝副總長滿心疑惑。
他迅速拿起電話,撥通號碼:“秦局長,您好,我是郝明?!?/p>
電話另一頭正是鐘小艾的直屬上司秦思遠。
此刻,鈴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高育良同樣在接聽電話,他率先撥通了程老師的號碼。
程老師作為祁同偉的心腹,理應消息靈通,但其能力畢竟有限,僅能確認祁同偉確實已被帶走,無法洞察更多內幕。
與此同時,東山的高層也在緊張關注著祁同偉的情況。
尤其在“獵冰”聯(lián)合行動全面鋪開之際,祁同偉的突然離開導致指揮系統(tǒng)出現(xiàn)短暫空白。
高育良掛斷電話后,并未繼續(xù)聯(lián)絡其他人,他已經確認祁同偉被帶走的事實即可。
接著,他仔細分析,究竟什么原因使祁同偉陷入鐘小艾的掌控之中。
“是誰做的?如此大膽,公然違背規(guī)則!”高育良憤然說道。
事實證明,高育良的憤怒并非毫無依據(jù)。
越東地區(qū)的廉政部門率先提出異議,即便祁同偉確有問題,也應由他們處置,此舉顯然是對他們的不信任。
更甚者,祁同偉僅為正處級官員,雖近期勢頭強勁,但也無需驚動京城派人介入。
不過,這只是外界的質疑聲。
鐘小艾面臨的真正壓力來自越東警局的沉默。
那邊越是平靜,這里廉政人員就越焦慮,一旦查無實據(jù),他們將陷入被動。
“鐘處,我們……”有人欲言又止。
鐘小艾深吸一口氣,果斷回應:“按舉報內容展開核查?!?/p>
不出一年,類似的情景再次上演。
不過這次,小紅屋里變成了鐘小艾審問祁同偉。
“開始吧,你只需回答我的問題?!?/p>
鐘小艾直截了當?shù)卣f,“認真思考后再作答?!?/p>
半月光陰悄然流逝。
自從祁同偉被帶走后,他如同消失了一般,杳無音訊。
然而,外界的猜測卻愈加熱烈,祁同偉廉政案件的諸多細節(jié)逐漸曝光。
人們最為關切的是祁同偉為何被帶走。
“是內部舉報,還是跨區(qū)域合作?”知情人士透露,“舉報內容詳盡,京城不得不越級介入調查!”
“祁同偉曾經抓過鐘小艾,如今卻被鐘小艾審問,這合法嗎?”有人提出疑問。
“顯然有人刻意巴結鐘小艾,定是事先得到了某些風聲!”一人推測。
“什么風聲?”有人追問。
“你不知道?聽說他與漢西的那位……”另一人欲言又止,“噓,莫亂講,事情尚未核實呢!”
“祁同偉何至于此?難道真涉及濫用職權?”
“疑點重重,據(jù)校內同學透露,打印紙消耗巨大,碎紙機日夜運轉!”
“不至于吧?你的消息輾轉了多少手?未免說得太離譜了!”
“但局勢堪憂,傳聞已嚴重至極,甚至要動刀槍的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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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東省,京州市。
陳巖石輕輕摘下老花鏡,似在完成一次重要總結。
他轉向女兒陳陽,問道:“上次叮囑你的事,還記得否?”
“我早說過,祁同偉即便再神通廣大,也需經歷一番磨礪?!?/p>
“他出身農家,少年得意,能掌控住內心的貪念嗎?能管住自己不伸手嗎?”
“就算他自律自持,他身邊的人又如何?”
“這些人一面奉承他,一面打著他的旗號為非作歹!這樣的例子,我見過太多!”
“他太聰明了,聰明到自負至極,以為無所不能。”
“結果呢?濫用權力,公然提拔親信占據(jù)要害位置!”
“他不過是個處長,若是升任廳長,豈不是連村里養(yǎng)的狗都有職務?”
“我叫你去勸他,你不聽;我索性自己打去電話,你卻說號碼被拉黑了?!?/p>
“如今,他執(zhí)迷不悟?!?/p>
“幸好你未曾與他牽扯,這是你最明智的決定!”
陳巖石咳了幾聲,面頰泛紅,終吐露肺腑之言,心情頓覺舒暢。
然而,陳陽依舊默然無語,怔坐一旁,目光游離。
她不信,她絕不肯相信祁同偉會背上那些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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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持槍?這怎么可能?”高育良不由感嘆。
“他是緝毐隊隊長,理應配槍!”
“還有這條,非法出借武器,證據(jù)何在?”
“再看這一條,故意殺人?擊殺毐販還要先設宴款待?多殺幾個又如何?”
“你們根本不明緝毐工作的艱難,竟在此大肆談論生命權,真是荒謬!”
“下面的指控更加荒唐!”
“生活作風糜爛,包庇犯罪分子,妨礙作證,誣陷紀律人員……”
“好、好、好!你把刑法全本拿來,讓他們抄寫,凡是可判刑的法條統(tǒng)統(tǒng)抄錄!”
高育良雖未動怒,卻對舉報人炮制的材料深感厭惡!
更讓他寒心的是,上級竟未經核查便將人拘走!
高育良的妻子吳惠芬遞過一杯水,柔聲道:"消消氣,何必動怒?你又能怎樣掌控局勢?"
他斜睨她一眼,語氣淡漠:"我豈會因他遭調查而憤懣?我經歷的審問還少嗎?"
"令我震怒的是這些文件。
"
"何物?"
"是檢舉信?"
"分明是挑撥離間的伎倆……"
高育良深深吸氣,強行吞下了那個刺耳的字眼。
事態(tài)至此,他心中已有幾分揣測,甚至隱約猜到了檢舉人的身份。
"這小子在校時便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他最大的錯,便是與鐘小艾結交,沾染她的虛浮傲氣!"
"我屢次告誡他們,學法并不意味著能居高臨下評判他人!"
"那利器無柄!" 高育良情緒激昂,繼續(xù)道,"狴犴威嚴公正,乃天生龍族氣質!侯亮平,想當狴犴?先問問自己是否有此血統(tǒng)與資格!"
吳惠芬微蹙眉頭:"他是你的學生,如此評價是否過于苛刻?"
聽罷,高育良怒火中燒,將水杯砸碎:"苛刻?哼!"
京城之中,駱山河靜聽著電話那端的解釋,卻已無心細究。
"還是那句話,若有問題,該查便查。
他既非誰的附庸,亦無特殊背景。
"
"緝毐干警能有何種背景?不過是個戰(zhàn)斗英雄稱號、個人一等功榮譽罷了。
"
"你無需問我是否在意,該問的是百姓是否在意。
"
"若難堪至此,正好,全攤開來說!你們所做的事,自行擔責,不必再來向我稟報。
"
電話被掛斷,駱山河冷笑道:"誰惹事誰解決,找我何用?"
總署內外鴉雀無聲,越東警廳緘默不語,四地聯(lián)合小組亦各司其職。
駱山河深知沉默的力量,下令持續(xù)深入調查,半月不夠則查一月,直至真相大白。
有人尚未入京便急于表功,甚至對祁同偉的家庭背景都不了解便妄下斷語,實在荒唐可笑。
如今,這些人皆陷入困境,進退維谷。
那就讓他們在明面上演一場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