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在他身上。”溫行知提醒道,語氣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張小草轉(zhuǎn)頭朝地上鼻青臉腫的陳楚霸,冷著臉說道:“鑰匙交出來?!?/p>
陳楚霸看著女人眼底的殺意,哆嗦地掏出了鑰匙,顫顫巍巍地遞給她 。
張小草一把搶過,利索地打開了束縛住溫行知的鐵鏈,將溫行知扶下床。
接著視線轉(zhuǎn)回到陳楚霸身上。
一直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陳楚霸被那雙眼睛看得脊背發(fā)涼,“你、你、你要干什么?!”
隨著面前女人逼近的步伐,陳楚霸控制不住的往后躲。
“我告訴你,你、你不能殺我,我爹是湖州鎮(zhèn)最大的富商,我舅舅是知府,你、你要是殺了我,你連同那個男人都不會好過?!?/p>
“放心我不會殺你,我只是用你對待我兄長的方式,再還給你而已?!?/p>
“噓,千萬別出聲?!?/p>
在張小草的威脅之下,陳楚霸被鐵鏈五花大綁固定在床上,為防止他出聲求救,張小草還特意將他的襪子塞進了他的嘴里。
做完這一切,張小草對著床上嗚咽的男人,恐嚇道:
“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是這江湖中出了名的殺手,殺人無數(shù)。如果你膽敢將今日之事傳出去,找我和我兄長的麻煩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們?nèi)遗阍幔∮涀×藛???/p>
陳楚霸嚇得直點頭,瞬間安靜下來。
張小草的腳掌朝臺階上一點,摟著溫行知輕輕一縱,騰空躍起,輕飄飄落在對面的屋頂上,隨即消失在陳楚霸的視線之中。
陳楚霸驚訝地看著這一幕,終是信了那女人的話,后怕得背后冷汗直冒……
張小草將溫行知帶回了客棧。
終才放下心神。
兩人相顧無言。
“你怎會來救我?”溫行知率先開口打破了安靜的氣氛,“你不恨我嗎?”
張小草見溫行知會主動開口提起敏感話題,便真誠地說出了心中所想:
“一開始我也想不通,我真心相待的公子怎會決意置我于死地。我仔細回憶了我們相遇后的種種細節(jié),才發(fā)現(xiàn)一開始我們兩人便有了嫌隙,只是當時我不以為意,我始終認為日久方可見人心,只要我真心相待,公子定然知曉我的本意?!?/p>
“但我卻忘了人和人終究是不同的,公子身在貴族大家,又突遇家中遭難,必然是無法輕易將信任交付他人。何況我這樣一個身份不明、僅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女子?!?/p>
“但公子可能不知,當年你那一飯之恩,對我來說仿佛久逢干旱,天降甘霖的恩賜。當年我母親去世,孤身一人流落街頭,只能與乞丐搶食。但是我力氣小,搶不過他們,經(jīng)常被打得奄奄一息?!?/p>
“于是,我時常只能吃些泥土充饑,就連爛菜葉子都輪不多到我。那日我餓急了,見一酒館老板施舍了一饅頭,然確有十數(shù)個乞丐。他想看我們互相撕打,以此為樂。我不管不顧沖上去一把奪過那人手里的饅頭,剩下的乞丐便一擁而上,又將我打了一頓?!?/p>
“我躺在地上等死的時候,你來了。你給了我吃食,還說我勇敢無畏,希望我能活著。從未有人這樣說過我,所以后來我找到了師父,每日堅守在他家門前,無論如何打罵驅(qū)趕,巋然不動。這才被他收入門下,習了這身輕功,再也不必過從前的日子?!?/p>
“所以公子,也許當日你只是隨意施恩,但對我來說,確是真正的救命之恩!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均為報答,我定不會害你也不會傷你在意之人!”
