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青州成婚第七年，他燉了我養(yǎng)了七年的小狐貍。
只為了給入門兩月就懷孕的妾室柳如煙補身子。柳如煙得意的給我夾了一筷子，我不肯吃，
顧青州便要餓我十天。入夜，19歲的顧青州忽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隔著一條街，
少年坐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fēng)發(fā)，看見我卻紅了眼。“阿恒，26歲的我不值得，
所以你要一直往前走，千萬別回頭！”我哭著說好，第二天拿了和離書悄然離開了。
可一個月后，26歲的顧青州卻瘋了。01和顧青州成婚第七年，柳如煙隨口一句玩笑，
顧青州就為了她燉了我養(yǎng)了七年的小狐貍。窗外天色昏黑，驟雨雷鳴。
顧青州一巴掌將我扇倒在地，語氣滿是怒意?！盀槭裁淳芙^煙煙的好意，
你明知道她胎像不穩(wěn)為什么不能讓著她一點？”“如果煙煙因為你出了意外，
我一定不會放過你！”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沒有我心里的千分之一疼。
小狐貍的哀嚎歷歷在目，求救的眼睛看過來時我的心都快要碎了。眼淚控制不住打在地上，
我撥開眼前被打亂的頭發(fā)抬頭望向他——如今的當(dāng)朝太傅，滿身權(quán)勢氣息的顧青州。
還是那樣肉薄骨硬如眉鬢刀裁的臉，身影高挑修長，只是周身陰沉再不似曾經(jīng)少年意氣了。
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早已不是彼時的汴州富商幼子，那個從不舍得我受一點傷害的顧青州了。
可那個滿眼只有我的顧青州，到底什么時候開始變得呢？我想起成婚第六年，
顧青州公務(wù)越來越忙，偶爾開始抱怨我不夠體貼，只一心撲在那些藥材上。成婚第七年，
他以回來的晚不想打擾我為理由漸漸宿在書房。為了挽回這段感情，我每天等他到深夜，
然后帶著親手燉好的藥膳輕手輕腳送到他書房。“阿州，你嘗嘗，這個沒有藥味的。
”他皺了皺眉頭：“放那，等會喝?！蔽倚⌒囊硪碜叩剿砗髱退蠹?，
想提起些從前舊事哄他開心一些?？晌覄傉f幾個字，就被他大力拽到一邊。眉睫撲閃間，
我下意識想道歉，卻看見他眉眼間不加掩飾的厭煩?！澳阋簧硭幬赌懿荒茈x我遠(yuǎn)點？
”“你知不知道每次靠近你我呼吸都困難，你連自己的不孕之癥都治不好，
怎么還妄想去治別人？”“以后不許你再曬藥，不許你再治病救人，你聽到了沒有！
”這是顧青州第一次對我發(fā)火，震耳欲聾的聲音穿過我。大腦霎時一片空白，
我呆怔著望向他，聲音仿佛不是自己的?！翱墒悄阍?jīng)，
說過不介意的……”他卻煩躁的抓著頭，拿起藥膳狠狠砸在地上朝我吼道?！皾L出去，
公務(wù)已經(jīng)夠讓我心煩的了，我不想再聽你說以前！”身體下意識瑟縮顫抖后，
我后知后覺捂起耳朵。耳邊咆哮聲模糊，我看著親手煲了三個時辰的藥膳在地上飛濺，
心里有什么和碗盞一起碎了。那次以后，顧青州再也沒有回過房間。很快，
他從青樓領(lǐng)回來一個女子。不顧仕途影響，不顧民間流言，就像曾經(jīng)追我那樣，
此后兩月有求必應(yīng)幾乎是把她寵上了天。直到柳如煙懷孕。我知道，我比不過柳如煙，
更比不過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好痛好痛，可我想放棄了。思緒收回，
這一次我沒有像往常那般用卑微乞求的眼神望著他，而是輕聲問道?！八?，你后悔了嗎？
