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琰回府那日,那個一向不近女色的男人,竟讓新收的義妹,穿著本該屬于我的御賜錦緞。
看著那一幕,我的心瞬間沉入谷底,我知道,這段婚姻,
怕是保不住了……1 錦緞風波“王爺回府了!”丫鬟青竹的喜悅聲音隔著珠簾傳進來,
我放下手中的繡繃,心頭涌上一絲久違的暖意。蕭景琰出征已三月,我精心操持著王府,
就盼著他今日歸來?!翱欤タ纯赐砩艂涞萌绾瘟?,都是王爺愛吃的菜?!蔽依砹死眙W角,
唇邊噙著一絲淺笑。“王妃,您不去前廳迎一迎?”青竹探過頭,有些不解。我輕哼一聲,
帶著幾分自矜:“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何須如此急切?”話雖如此,
腳步卻不由自主地朝著前廳挪去。還未到廳堂,一陣嬌柔的笑聲先飄了過來,
那聲音……陌生得很。我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轉(zhuǎn)過回廊,眼前的景象讓我如墜冰窟。
蕭景琰風塵仆仆地站在廳中,身姿依舊挺拔,眉眼間帶著幾分疏離的冷峻。而他身側(cè),
俏生生立著一位陌生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眉眼彎彎,笑得天真爛漫。更刺眼的是,
她身上穿著的那件云霞錦緞——那是前幾日宮中太后賞下來的,指名是給攝政王妃的。
我一直珍藏著,打算在今日接風宴上穿給他看。此刻,它卻無比服帖地穿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襯得她肌膚勝雪,巧笑倩兮。我精心準備的一切,瞬間成了個笑話?!巴鯛敗!蔽叶硕ㄉ瘢?/p>
聲音聽不出喜怒。蕭景琰聞聲看來,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王妃來了?!蹦桥右灿莸梗骸扒逋窠憬?,
如煙這廂有禮了?!彼灶欁缘亟形医憬?,仿佛我們熟稔已久。
蕭景琰這才淡淡開口:“這是我新收的義妹,柳如煙。途中遇險,為我所救,
便帶回府中照拂?!绷x妹?好一個義妹!我瞥了一眼那身錦緞,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壓抑不住。
柳如煙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有些羞怯地拉了拉衣角,聲音細細弱弱:“姐姐,
這件衣裳真好看,是王爺說我穿著好看,特意……”“是嗎?”我打斷她,語氣冷了幾分,
“看來王爺真是疼愛義妹?!笔捑扮碱^微蹙:“不過一件衣裳,王妃何必介懷?
”何必介懷?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冷得像塊冰。原來在他眼里,這御賜的錦緞,
這屬于我正妃的體面,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我強壓下喉間的哽咽,
扯出一個僵硬的笑:“王爺說的是。接風宴已經(jīng)備好,王爺和……柳姑娘,請入席吧。
”說完,我轉(zhuǎn)身便走,一刻也不想多留。身后,柳如煙似乎小聲啜泣起來,
帶著幾分委屈:“王爺,我是不是惹姐姐不開心了?”蕭景琰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無妨,
她素來如此?!彼貋砣绱耍吭瓉砦以谒闹?,竟是這般不堪的形象。獨坐在房中,
銅鏡映出我蒼白的臉。初嫁他時,也曾有過片刻的溫情,那時他雖冷淡,眼中卻有我。如今,
那點溫情早已被歲月磨平,只剩下相敬如“冰”。我苦笑一聲,這偌大的王府,
怕是真的容不下我了。2 當眾訓斥翌日清晨,我端坐在正堂,目光冷冽?!叭?,
把柳姑娘請過來?!蔽覍η嘀穹愿赖?。不多時,柳如煙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
依舊穿著那件御賜錦緞,見了我也只是微微頷首,不見半分昨日的惶恐,反而多了幾分底氣。
“清婉姐姐一早叫如煙來,可是有什么吩咐?”她聲音甜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我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并未看她:“柳姑娘,可知這身錦緞的來歷?
”柳如煙臉頰微紅,故作嬌羞道:“自然是王爺疼我……”“放肆!
”我猛地將茶盞頓在桌上,茶水濺出,聲音帶著雷霆之怒,“本宮的錦緞,也是你能穿的?!
”柳如煙嚇得一哆嗦,臉瞬間白了,
了下來:“姐姐……我……我不知道這是姐姐的……王爺說……王爺說……”“王爺說什么?
”我冷笑,“王爺說你可以僭越身份,穿戴本宮的服制了?”她哭得梨花帶雨,
肩膀一聳一聳的,看上去好不可憐:“如煙只是……只是想為王爺接風,
才……才向王爺借了這件衣裳。王爺說姐姐寬厚大度,定不會介意的……”“寬厚大度?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是對懂規(guī)矩的人!
你一個身份不明的義妹,竟敢覬覦正妃的御賜之物,是誰給你的膽子?