張小草,一口氣說完,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
溫行知緩緩說道:“對不起……終究是讓你失望了?!闭Z氣有些發(fā)顫,不敢抬頭看她。
張小草沒想到公子竟會向她道歉,她本是為了解釋清誤會,并不想讓公子如此,急忙道:
“不,公子這并非全是你的過錯,這些話我早該說清楚的,害你誤會,我也有過。你也并沒有讓我失望,你在我心中依然是那個光風霽月、溫柔善良的公子,你千萬不要疑心自己!你這樣好,不會有人忍心對你失望的!”
說到最后,張小草有些急了。
溫行知見她這樣說,更加羞愧:“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好,你這樣不值得!”
“不,你值得!公子值得世上所有的好!”張小草堅定地說道。
這話一出,溫行知就像瞬間置身于柔軟的云朵之上,周身軟綿綿的。
他第一次被人這樣贊美,簡單直白地話語直擊他內(nèi)心深處,倏地化作一股暖流,流淌至四肢百骸。
張小草說完,瞬時反應(yīng)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溫行知看著眼前傻笑的女孩,摸了摸她的頭,控制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這個笑帶著一股濃稠的愧疚之意,是他對不起她,他不該懷疑這樣一個赤城的姑娘,還險些讓她喪命。
幸好,幸好她還活著。
幸好上天給了他彌補的機會,一切都還來得及。
今后他會將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看待,好生彌補她,絕不讓她再受半點委屈!
溫行知心中暗暗發(fā)誓。
回過神來的他想起自己贖回來的玉佩還沒有還給她,趕緊從胸前拿出來遞到張小草面前:
“你上次給我買衣裳,賣掉了的玉佩,我替你贖回來了。”
張小草難以置信母親的玉佩居然還能回到自己手中,公子這是專門為了自己把它贖回來的?!
心中感動不已,
兩人的心結(jié)就此解開。
兩人在客棧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便離開了湖州鎮(zhèn)。
榮親王府。
王妃云瀟然聽著貼身侍女櫻桃回稟著玄胤近日的動向,沉靜道:“王爺還沒死心嗎?這都找了多久了,也沒見他摸到影子?!?/p>
“可是娘娘,奴婢見這次王爺是派忠羽前去打探的?!睓烟艺Z氣擔憂道。
“竟然連貼身侍衛(wèi)都派去找那男人了……我們家王爺可真是用情至深吶?!?/p>
“娘娘……”櫻桃看著自家王妃這樣無奈憂傷的模樣,知道她心里難受,自己也跟著難受,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櫻桃,你說一個人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嗎?王爺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對另一個人魂牽夢繞。你說他這是真愛我,還是在演戲呢?”
“娘娘,您別這么說,王爺他心里定是有你的,不然也不會將這偌大的王府管家之權(quán)都交到您手上,您看府里那些小妾一年也見不到王爺幾次的?!?/p>
櫻桃有底氣地勸說道,“這些年,王爺除了對那男人有過一點真心,其他的時候心都在您身上,那男人自是比不得您的……”
櫻桃還想繼續(xù)說些什么,玄胤愉悅的聲音自院中傳來。
“兩主仆在說什么私密話呢?”
云瀟然果斷起身,朝著那身影福了福身:“妾身給王爺請安。”
玄胤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云瀟然的身子,語氣柔和地關(guān)切道:“瀟然,不必多禮。你風寒還未好全,該多多休息才是,快隨我進去,這里風大,莫再著涼了?!?/p>
云瀟然看著身前拉著自己的手,腳步輕快的男人,便知道那人的行蹤怕是有眉目了。
果然,下一瞬便聽到男人朝正打算退出房間的櫻桃吩咐道:
“今夜你好好陪著王妃,若是王妃風寒加重我唯你是問。”
“是?!睓烟腋I砉Ь吹?。
“瀟然,我今晚有件緊急公務(wù)要出城處理,怕是不能陪你了。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忙完,就趕回來陪你?!?/p>
“公事要緊,妾身這老毛病了,不打緊,你且安心前去,妾身等你回來。”
“多謝瀟然體諒,為夫能娶到你這般善解人意的妻子,三生有幸。”
說完,抱了抱云瀟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院子。
云瀟然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知道他這幾日怕是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