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河底呼吸十一歲的蘇雨站在河邊，赤腳踩在濕滑的青苔上。
初夏的陽光照在蘇城護城河的支流上，水面泛著細碎的金光。
她低頭看著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一個瘦小的女孩，扎著歪歪扭扭的辮子，
臉上還帶著早上被弟弟抓出的紅痕。"快點啊，姐姐！"弟弟蘇陽在不遠處催促，
身邊圍著五六個同齡男孩，"你說你能憋氣半小時的，現(xiàn)在證明給我們看！
"蘇雨咬了咬嘴唇。她從未說過這樣的話，是蘇陽為了在伙伴面前炫耀編造的謊言。
但她知道反駁無用——父母從不會相信她的話，只會責怪她"不懂事"、"不照顧弟弟"。
"我..."她剛想開口，就聽見爺爺在院子里咳嗽的聲音。那咳嗽像是一種警告，
提醒她作為女孩應該順從家中的獨子。河水冰涼，漫過她的腳踝、膝蓋、腰際。
蘇雨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沉入水中。水下的世界出奇地安靜。陽光透過水面，
在她眼前投下?lián)u曳的光斑。三十秒過去，她的肺部開始發(fā)緊；一分鐘后，
耳邊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河底的淤泥在她腳下翻騰，幾條小魚好奇地游過她身邊。
"堅持住..."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再堅持一會兒..."突然，一陣狂風掠過河面，
平靜的水流瞬間變得湍急。蘇雨感到一股強大的拉力拽著她的腳踝，將她拖向河心。
她拼命掙扎，但水流的力量遠超一個孩子的抵抗能力。她的肺像被火燒一樣疼痛，
眼前開始發(fā)黑。"我要死了..."這個念頭清晰地浮現(xiàn)在她逐漸模糊的意識中。就在這時，
一抹金色閃過她的視野。一條通體金紅的小鯉魚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她游來。更奇怪的是，
蘇雨竟在水中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別怕，抓住我！"她本能地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魚鱗的瞬間，一股暖流涌入她的身體。她感到自己又能呼吸了——不是用肺，
而是全身的皮膚都在吸收水中的氣息。小鯉魚繞著她快速游動，形成一個金色的光圈，
將湍急的水流隔絕在外。"你是誰..."蘇雨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水中也能說話。
"我叫林月，"小鯉魚的聲音帶著笑意，"是這條河的小河神。你很特別，蘇雨，
我能感覺到。""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林月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輕輕用尾巴拍打她的手掌："該回去了，你弟弟在哭呢。
"蘇雨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著她向水面升去。破水而出的瞬間，
她聽到岸上傳來蘇陽驚恐的哭喊和鄰居們嘈雜的呼救聲。2 河畔密友那次溺水事件后，
蘇陽被父親用竹條抽了十下，但當晚母親就偷偷給他塞了蜜餞。
爺爺則整天念叨"幸好陽兒沒事"，仿佛落水的不是蘇雨。只有蘇雨自己知道，
她帶回了一個秘密——那條會說話的小鯉魚。每當家中壓抑的氣氛讓她喘不過氣，
蘇雨就會跑到河邊，坐在那棵歪脖子柳樹下，輕聲呼喚："林月？"小鯉魚總會準時出現(xiàn)，
金色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他會給她講河底的故事——狡猾的老烏龜、愛美的水草精、總是迷路的小蝦米。作為回報，
蘇雨會帶來自制的米糕，掰碎了撒入水中，看著林月靈巧地接住每一粒。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一個悶熱的午后，蘇雨問道。她剛被母親責罵，
因為弟弟打翻了墨汁卻說是她干的。
水中的林月沉默了一會兒："因為你是第一個能聽見我說話的人類。
而且..."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你很像我曾經(jīng)認識的一個人。""誰??？
""一個很久以前的朋友。"林月突然轉(zhuǎn)變了話題，"你想學點有趣的東西嗎？
我可以教你和水對話。"就這樣，
林月開始教蘇雨一些簡單的水系術法——如何讓水滴懸浮在空中，如何感知水流的方向，
如何在危急時刻從水中獲取呼吸。這些課程成了蘇雨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亮色。三年過去，