”“我……我沒有……”她哽咽著,眼神卻飛快地瞟向門口。我知道她在等誰。“青竹!
”我揚聲道?!芭驹冢 薄罢谱?!”“王妃!”青竹有些猶豫。
柳如煙更是哭喊起來:“姐姐饒命!我再也不敢了!王爺!王爺救我!”“誰敢動她!
”果然,蕭景琰冰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一把將柳如煙護在身后,
眼神銳利如刀,直射向我?!疤K清婉,你又在鬧什么?
”他語氣中的不耐煩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我看著他維護柳如煙的樣子,只覺得一陣暈眩。
“鬧?”我慘然一笑,“王爺覺得我在鬧?她穿著我的錦緞,公然挑釁,
難道我還得笑臉相迎,夸她穿得好看嗎?”蕭景琰眉頭緊鎖:“如煙年幼無知,
不過是借穿一下,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借穿?”我聲音拔高,
“王爺可知這錦緞是太后所賜,代表的是什么?她是你的義妹,不是你的妾室,
更不是這王府的女主人!”柳如煙躲在蕭景琰身后,哭得更兇了:“姐姐息怒,
都是如煙的錯,如煙這就脫下來還給姐姐……”“不必了!”我厲聲道,“臟了的東西,
我嫌惡心!”我轉(zhuǎn)向蕭景琰,一字一句道:“王爺,今日之事,我只當她年幼無知。
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若再有下次,別怪我不給你顏面!”說完,我拂袖而去,
不再看他們一眼。蕭景琰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帶著一絲疲憊:“如煙只是我的義妹,
我與她并無其他。你莫要多想?!蔽夷_步一頓,心中百感交集。他終究還是解釋了,
可這解釋,為何聽起來如此蒼白無力?我沒有回頭,徑直回了房。青竹端來參茶,
小聲道:“王妃,王爺他……”“不必說了?!蔽掖驍嗨嗔巳喟l(fā)脹的太陽穴。這點疑慮,
怕是要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了。3 玉佩風波幾日后,風波稍平。我以為柳如煙會收斂些,
卻不想,她變本加厲。這日,我正與管事嬤嬤對賬,眼角余光瞥見柳如煙從庭院中走過。
她今日換了一身素雅的衣裙,看著倒也清秀。只是,她腰間懸掛的那枚羊脂白玉佩,
卻讓我猛地攥緊了手中的賬本。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嫁妝,蘇家的傳家寶,
平日里我都舍不得輕易佩戴。前幾日尋它不見,還以為是自己隨手放在了哪里。此刻,
它竟堂而皇之地掛在柳如煙的腰間!一股怒火直沖頭頂,我?guī)缀跻刂撇蛔‘攬霭l(fā)作。
“嬤嬤,今日府中可有什么喜事?”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意。管事嬤嬤一愣:“回王妃,
并無喜事啊。”“哦?”我放下賬本,緩緩起身,“那便是我記錯了。近日府中沉悶,
我想著給大家添些彩頭。”我揚聲道:“青竹,去把我妝匣里那些用不著的首飾都取來。
”青竹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去了。很快,青竹捧著幾個錦盒回來。我走到庭院中,
府中當值的侍女、仆婦聞訊也漸漸聚攏過來,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柳如煙也好奇地走了過來,
臉上帶著一絲探究。我打開一個錦盒,里面珠光寶氣,晃得人眼花。
“府中姐妹們平日辛苦了?!蔽液Φ溃敖袢瘴腋吲d,這些首飾,便賞給你們了。
人人有份,自己來挑喜歡的吧?!笔膛畟兿仁倾蹲?,隨即爆發(fā)出驚喜的歡呼,紛紛上前挑選。
一時間,庭院里熱鬧非凡。我含笑看著她們,目光卻時不時瞟向柳如煙。她的臉色,
果然越來越難看。那些侍女們挑選的首飾,雖不及她腰間玉佩萬分之一珍貴,
卻都是實打?qū)嵉慕疸y珠翠,比她身上那件素雅衣裙可要華麗多了。她站在人群中,
顯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個笑話。終于,一個膽大的侍女挑了一支赤金點翠簪子,
笑著對柳如煙道:“柳姑娘,您不挑一件嗎?王妃賞賜的,可都是好東西呢!