”02顧青州眉眼間對我厭惡更甚，幾乎是毫不猶豫道?！笆牵液蠡诹?，
后悔娶了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鼻尖一酸，我看著顧青州甩袖離開的身影，
耳邊還回蕩著他最后的冷言?！巴笫欤粶?zhǔn)夫人離開這間房，沒有我的允許，
誰也不準(zhǔn)給她送飯！”十天。原來顧青州，想要我的命啊！情緒再也壓抑不住，
我靠在床邊崩潰嚎啕。窗外夜黑如墨，狂風(fēng)暴雨狠厲拍進(jìn)窒息悶熱的房間。
我看著手里狐尾狀的青玉，不知道自己是在哭小狐貍還是哭我和顧青州的婚姻。
直到眼淚打濕手里的玉，屋內(nèi)驚雷乍現(xiàn)天光，手里的玉隱隱發(fā)燙，
似有一股力量將我扯進(jìn)走馬燈一樣的世界。勁風(fēng)吹揚我的發(fā)絲，
周身快速閃過的走馬燈皆是我和顧青州的過去。直到我目光在某個畫面定格。
那是我和顧青州的第一次相遇，始于一見鐘情。彼時的我還只是一個農(nóng)家醫(yī)女，
除了跟跛腳的父親學(xué)些醫(yī)術(shù)外，每天上山采藥和曬藥就是我的日常。那天春風(fēng)和暢，
我來到山腳剛放下背上的竹簍忽然聽見一陣尖叫。
抬眼就看見山坡上從商隊大馬上摔下山坡的顧青州，快速滾落間撞到了一只白色小狐貍。
少年臉上滿是傷痕，害怕的連連驚叫。明明可以抓住旁邊灌木的他，
卻毫不猶豫將小狐貍撈入懷里，一路翻滾間緊緊將它護(hù)在懷里。那一刻，
我就喜歡上顧青州了。我把暈過去的小狐貍放進(jìn)了背簍里，
又撕了衣裙一角將他汩汩流血的腿綁好時，耳邊傳來他很輕的聲音?！澳闵砩系乃幬逗孟恪?/p>
”我抬頭，顧青州高束的墨發(fā)已經(jīng)凌亂，眼里的光卻明熾昂揚。
他靠在土坡上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目光觸及我破了的裙子似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都怪我害你衣衫不整，不如我用后半生對你負(fù)責(zé)怎么樣？”十九歲的我愣了一下，
看了眼裙角抿唇道：“沒關(guān)系，只是里面破了一點，你不說，沒人能看出來的。
”“那作為報答，我每天去幫你曬藥吧？”眼前時光飛速流轉(zhuǎn)，
我看著顧青州連著一月每日來幫我曬藥，而小狐貍因為他每天一只燒雞吃的飛胖，
漸漸不肯走了，就和十九歲的顧青州一樣。心臟滯痛，像被人掐著般酸脹，我想，
要是沒有遇見顧青州就好了。他就不會后悔了吧？03手里的青玉微熱，
我忽然出現(xiàn)在未嫁時的房間。看著院外收藥的自己，我想一切應(yīng)該還來得及。傍晚，
十九歲的我收完藥回房時看見我一臉驚訝。我艱難朝她扯出一抹笑：“落玉恒，不要賭，
你會輸?shù)模 彼獍盗讼聛恚骸笆且驗楹⒆訂?？”見我笑的苦澀?/p>
她也扯出一抹苦笑：“我知道了?！毙念^微動，眼前畫面突然來到春闈那天。
十九歲的顧青州帶我在城中逛街，第一次向我表明心意。而那天，
剛好是當(dāng)朝太傅之女嫁給新科狀元的日子，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好不風(fēng)光熱鬧。
十九歲的落玉恒看愣了神，我看到顧青州看她的眼神溫柔而專注，極認(rèn)真的問：“喜歡嗎？
”那時的落玉恒沒有回答，堅定地拒絕了他?？晌抑李櫱嘀莶粫艞壍?，
十九歲的顧青州以為我想嫁的不是商賈人家而是官紳世家。那以后他沒日沒夜的讀書，
然后近乎一年每天站在我門前。直到十九歲的我被打動，告訴了他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情。
