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這么少?”男人眼皮從屏幕上移開,眼眸懶懶闔動了一下,細細盯著她看,一副你沒和我開玩笑的表情。
“那你為什么不答應我?”
“啊?”
“你長得很合我胃口,你來滬市,來我身邊,我每個月給你零花錢,你考慮一下。”周矜肆坦白道,而且經(jīng)過昨晚,兩人在那種事上還挺合拍。
雖然他給她的感覺過于青澀,但是這種事上兩個人都沒有經(jīng)驗,第一次嘛,可以理解,現(xiàn)在回味過來……還挺好的。
這這……果然是她想到那個意思?
“你……是想包養(yǎng)我嗎?”腦子比嘴快,女孩身子一抖,她直直問出這句話。
“話別說得這么難聽嘛,”男人唇角勾出一個向上的弧度,“不過你非要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黎翩翩先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嘴里能塞下一個土雞蛋,隨后連連擺手,“不不不,周先生你誤會了!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家在北城,我不是本地人?!?/p>
她家離著滬市三千多里地,爸媽都在北城,她帶弟弟暫時來這里看病,看完肯定是要回去的。
深城她都不可能留下,更別說去滬市了,他不是在開玩笑吧?
周矜肆見她拒絕,以為是嫌錢少,皺著眉,“怪我剛才沒說價,在你原來工資的基礎上加十萬,十萬一個月,夠不夠?”
“什、什么?”黎翩翩懷疑自己幻聽了,十萬一個月,這人是暴發(fā)戶???一下給這么多。
“你還覺得不夠?不夠可以再加。”周矜肆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這女孩看著表面柔柔弱弱,沒想到這么難搞。
他做這個決定并非一時興起,而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他昨晚在床上的時候腦子里就萌生這個想法了,搭著被子,熬到快天明才睡著。
“夠、夠了,”黎翩翩有些無措,一個月十萬零兩千,一年有十二個月,加起來就是一百二十多萬,折騰死她一輩子也掙不了這么些錢,這人真的有富了,“太多了?!?/p>
“既然如此,你答應還是不答應?”他一只手腕上戴著百達翡麗名表,大拇手指上還戴著一個扳指,綠色的,一晃而過,黎翩翩來不及細看,像是翡翠還是什么,男人手指在扳指表面輕輕摩挲著,“快點考慮!老子耐心可不多?!?/p>
這女孩嫩得很,這么多女人里鮮少能有這么讓他看上眼的,周矜肆已經(jīng)跟她磨蹭了不少時間,合作方又開始催了,眼底跟著升騰起幾分郁火。
他他他……居然當著她的面爆起了粗口?!
這男人的真面目要暴露出來了,黎翩翩看他的眼神變了變,“我能再想想嗎……”
下意識的想法就是,他怎么比她還太粗魯?自從做了花店銷售員后,她可比原來改變太多了。
兩秒后女孩果斷開口,捏著手指,不再藏著掖著,“我能拒絕嗎?”
一年過百萬的年薪說實話她心動了,但是她畢竟……不是出來賣的。
黎翩翩冷靜下來想了想,家里沒什么特別需要花錢的地方,主要是黎年得了白血病,這病從一生下來就有了,母親一直在默默攢錢,先是還了父親這邊爺爺留下的欠債,她還記得小時候一過年家門口堵滿了討債的人。
只是小年這兩年情況越發(fā)不好了,不得不進行手術,醫(yī)生說要進行什么造血干細胞移植。
她在花店工作,每個月也有兩千元的收入,干得好月底還有獎金,家在近郊的一個大棚邊,家里養(yǎng)了一頭牛幾只雞,父母都是花農,干活很勤快,除了父親右腿有點殘疾,有跛腳的毛病,好在他們都很樂觀,日夜守著大棚給人種花,用漚掉的花桿喂牛。
她安慰自己,只有眼前這個坎,咬咬牙挺過去就好了。
她的目光很堅定,清澈晃動,唯獨沒有動搖。
周矜肆面色冷淡,明明是笑著,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鎖住她的一舉一動,“你確定?”
他傾身靠近,慢慢摸上她素凈的臉蛋,“那你先把我昨晚的錢吐出來,我就同意你拒絕我,你說呢?”
黎翩翩瞪大了眼睛,落在身旁的手猛然攥起拳頭,腮幫子鼓起來,漲得滿臉通紅,像個火爆的氣球,用手指著他,“你你……你這是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五萬塊?還不如當場讓她跳車來得容易。
“你不想吐也可以,”男人輕而易舉攥住她的手指,強迫她收回,“小女孩家家,脾氣不要這么暴躁,你出來丟了錢還和男人鬼、混、家里人知道嗎?”