十四歲的蘇雨出落得亭亭玉立，卻因"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家訓被迫輟學。
提親的人開始登門，父母看中了城中綢緞商的兒子，盡管那人已經(jīng)三十有二，
還死了兩任妻子。"我不要嫁給他！"那天晚上，蘇雨在河邊哭得撕心裂肺，
"他們只把我當貨物一樣買賣！"林月靜靜地聽完她的哭訴，突然說："等我。
"他潛入深水區(qū)，整夜未歸。第二天黎明，一個濕漉漉的少年爬上岸邊。
他約莫十七八歲模樣，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發(fā)間隱約可見幾片金色的鱗片。"蘇雨，
"少年開口，聲音是熟悉的清脆，"我化形了。"蘇雨驚得后退兩步："林...林月？
"少年點點頭，露出一個羞澀的微笑："我說過要保護你。
"3 暗流涌動化形后的林月無法長時間離開水，每天必須回到河中補充靈力。
但他會在夜晚來到蘇雨窗前，帶她去看月光下的螢火蟲，或是教她更復雜的水系術法。
蘇雨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天賦遠超想象——她能讓井水自動填滿水缸，能在干旱時喚來小雨，
甚至能感知到遠處水域的異常。"你學得太快了，"林月又一次驚嘆道，
"就像...你本來就該會這些一樣。"蘇雨沒有告訴他，每次練習術法時，
她都會做同一個夢——夢中她是遨游九天的巨龍，守護著一座臨水的城池。醒來后，
她的枕邊總是濕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變故發(fā)生在蘇雨十六歲那年春天。
一連三具尸體在護城河下游被發(fā)現(xiàn)，死者皆面色青白，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城中流言四起，
說是水鬼索命。"你聽說了嗎？"一天夜里，蘇雨小聲問林月，
"那些死在河邊的人..."林月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河里有不好的東西在滋生。
""是什么？""貪婪。"林月的聲音變得陌生，"有些水族不想慢慢修煉，
他們發(fā)現(xiàn)...吸取人類精氣可以快速獲得力量。
"蘇雨猛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會也..."林月抽回手，
眼中閃過一絲紅光："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那些人類...他們算什么？
你家人對你不好，那些提親的人只想要個生育工具，就連街上的人看你的眼神都讓我惡心！
""林月！"蘇雨震驚地看著他，"你怎么能這么說？那是人命?。?"在你眼里，
我的命就不如人類珍貴嗎？"林月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你知道化形要經(jīng)歷多少痛苦？
你知道每次看到你受委屈我有多想殺了那些人？但我沒有！我一直在忍耐！"蘇雨后退幾步，
淚水模糊了視線："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林月...那個善良的小鯉魚...""善良？
"林月冷笑一聲，"善良有什么用？善良能阻止你嫁給那個綢緞商嗎？
善良能讓你家人公平對待你嗎？"他的指甲開始變長，泛著不祥的青色，
"力量才能改變一切。""如果你繼續(xù)害人，"蘇雨擦干眼淚，聲音顫抖卻堅定，
"我們就不再是朋友。"林月的身影僵住了。片刻后，他發(fā)出一聲受傷動物般的低吼，
轉(zhuǎn)身跳入河中，濺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像無數(shù)破碎的銀鏡。4 洪水滔天林月消失后的第七天，
蘇城開始下雨。不是普通的雨，而是傾盆如注、晝夜不停的暴雨。
護城河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淹沒了低洼處的民房。更可怕的是，
水中似乎有什么東西——有漁民聲稱看到巨大的黑影在水下游弋，
有婦女說聽到水下傳來詭異的笑聲。蘇雨嘗試用林月教她的方法感應水域，
卻只感受到一片混亂與憤怒。她夜夜站在河邊呼喚林月的名字，卻再也沒有得到回應。
第十天，災難降臨。凌晨時分，一聲巨響驚醒了全城百姓——護城河的堤壩決口了。
渾濁的洪水咆哮著沖入街道，吞噬沿途的一切。蘇雨從窗戶看到鄰居家的屋頂被整個掀翻，
牲畜和家具在湍流中翻滾。"快上樓！"父親拖著爺爺往樓梯口跑。蘇雨剛要跟上，
卻聽到后院傳來蘇陽的尖叫——他養(yǎng)的畫眉鳥還在籠子里。洪水已經(jīng)漫到腰間，
蘇雨咬牙向后院摸去。鳥籠掛在樹枝上，蘇陽正拼命往上跳，卻總是差一點夠不著。"姐姐！
"看到蘇雨，蘇陽哭喊著，"幫幫我！"這是弟弟第一次向她求助。蘇雨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