那晚顧青州一句話也沒說，轉(zhuǎn)頭就回去了。我再次出現(xiàn)在十九歲的自己面前，
一遍遍告訴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動搖?？蛇@次她只是看著顧青州倉促離開的身影，
什么都沒說。我當(dāng)然知道她當(dāng)時的失望和難過，可我怕極了重蹈覆轍，所以我什么都沒說。
我沒告訴她顧青州會回來的，在次月他榮登榜眼后帶著一整盒房產(chǎn)地契，
近乎一半的家產(chǎn)和一塊狐尾狀的青玉站在我門前。我猶記得他將玉放在我手里時的樣子，
眉如春風(fēng)，眼若星辰，揚著世界上最燦爛的笑：“阿恒，這玉是照著小狐貍的尾巴做的，
天下唯一哦，就像我對你，此生不渝！”看見我點頭，他笑的像贏了全世界，
可后來卻是他親手弄丟了我。最后一次見十九歲的自己，顧青州正抱著家產(chǎn)站在我門前哀求。
十九歲的落玉恒站在門后糾結(jié)很久，扯出一抹笑看向我，“就算注定是苦果，
我也不會后悔的?！蔽液龅穆湎聹I來，我知道你沒有后悔過?？墒前⒑悖櫱嘀菟蠡诹?。
我沖過去想抓住過去的自己阻止她，可她毅然打開了那扇門，那一瞬間我的身影忽然飄散了，
就像從沒出現(xiàn)過。這次我被時光拉到和顧青州大婚那天。
長街上顧青州一身大紅喜服坐在高頭大馬，身后是他為我備下的十里紅妝和萬兩聘金，
大紅花球蜿蜒了一整條長街。馬背上的顧青州笑的明熾熱烈，
在周圍的祝賀聲中不斷地拱手道謝。一街之隔，我絕望的看著這一切，心里不斷重復(fù)著。
“不要，顧青州，你會后悔的?！眲棚L(fēng)揚起紅帆，我看見顧青州挺拔的脊背一僵，
仿佛聽見了我的心聲一般驀然回頭。驕傲激動的神情僵在他高揚的頭顱上，
仿佛一眼就認(rèn)出了來自多年后的我。我看著他漸漸變紅，溢滿心疼的眼睛，忽然就釋懷了，
壓著心里的悲傷努力朝他扯出一抹笑，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掉。淚眼模糊間，
我看見十九歲的顧青州難以置信的搖頭，竟失神跌下馬去。我慌亂跑到他身邊，
聽見他不斷地呢喃?！霸趺磿以趺磿δ悴缓?？”心口傳來尖銳的痛意，
眼淚不斷砸在他臉上，千言萬語的委屈，最后卻只有一句?！扒嘀?，能遇見十九歲的你真好。
”周遭的人對我視若無睹，急促的催他追趕吉時。顧青州恍然回神，想伸手抱抱我，
可當(dāng)視線落在我手心攥緊的玉時，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伸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不舍的望著我聲音顫抖?！鞍⒑悖也恢档媚慊仡^，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
”我下意識搖搖頭，又點頭，哭著說“好。”話音落，他握著我的手將玉摔在墻上，
“砰”的一聲碎了。周圍開始模糊，我伸手想最后一次再摸摸他的臉，
卻被一道勁風(fēng)強勢拽入虛無。耳邊回蕩著顧青州的大喊：“阿恒，
如果以后的我真的不愛你了，請你一定要想辦法離開我?！弊唏R燈飛速在眼前閃過，
顧青州又說了許多，可我只聽見了“找你”兩個字。我又回到了熟悉的冰冷房間，
還有滿地的碎玉。我一顆顆撿起地上的碎玉。顧青州，我試過還你一個不后悔的人生，
可是我沒能做到，不過以后……我不會纏著你了。04肚子傳來饑餓感，
這里的時間才剛過去一天。我想，顧青州應(yīng)該很快就會來找我了吧。整整一夜，我挑著燭火，
將那塊玉粘好，終于在破曉時分等來了冒著大雨趕來的顧青州。他眼中火氣怒不可遏，