“你你你……”她被他強勢地抓住手腕,想說你真卑鄙,話沒說出被他先一步打斷,“我知道你可能會說我無恥下流之類的話,不過……”
“我不在乎?!?/p>
周矜肆嘴角噙著一抹嘲弄的笑,大手一揮倚在靠背上,身子后仰,散漫開口,“這種話我聽得多了去了,”說著掏出手機,“要不我給你錄下來,省得日后你翻臉不認人?!?/p>
他……他居然還想著日后?!
壞了,黎翩翩有些后悔,唇角緊抿成一條細線,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她好像中計了,掉進他事先設計好的圈套里。
糟了!她好像遇上比流氓還壞的人了!
周矜肆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繼續(xù)舉著手機,右手拇指在上面慢慢摩挲著,指腹下的屏幕光潔如鏡面,反著暗光。從她氣得像只倉鼠的表情也能推斷出,她現(xiàn)在很生氣,多半是在默默罵他。
兩手抱臂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商人不提前做好兩手準備,還能叫商人嗎?
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從這里到醫(yī)院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二人僵持許久,前面開車的徐贏很識趣地把擋板落下來,緘默不語,以免傷及無辜。
“怎么樣,想清楚了嗎?”
“好,我答應你?!?/p>
許久,車內傳來一陣悶悶的蚊子嗡嗡,她敗下陣來,兩手攥拳努力維持鎮(zhèn)定,試著和他商量,“這樣我們各退一步,等小年做完手術,我回去安頓好他,就去滬市找你,這樣成嗎?”
滬市是華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都市,她只是聽說,從未去過。
“哦,我怎么知道你不會賴賬?”男人似是對她不放心,嘴角勾了勾。
嘖,上鉤了。
黎翩翩恨恨咬牙,她生氣了,兩手一攤,“你到底要我怎么樣?!”
她都答應他了他還不滿意,難道是要逼死她嗎?
“先加個微信?!?/p>
“哦?!彼褚恢徽嗣呢堖?,對上他若無其事的笑,一拳打在棉花上。黎翩翩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吧下去,跟個提線木偶一樣慢吞吞從兜里掏出手機。
“我能問問多久嗎?”
“嘀——”地一聲,掃碼通過,男人心滿意足地熄了屏。
“什么多久?”周矜肆不解。
“我們的協(xié)議關系沒有個日期嗎?”黎翩翩怕他聽不明白,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截止日期?!?/p>
“原來是問這個,”男人哂笑一聲,“你這就確定我們是協(xié)議關系了?”就差把“你真聰明,孺子可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黎翩翩白他一眼,不吭聲。
“沒期限,也不簽協(xié)議,我只有一個要求,到我玩膩了為止?!?/p>
男人的目光往下,順著落到她手里握的手機上,黎翩翩下意識伸手擋了擋,手往后縮,她的手機很破,屏幕上是一道道的劃痕,摔了多少次了,右下角玻璃還少了一小塊,每次拿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避免劃傷手指。
男人眉心一點點蹙起來,這樣的“古董”他還是頭一次見,爛的不成樣子,也不知道她怎么用的?
“一言為定,你要是敢賴賬,我有一萬種方法能找到你?!彼麌樆K?。
“不會,我還不至于說話不算數(shù)?!倍潭處追昼姷臅r間,內心已是千回百轉,黎翩翩想開了,大不了她就先跟他一年再說,拿了錢再跑路,她有把柄攥在他手里,激怒他反倒對自己沒好處,算算其實她也算穩(wěn)賺不賠。
“嘀嗒嘀嗒”的聲音從車內響起,是從前面儀表盤的電子屏傳來的,周矜肆笑著收了手機,“好了?!?/p>
“周總,到站了?!毙熠A溫聲提醒他們,黎翩翩順著看去,馬路左邊大大的“深城市人民醫(yī)院”幾個字,大紅漆粉刷過的。
“喏,拿著,我的名片?!避囬T打開,黎翩翩還在愣神,就被人推了出去,男人似乎真挺急的,幾乎是第一時間吩咐助理開車,車門關上的瞬間,她無意間瞥見周矜肆揚著的唇角,揉了揉眼睛。
他似乎心情不錯?
這男的變臉真快。
黎翩翩又在心里罵了他一句,低頭看去,懷里不知什么時候被塞了一張明信片。
風一吹,名片刮到地上,滾了兩圈最后背面朝上在地上躺著。
黎翩翩走過去彎腰拾起來,拍了拍上面的泥土,左右翻看,明信片很小,還沒有她巴掌大,和平時花店老板讓她跑腿復印的那些一樣。
通體漆黑,上面印著燙金的三個大字,“周矜肆”。
他的名字嗎?
心里“咯噔”一下反應過來,黎翩翩捏住卡片的手抖了抖。
周矜肆,她又小聲喃喃念了幾遍。
這名字和他真挺配的,這男人還真是……又矜持又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