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一時安靜下來。
趙廠長盯著他看了半晌，他剛剛也只是發(fā)發(fā)牢騷。
別說他一個小小的廠長，就是局長、部長，一樣也不敢違反下鄉(xiāng)的政策。
突然長嘆一聲，"行，你小子...比你爸還精。"
"這樣，我媳婦娘家侄子正好沒工作，一般名額八百，我給你一千。"
"這怎么行！"陳默連忙擺手，"八百就可以..."
他還有事求趙廠長呢，可不想占人家便宜。
"閉嘴！"趙廠長眼睛一瞪，"你爸當年在朝鮮救過我的命，一千算個屁！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陳默鼻子一酸，猶豫片刻又開口道："趙伯伯，還有件事...我想把房子的產權改成我的名字，需要廠里開個證明。"
"這點小事！"趙廠長二話不說抄起電話，"喂，辦公室嗎？馬上給我開個住房證明，對，陳衛(wèi)國家的房子！"
不到十分鐘，辦公室的小李就送來了蓋著大紅公章的證明。
陳默接過來，又低聲道："趙伯伯，我這一走，怕大伯他們...，還惦記著家里的房子。我想請您幫忙租出去，每年把房租郵給我..."
"就這事？你放一百個心！那房子本來就是廠里分給你爸的福利房，我看誰敢搶，我讓后勤科老李去辦。"
"租給廠里的職工，按月付錢，我親自盯著匯款單！"
陳默眼眶發(fā)熱，趙廠長又抄起電話："喂，后勤科嗎？叫李科長立刻來我辦公室！對，現在！"
掛掉電話，他走到陳默跟前，粗糙的大手按在他肩上："只要我趙大勇還在這個廠一天，就沒人能動你陳默的東西！你爸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親叔！"
陳默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前世他怎么就沒想到來找趙廠長？要是早來...，何必吃了那么多的苦。
"哭什么哭！"趙廠長兇巴巴地遞過手帕，眼圈卻也紅了，"男子漢大丈夫...對了，這一千你拿好。"
他從保險柜里取出十沓大團結，又寫了張條子："這是轉讓證明，下午我讓人事科辦手續(xù)。錢你存好，別讓你大伯知道。"
陳默重重點頭，趁趙廠長轉身的功夫，心念一動，錢已經穩(wěn)穩(wěn)收進了儲物空間。
這時傳來敲門聲，后勤科李科長夾著公文包匆匆進來："廠長，您找我？"
"老李，這是老陳的兒子。"趙廠長指著陳默，"他家那套房子，從今天起由廠里統一對外出租。第一年的租金，你現在就給我算清楚！"
李科長推了推眼鏡，翻開本子："按標準，兩居室每月租金4元，一年48元..."
"放屁！"趙廠長一拍桌子，"老陳是為廠子犧牲的，按最高標準算！"
"是是是，"李科長趕緊改口，"那就每月6元，一年72元。"
說著從公文包里數出七張大團結和兩張一元紙幣，"這是72元，您點點。"
陳默接過錢，手指微微發(fā)抖。
這在前世，可是被大伯一家白白霸占了的。
等李科長走后，趙廠長突然問："下鄉(xiāng)的地方定了嗎？"
"定了，"陳默低聲道，"南疆建設兵團。"
"什么？"趙廠長猛地站起來，"那個鬼地方？夏天熱得能烤熟雞蛋，冬天凍掉耳朵！"
他煩躁地抓了抓花白頭發(fā)，"要是沒定下來，我還能找老戰(zhàn)友運作一下..."
陳默苦笑著搖頭："名單已經報上去了，改不了。"
趙廠長猛吸了口煙，問道："還有什么要伯伯幫忙的？"
陳默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他馬上下鄉(xiāng)了，既然大伯一家不讓他好過，那他也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先收回點利息！
"趙伯伯，我想請您借幾個人..."陳默壓低聲音，"把大伯一家從我家里趕出去。"
趙廠長聽完陳默的請求，突然哈哈大笑，拍著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好小子！"
"剛才還擔心你瘦瘦弱弱的，下鄉(xiāng)被人欺負。沒想到你小子心夠狠，做事夠絕！"
趙廠長眼中閃著欣慰的光，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老戰(zhàn)友："這下老子就放心了！在兵團那種地方，心軟可活不下去。"
"記住，到了那邊該狠就得狠，你越狠別人越不敢欺負你。"
說著突然壓低聲音："當年在朝鮮，你爸就是太老實，差點被個新兵蛋子搶了軍功..."
話到一半又擺擺手，"算了，不說這個。保衛(wèi)科的人你隨便用，出了事有我兜著！"
陳默心頭一熱。
前世要是早點明白這個道理，也不至于在兵團吃那么多苦頭。
他挺直腰板，保證道："趙伯伯放心，我不會給父親丟臉。"
"這才像話！"趙廠長滿意地點頭，抄起電話吼道："保衛(wèi)科嗎？立刻派四個最能打的過來！對，就現在！"
掛掉電話，趙廠長從抽屜里摸出把軍用小刀塞給陳默："拿著防身。記住，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
他剩下的話沒說出來，不過陳默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不到十分鐘，四個膀大腰圓的保安就站在了辦公室。
趙廠長親自交代："聽小默指揮，出了事我擔著！"
剛出廠門口，大伯看見陳默，就帶著陳鐵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大伯臉上堆著假笑："小默啊，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大伯不是說了會幫你處理廠里的事嗎？怎么還自己跑來麻煩廠子？"
他邊說邊伸手要拉陳默，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架勢。
陳默一把甩開大伯的手，冷笑一聲："大伯，別裝了。真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呢？"
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你們背著我報名下鄉(xiāng)，不就是想霸占我爸的工作名額和房子嗎？"
大伯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臉上的假笑都僵住了。
陳鐵在一旁急得直跳腳："小默你胡說什么呢！我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陳默從懷里掏出那張下鄉(xiāng)通知書，"那這上面'自愿報名'四個字是誰替我寫的？大伯你的筆跡，當我認不出來嗎？"
大伯惱羞成怒，揚起巴掌就要打人："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我可是你大伯。"
“大伯？以后你是不是我大伯還不一定呢！給我抓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