幾乎是沖進(jìn)來甩了我?guī)装驼疲荒_將我踹到地上?！百v人，煙煙流產(chǎn)了你知不知道，
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我輕笑，我能對她做什么，我只是親手毒死了我的小狐貍而已。
我伸手撫摸腫脹辣痛的臉頰，很奇怪，心里的痛竟少了一些。我回頭，
將手里那塊滿是裂痕的狐尾玉擺到他面前?！邦櫱嘀?，你還記得我們的小狐貍嗎？
”時隔多年，我再一次喊他的全名，他一愣，隨即像猜到什么，紅了眼掐住我脖子。
“落雨恒，你這么想提從前，那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訴你，我早就不愛你了，早就不愛了！
”他奪走我手里的玉，一把將我甩了出去，脊背狠狠撞在床角，
我眼睜睜看著那玉在我眼前被狠狠摔在地上。再次碎裂！“你害了煙煙的孩子，
就該付出代價，以后煙煙才是我的正妻，我會給她一個風(fēng)光至極的婚禮，而你，只配做妾，
每日在煙煙門口跪上三個時辰，為我的孩子贖罪！”恨意的怒吼幾乎刺穿我的耳朵，我笑了，
眼淚早已干涸在心底?！邦櫱嘀荩阏f過的，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就放我離開。
”“所以，我們和離吧！”我的聲音很淡，幾乎要飄散在滿室連綿不絕的風(fēng)雨里。
顧青州眼里的恨意一下子暗淡了，他痛苦的晃了晃腦袋，扶額暴戾朝我吼道?！半x開，
你做夢！”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他還是愛我的，可我清楚地看著他逐漸冷靜后笑著對我說。
“你害死了我孩子，我怎么會讓你好過？”我無言，扯住他匆忙逃開的衣角?！澳銢]有聽到，
小狐貍被人抓去剝皮的時候叫的太痛苦了，我養(yǎng)了它七年……只是想讓它走的舒服些。
”“你這么恨我，不如我也把命送給你？”05顧青州還是放我離開了。
不過我等來的不是和離，是一封休書。文安朝其實盛行和離，和離后嫁妝女子可悉數(shù)帶回。
我從沒想過要將那些不屬于我的帶走，所以并在意是和離還是被休。
只是目光觸及休書上那幾行原因后還是被刺痛。七年無所出……顧青州當(dāng)真是厭極了我，
七年相伴，竟連分開都沒有一句體面的祝福。甚至直到現(xiàn)在，
顧青州連一頓飯也不許人給我送來。這樣也好，我便徹底不欠他什么了。
我簡單的收拾完包袱，走前看見一地碎玉又想起了十九歲的顧青州，讓我別回頭的顧青州。
耳邊傳來院外熱鬧的聲音，是二十六歲的顧青州讓人著手他和柳如煙大婚前的布置了。
我淡淡抬眼，踩著一地碎玉，徑直離開了。只是當(dāng)初嫁人時有多風(fēng)光，
獨自回村時就有多狼狽。我穿過村民的唏噓聲和孩童天真鄙夷的笑鬧聲回到家中，
迎來的是阿爹紅了的眼眶和一碗熱湯。明明餓了兩天，我捧著熱湯，卻怎么都喝不下去了。
“阿爹，都怪我，才讓你受人非議?！卑⒌荒槗?dān)心的上下打量著我的身體?！伴|女，
爹見著你平安就好，往后就跟爹過，一切都會好的?！蔽液鋈幌肫鹉镏夭〔恢文菚?，
爹也是每日不吃不喝憔悴了很久，小小的我抱著他?！鞍⒌?，一切都會好的，你還有阿恒，
阿恒陪你過后半輩子好不好？”那天開始，從阿爹肯吃飯起，我們家果然一天比一天好了，
從前是，以后亦是。阿爹果然沒騙我，從我喝完那碗湯起，日子果然一天天變好了。
沒了顧青州的藥材供應(yīng)后，我又開始上山采藥、曬藥，然后跟在阿爹身后各個村莊的走醫(yī)。
畢竟進(jìn)貨的藥材太貴，村里的人是看不起的。只是從前幫阿爹打下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