”柳如煙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翕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
我這才慢悠悠地開口:“柳姑娘身份尊貴,想來是瞧不上這些俗物的。也是,
柳姑娘身上佩戴的,可是連我都輕易不敢戴的傳家寶呢。”我的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柳如煙腰間的玉佩。
柳如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她下意識地捂住玉佩,眼神慌亂。
“姐姐……我……我不知道這是姐姐的傳家寶……”她聲音帶著哭腔,又開始掉眼淚,
“是王爺……王爺說這玉佩襯我,便……便贈與我了……”又是王爺!我心中冷笑,
面上卻依舊帶著得體的微笑:“哦?原來是王爺所贈。那倒是妹妹的福氣了。
”我轉(zhuǎn)向眾人:“好了,首飾也賞完了,大家都散了吧?!笔膛畟儦g天喜地地散去,
庭院里只剩下我和柳如煙。她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屈辱、怨恨、不甘……“姐姐……”她囁嚅道?!坝衽?,還給我?!蔽疑斐鍪?,
語氣不容置喙。柳如煙咬著唇,眼中淚光閃爍,卻還是不情不愿地解下玉佩,遞到我手中。
入手冰涼,那曾是我母親的溫度。我摩挲著玉佩,看著她:“柳姑娘,你要明白,
不是你的東西,終究不是你的。即便是王爺給的,也要看你,配不配?!闭f完,我轉(zhuǎn)身離去,
留下她一人在風中凌亂。傍晚,蕭景琰來了我的院子。他臉色有些難看:“清婉,
你今日又何必如此?”我正對著鏡子卸妝,聞言動作一頓:“王爺是指賞賜下人的事,
還是指柳姑娘那塊玉佩?”“你明知如煙臉皮薄,何苦當眾讓她難堪?
”蕭景琰的聲音帶著一絲責備。“臉皮?。俊蔽覐溺R中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她戴著我的傳家玉佩四處招搖的時候,怎么不覺得臉皮?。客鯛?,那是我母親的遺物!
”蕭景琰沉默了片刻,語氣緩和了些:“此事確是本王考慮不周。
那玉佩是我無意中在書房尋到的,見成色不錯,便隨手給了如煙,未曾想是你的舊物。
”隨手?我的傳家寶,在他眼中,竟是可以隨手贈人的玩意兒?我閉上眼,
深吸一口氣:“王爺,此事到此為止。我不想再因為這些事情與你爭執(zhí)?!薄扒逋?,
”他走到我身后,聲音低沉,“你我夫妻,何必如此生分?”我睜開眼,鏡中的自己,
眼神疲憊而陌生?!巴鯛?,我們之間,還談得上‘夫妻’二字嗎?
”4 首次爭執(zhí)玉佩風波后,蕭景琰倒是真帶著柳如煙來我房里道了個歉。
柳如煙哭得抽抽噎噎,伏在地上:“姐姐,都是如煙的錯,如煙不該……不該拿姐姐的東西,
求姐姐原諒如煙這一次?!彼贿呎f,一邊悄悄抬眼看蕭景琰,那模樣,
活像我把她怎么著了似的。蕭景琰站在一旁,眉頭微蹙,卻還是開口道:“清婉,
如煙已經(jīng)知錯了,你便原諒她吧。她年紀小,不懂事。”我冷眼看著他們一唱一和,
心中只覺得好笑?!澳昙o???”我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王爺,
她若真是年紀小不懂事,便該在自己院里好好待著,學學規(guī)矩,
而不是三天兩頭跑到我面前來惹是生非?!绷鐭熉勓?,哭聲更大了些,
肩膀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蕭景琰的臉色沉了下來:“蘇清婉!你說話何必如此夾槍帶棒?
如煙已經(jīng)道歉了,你還想怎樣?”“我想怎樣?”我放下茶杯,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縮,
“我不想怎樣。我只要她安分守己,別再動不該動的心思,碰不該碰的東西!
”我的目光轉(zhuǎn)向柳如煙,帶著一絲警告:“柳姑娘,攝政王府不是你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今日王爺為你求情,我便饒你這一次。若再有下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柳如煙嚇得一哆嗦,連連點頭:“是,是,如煙知道了,再也不敢了。”蕭景琰看著我,
眼神復雜,有不滿,有無奈,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扒逋瘢銓θ鐭?,
是否太過嚴苛了?”待柳如煙退下后,蕭景琰終于忍不住開口,“她畢竟是我的義妹,
也是府中的客人。”“嚴苛?”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王爺,您是真不明白,
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她那些小動作,您當真一點都看不出來嗎?”“她一個孤女,
無依無靠,能有什么壞心思?”蕭景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你身為王妃,理應大度一些。
”“大度?”我的火氣也上來了,“王爺是要我眼睜睜看著她爬到我頭上來作威作福,
才算大度嗎?還是說,王爺其實樂見其成?”“蘇清婉!你簡直不可理喻!
”蕭景琰猛地提高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本王何時說過樂見其成?
你就非要把事情想得如此不堪嗎?”“不堪?”我自嘲一笑,“是我想得不堪,
還是事實本就如此?蕭景琰,你我成婚三年,你何曾真正把我放在心上過?
如今一個來路不明的義妹,倒讓你處處維護!”這是我們成婚以來,第一次如此激烈的爭吵。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蕭景琰看著我,眼神冰冷,嘴唇緊抿,
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么。良久,他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本王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猛地一甩袖子,大步離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心一點點變冷。